092 曇花一現的夢境
一個月前,妄行世間的巫蠱棘族不知從何處得來秘聞,為恢複被千磯道人封印的水土妖力,叫囂著搶奪妖狐心髒,與一眾妖魔殺入了幻之青丘國。那時身為妖王的自己大意受敵,靈力盡失,脫逃之時為保性命便輾轉附身於莫曦顏身上。
後來因棘族人施用顯形咒之計,自己與莫曦顏雙雙被困於詭異毒森的玉伽洞中,當時棘族人不知從何處得來了烏月鏡這一曠世神器,令莫曦顏和自己苦戰難捱。
那所謂的幻仙神鏡一入奸人之手,成了助長妖風的得力武器。能消融對手的招數不說、還能複製敵方的技能,抵禦萬般攻擊,簡直是助紂為虐的地獄戾器!當日莫曦顏耗盡巫力,幾近重傷才勉強殺了棘族的首領棘挽楓,抵勝了那神鏡的反擊之力,救自己於水火危難間、免於滅頂之禍。然而那背水一戰的覆滅淪亡後,烏月鏡便悄然間不知所蹤,再未尋回。
誰能料想到,那令萬世蒼生百般苦尋的烏月鏡竟然輾轉流落至眼前這附身死人的妖女手裏?!
若是棘族人為恢複妖力,還原烏月鏡、搶奪妖狐心髒還好說明其動機,可如今這妖女也費盡心思、執鏡追挖自己的心又是有何企圖?!
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禦玖然紫黎,今天你是注定逃脫不了了!”慕容婉珺自信滿滿地眯著妖嬈的琉璃眸,在烏月鏡的灼人光芒中森毒地注視著掩麵捂眼、恍然震驚的狐狸君!下一刻,手臂齊抬、將胸前幻生的神鏡高舉至頂,妖毒咒聲在沉寂深院中朗然而出:
“烏月神鏡、九重虛靈,流盼無窮、降我光輝,賜與吞噬之力!”
夜色鏡光中,慕容婉珺號令一出,便見那耀世璀璨的琉璃鏡麵中,金色的卍紋懸浮乍現、幻生為七彩漩渦!
紫黎以為慕容婉珺要動用烏月鏡複製反擊的能力對付自己,連忙警戒地舉起落華刃,擋於身前作防護抵禦。可是下一刻那七彩漩渦釋放的強大風暴將自己包裹瞬吸時,紫黎才覺察自己預感錯誤、前勢不妙!
待察時已晚的狐狸君與那風暴作掙紮周旋,已經抵抗不得了。被烏月鏡的卍紋漩渦募然卷吸的禦玖然紫黎,在慕容婉珺傾然一刻的諂笑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風暴息畢,夜境已寧。慕容婉珺睨視著手中漩渦融平、光暈疊生的耀世神鏡,緋唇微抿、滿意地露出毒黠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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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君戀:魅顏鳳燼天》-——
酒醉沉睡的莫曦顏睜開眼睛時,窗外已是晨輝熠熠的天明。
闔眸揉著額頭,疲乏難忍的莫曦顏緩了緩神,撐著手臂坐起身。晨光射入迷離的雙目時,昏沉的腦袋暈暈眩眩,宿醉的四肢更是又酸又疼。默不作聲,莫曦顏靠坐在臥榻上暗自迷蒙了好久好久……
待半晌回過神,再來環顧四周時,睡得迷迷糊糊、不知所以的莫曦顏才發現自己已經身在東昭皇宮接待外客的穗湘宮裏。
晃晃悠悠地走至梳妝台前,掬起一捧涼水潑洗疲累不堪的麵容。浸濕的水紋氤氳成水珠從皎月般清美的頰邊滑下,滴滴墜落在披散著的烏錦黑發上。清靈水聲滴答作響,莫曦顏抬頭之時、睨視銅鏡中自己那一張風塵晦倦的臉,迷迷茫茫地蹙起疑惑的眉頭。
這是……怎麽一回事……
記得自己明明酒醉癱坐在深院亭台裏,為何醒來時已經回到了穗湘宮,難道昨夜那亭台上發生的事都是夢?
莫曦顏記得酒醉時那月色朦朧的深夜裏,自己見到了想慕良久的昭月。緊抱相擁時兩心相抵的溫暖,和柔情親吻時甜蜜的觸感還真實地留滯在身體裏,可是當睜開眼發現自己獨自睡在穗湘宮時,莫曦顏卻著實落寞恍惚了。
昭月恢複了記憶,那冷麵寒霜的赦闌尋怎會再和自己……
搖了搖仍舊昏沉的頭,莫曦顏儼然不敢相信。
昨晚那柔情綿綿的一幕定是思念成狂的自己在酒精中沉澱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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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膳之時太監傳來了聖旨,宣駙馬候選人赦闌尋和羲顏公子,入慧湘宮麵見公主聖顏。
莫曦顏沒做多想,用了早膳後理了理容裝便邁步朝慧湘宮走去。
倏然抬眼時,赦闌尋頎長清俊的身影在漫漫回廊上浮現。與那冷冽俊美的妖君再次相遇,莫曦顏才明白,即便酒醉時發生的那一切柔情蜜意都是幻覺,自己胸中那一汪平如鏡的心海也已經起了仄仄波瀾。
對視赦闌尋寒霜俊顏上那一雙湛藍清朗的眼,莫曦顏柔唇一抿、平淡出聲,“早……”
“你也早。”某妖君回答得很寒暄。
話落之時,靡靡心海中濃濃的酸意在悠長彌漫。赦闌尋疏離的回應令莫曦顏有些頹澀地閉上了嘴。隻因赦闌尋不同於昭月的冷漠讓自己寒了心,莫曦顏便自控不住地抬起冷淡的含煙眸,諷嘲開來:
“昨夜晚宴,在下不勝酒力便先行回了穗湘宮,沒能和同為舊識的赦闌君敘敘舊,真是遺憾。”
心海中的波瀾凝聚起晦澀的潮汐,莫曦顏垂首勾唇、頹然一笑抬起頭時,那一雙澄澈的秀眸盈滿拒人千裏之外的冷清:
“要說這酒還真是不能多喝,容易令人生錯覺。在下這早間一覺醒來,恍惚中以為自己在夢境裏與赦闌君說了好些話呢。”
睨見自己嘲諷半晌,赦闌尋仍淡漠不驚的臉,莫曦顏的唇邊泛起蕭條涼意,“轉念一想,在下與赦闌君不相熟也甚久了,陌生人間怎會說那些親密的話呢?”
“果真夢境什麽的都是與現實相反啊。”
片刻沉默後的赦闌尋闔了闔眸,靜靜地瞥視莫曦顏憤懣微酸的臉,終是沉然出了聲:“夢境什麽的總歸是虛迷之事,無蹤無實,記於腦中也不過一現曇花,幡然即逝。”
赦闌尋那淹留於耳的話語冷漠得令莫曦顏募然心驚,待回神時赦闌尋卻已衣袂飄飛,扭身離去。
而那纏綿未斷的清冽之聲,尚在徘徊彌留:“既是夢,那便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