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是夜，山中一片寂靜。在山的一角燃燒的篝火照亮了一片地。


  笙漓偷偷瞅了眼伏在右手邊的那隻白狐狸，那狐狸雖是有些受了傷伏在地上，但是那股子虛無恬淡的氣韻深深地吸引了她。再回頭看青澤狼吞虎咽啃著兔子腿的樣子，不禁感慨萬分，同樣是狐族，差別哪能這般大！

  青澤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回頭惡狠狠地瞪了她，她歎息一身，扭頭把視線放在身旁的狐狸身上。


  “小狐狸，你餓不餓啊，姊姊烤了山雞給你吃。”雙手奉上剛從外頭打來的那隻倒黴的山雞，油光發亮的表皮看上去鮮嫩可口，“嗤嗤——”發出誘人的聲音。


  很快，青漓純潔無垢的微笑開始籠上了一層濃濃的哀怨，因為笙漓發現那隻白狐狸不僅半點沒有露出半點想吃的欲望，對笙漓的友善還視而不見。


  “它不吃給小爺吃！”話落，笙漓手中的烤山雞有一半已經進了青澤的嘴裏，隻留下一隻雞屁股對著笙漓。


  她咬牙遏製住踹他的衝動，繼續和狐狸溝通，一手撈起身邊的白狐狸，雙手持著它舉到眼前，大眼瞪小眼，黃豆對綠豆。看著那黑地發亮的狐狸眼，好似蒙上了一層冰霜般的狐眼，開始給它做起了思想工作。


  “狐狸，你難道就沒有什麽想要對姐姐說的話？”


  無視。


  “比如謝謝姐姐？”


  繼續無視。


  “我知道你能說話的。”狐族修煉一百年會幻化成人，會道人語，笙漓知這白狐並不是那平常的野狐，至少是隻靈狐。隻是深深地沉思著“為何不出聲呢？”


  它掙開了笙漓的束縛跳下地，然後還是無視。


  “……”笙漓搖頭歎氣，盯著白狐琢磨了片刻。


  “青澤，笙漓想要帶著它。”笙漓指著白狐對青澤道。


  青澤剔著牙想也沒用便拒絕“不可以。”


  她橫去一眼問他為何不可，他正然道“我道便是不可！長老此番讓我到人間是曆練的，身上肩負著青狐族複興的使命，你一個小隨從也該當好好照顧小爺，你以為是讓你來人間遊玩的了嗎？”


  她擰眉覺著他說的有幾分道理，但是……望了眼受傷的白狐“即使帶上它也不會有什麽事的，把它放在這山頭大概會被小妖小怪欺負，我保證帶著它不會惹事！”


  “果真要帶上它？”


  點頭如蒜。


  “那好，你好好看緊它不要惹事就好，還有，我還沒吃飽，你再去打幾隻野兔回來吧。”


  “好、好，我這就去！”


  笙漓笑眯眯地撫摸著白狐的頭，光想起來就要偷笑了，看著這隻渾身雪白的自家同類，有這麽一隻漂亮的寵物就算是青見了也該是要羨慕笙漓的。寵物啊……比起青織手裏頭養了二百年的那隻軟趴沒用的小黑蛇，這小白狐明顯不知神氣了多少呢！


  “乖乖地待在姐姐身邊，以後姐姐有肉吃的時候絕對不會讓你少了骨頭啃的。”


  白狐淡淡地抬頭看了笙漓一眼，又若寂若靜伏下了身。
——

  笙漓是一隻在九蒼山上八百年的青狐。


  青狐，是屬狐族中的異類，至少青月婆婆是這麽告訴笙漓的。她說我們青狐在別個狐類的眼裏向來就是懶散的代名詞，所以一直就被其他族類所看低。其實婆婆說我們這不叫懶散，而是向往自由的本性。


  不過，不管怎麽說九蒼山青狐的地位還是在逐年下降，和那九尾白狐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蛤蟆比天鵝。


  尾巴的數量就是身份的象徵，百年修得一尾，千年卻難修得九尾。人家九尾白狐從一生下來就擁有九條狐尾，根本就用不著任何努力。而像其它的狐種呢，就隻有安安分分地一步一步修煉起。並不是所有狐狸都能修煉出九尾,想要這樣的修為需要自身擁有強大的天賦與後天的不懈努力。


  千年來一直被其他族類看不起的青狐族自百年前那次狐族大會之後，族人們被壓抑許久的憤怒終於瞬間爆棚。不管怎麽說他們是真的努力了，九蒼山頭的青狐們開始修起法來，誠然，效果是不怎麽大，至少至今為止還未冒出一頭兩尾青狐來。狐狸修煉成九條尾巴談何容易，就算修成了，也隻是靈狐，和那法力高強的仙狐比還差兩個等級呢！那兩個等級說起來但是容易，真要修煉起來沒個十萬個八萬年的，想都別想！


  於是乎有一天，長老終於忍不住開始想對策了，他陰沉著臉將拎著青澤出現在眾狐麵前，與眾狐道，今日他是以身作則，將自己的崽子丟出山頭去曆練，禍福在天，死生有命，若非遭遇磨難死於人世間他日回歸九蒼山必定是學有所歸的。


  這做法無疑是增長了族人的士氣，長老的這個做法實是明智，但……為何會和她有關？她是有多無辜沒有狐會知道，

  雖說在笙漓們青狐族裏一直流傳的戲折子裏寫的戲折子裏說這人間這到凡間地大物博，什麽稀奇的東西都有，凡世間的男女情愛更加讓笙漓好奇，這的確勾起了她濃濃的興趣沒錯，且有好幾次都偷溜了成功，不過是被青月婆婆拎了回來，當然，這非重點。


  顯然笙漓對於這次她會被派遣了隨青澤一同去凡間的事情很傷神。


  青澤是誰啊！那可是他們青狐族裏頭最受青狐姑娘歡心的公狐狸！修為也就是平平，但勾人的厲害可是誰都比不過。那一席青衣那飄逸風流，那眉梢眼角蕩漾著的輕佻浪蕩真是迷倒了那些姑娘。其鶯鶯燕燕中當屬青芫與他瑣碎的傳聞最多，她走的那天青織盯著她那媚人的眼神，真真是要把她剜出個洞來。


  笙漓著實仰頭感慨了半天，望著朗朗乾坤，心想這樣把自己推上眾青狐姑娘眼中釘肉中刺真的好嗎？何況，她和這狐少還有些私事上頭的恩怨，這九蒼山方圓裏頭的妖怪估摸著也就笙漓看他最不順眼了，笙漓怎麽也不明白為何獨獨是自己被攤了這事。但不論自己多麽不情願，始終是要與這廝同去人間了。


  笙漓事後才想明白她已然淪為這嬌嬌自傲的青狐少爺的婢女，完全是那不負責任的長老折了竹葉片抓鬮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