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西陵辰野的求親
蘇府，後花園。
蔥鬱的假山環抱著淅淅的流水，長廊迂回，穿過石拱橋向前走是名為翠微的亭台。此刻，亭中一男一女正相對而坐。
男子俊朗不凡，一身雪白綢緞，外罩軟煙羅輕紗，劍眉鳳目、五官深邃，嘴角漾起放蕩不拘的笑意，透著股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氣。對麵的女子櫻唇杏眼、容貌精致，著一襲淡藍色衣裙，如漆烏發梳成一個反綰髻，斜簪一朵白玉芙蓉，蝶翼般的睫毛輕顫，秀眸裏是淡漠和不安。
二人沉默著，空氣中氤氳著微妙的氣息……
男子見少女漠然無語，鳳眸微挑，唇邊蹙起一抹淺笑，“曦顏是想拒絕孤的求親嗎？”
“民女不敢。”莫曦顏頷首低眉，玉顏上是疏離的淡然，“陛下親自前來求親真是折煞了民女，民女不過是宵小巫師，出身卑劣，怎敢高攀陛下。”
銳利的眸光停留在莫曦顏清麗的臉上，西陵辰野早已料想到眼前女子的說辭，淡然如常，“西燼神威將軍嫡女，尚書賢妹，曦顏怎生身份卑劣之說？何況你本就是孤王的皇後，半月前你已與孤成親，這是西燼子民俱已知曉的事。”
“不願隨孤回宮嗎？”
倏然抬眼，女子清冷的臉上噙著諷刺的笑，“陛下怕是認錯了人……民女莫曦顏不過是南霄鳳族的巫女，何時有過此等顯赫的家世？更未曾和陛下做過半日夫妻！陛下的皇後是蘇玥璃，民女是……莫曦顏。”
“不要騙孤，你是玥璃。”
“民女不是……”
“玥璃為何不肯與孤相認？”
“陛下認錯人了……”
“既然你不是玥璃，為何住在蘇府？”
“……”莫曦顏暗自握拳，看著眼前咄咄相逼的君王，沉下眉頭，眼裏是竭力掩飾的怒火，“民女為何住在蘇府和陛下無關，再者，住在蘇府就一定是蘇玥璃？不見得吧……”
看出眼前的女子被自己激怒了，西陵辰野站起身，走至莫曦顏身旁，修長的手指撫上莫曦顏白皙的下顎，輕轉過臉，斂了斂神情中戲謔的笑，“不用騙孤，自你扮作男裝進宮與孤第一次相見，孤早已知道你是蘇玥璃。”
“蘇尚書為了保護你隱瞞了你回府的消息。但，孤在蘇府早有眼線，你在蘇府的一舉一動孤早已掌握。莫曦顏是嗎？原來你還有這樣一個名字……”
貼緊少女的臉，俊美君顏上是狡黠的笑意，“不過很好聽，孤非常喜歡。”
“陛下請自重！”猛地打掉西陵辰野流連在自己臉上的手，莫曦顏起身，怒目圓睜，“既然陛下已經打聽到了民女的事，民女不必掩飾！”
“陛下今日親自駕臨蘇府，向民女求親，恐怕下錯了棋子。民女莫曦顏早已不是當日人人諷做笑柄的傻女蘇玥璃。陛下是汩族之後，必定也是通曉陰陽輪回之理的。民女來自未來社會，隻是為了血瓔珞才被迫輾轉來到此地。蘇玥璃不過是民女的前世，甚至連過去也算不得，與陛下的婚約也不過水月鏡花，毫無真實可言。”
“陛下不必執意為完成太後遺命強娶民女為後，太後所示玥璃為‘禦世之人’也隻是為哄騙陛下，陛下不必當真。”莫曦顏銳眸微眯，怒氣自現，“陛下大婚當日特意派丞相燒死民女，真是令民女受寵若驚！若不是民女福大命大，恐怕早已去陰間做了閻王的小妾！若是今日答應陛下嫁入皇室，陛下如此特待玥璃不知玥璃日後還能苟活幾日，民女還是做靈祭師莫曦顏瀟灑快活得好！”
聽著莫曦顏憤懣的言語，西陵辰野墜下眉頭。心頭一頓，短暫的思考和掙紮後，抬眸，沉斂的目光溫和了幾分，“不知道曦顏肯不肯聽孤解釋，孤並沒有派司徒衡暗殺你。”
看著莫曦顏震驚轉頭，西陵辰野垂眸，眼神憐惜而內疚。
“孤承認，大婚之時孤的確不願與你成親。孤傲慢獨尊，不肯娶傻女為後，唯恐世人恥笑，因此便在成親當日將你交給司徒衡，編造了皇後病逝的謊言以期瞞天過海。孤當時一心隻想甩掉包袱，以為你被山野夫妻收留，對你的去向並未多問。”
“直到那日你進宮站在孤的麵前，孤才生疑慮，暗自調查，明白了司徒衡和司徒雅璉弑後欺君，企圖謀權的野心。”
“孤來蘇府之前，已經下令宗人府將司徒一族打入天牢，徹查弑後之事。今日登門拜訪，一是為求親，二者也是為道歉而來，希望可以得到玥璃和俊璃的原諒。”
如煙的俊眸泛起一絲悲茫，西陵辰野鄭重而道，“孤願意以西陵皇室一族之名向蘇家眾人道歉，孤不該舍棄妻子害得玥璃險些枉死！孤配不上玥璃！”
莫曦顏蹙眉看著眼前高傲的君王放下身段，一字一句傾吐歉意，眼裏的恨意緩和，不再冷淡鋒芒。
身子倚靠在欄間，抿唇，“陛下一國之君肯親自登門向卑劣的民女道歉，真的是出人意料。”見西陵辰野神色微滯，莫曦顏轉頭，秀柔的眼眸微動， “民女原諒陛下，民女能夠明白陛下因為太後之命強逼娶後的無奈。”
“但……”
“今日求親之事還是罷了，民女向來不看好父母之命的姻緣。且民女生性怪癖輕浮，又有靈祭師重責在身，不適合做一國之母。”
聽見身旁女子斷然的回絕，西陵辰野沒有半點詫異和慍怒，“孤早已料想到你會拒絕，沒有關係。”視線與絕美的女子相交，君王彎唇一笑，“不過，孤想告訴曦顏，孤這次求婚和母後遺囑無關，完全是孤個人的意願。”
“孤喜歡你，是真實的感情，第一次看見你男裝凜凜，英姿卓美，就已移不開眼……”
“前世也好今生也罷，你是蘇玥璃還是莫曦顏，孤並不在意。”
“孤知道那日在宮中，你以祭祀為由百般要求，是為蘇玥璃枉死之事故意刁難孤。但孤沒有一絲怒意，反而很高興。因為從來沒有女人敢像你這般直視孤的眼睛，忤逆挑釁孤的意誌。沉穩強勢、聰慧刁蠻，孤很欣賞你的個性。”
莫曦顏一向淡然的臉瞬間驚詫愕然，西陵辰野看著微怔的少女，俊顏上是直白霸氣的愛慕之色，“孤知道鳳族靈祭師任重道遠，孤不強求曦顏立即答複孤與孤成婚。但在孤的心裏，曦顏膽識卓絕、才色無雙，是西燼皇後的最佳人選。”
“最重要是，孤愛慕你。”
“除非曦顏已有愛慕之人，否則，孤會一直等下去。能登上西燼後位的，隻有莫曦顏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