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鏡裏陽光-1
01、
他懶洋洋道“走吧”
笙漓才知道他為什麽要穿著寬大的大襟長袍頂著大氈帽了。因為這片草原上的人穿著同城裏不同，梳辮盤髻,卷發虯髯、高尖蕃帽、翻領衣袍。人也同城裏不同，好客，豪情。一眼看去高高低低的房子，有小間的土屋、有用木頭搭成的駝毛氈的氈帳。
日頭掛當空，清晨的薄霧褪去，又是一派風和日麗。宵錦帶著笙漓過了一天不寬卻很長的河流。有幾個孩子在歡快地奔跑。
河流的那頭，有幾個椎髻布衣的婦人在弄稞餅、羊奶酒、還有架在架子上的烤全羊！煙霧伴著香氣緩慢地飄向天際。笙漓興奮地想要跑過去，結果，後襟後被人拎住。
“好好走路。”
“好嘛好嘛！”笙漓不再抗議認命地停下步子，慢騰騰地，慢騰騰地跟在宵錦身旁。
遠處在草地上玩耍的孩子，有個大點的孩子望著他們過來，仔細地瞅著宵錦看，然後大喊著“宵大哥來了！宵大哥來了！”
一個孩子接著一個孩子，正在忙活的婦女也紛紛抬起頭來，看到宵錦之後都起身來，像是為了迎接他。
笙漓還沒來得及奇怪，宵錦走了過去，同婦女說了句話，婦女就笑著看了看笙漓。
“姑娘，過來過來，到這裏來。”
笙漓狐疑地看著宵錦，宵錦點頭：“你不是餓了嗎？”
“姑娘，來，姑娘想吃些什麽，你看這裏也沒什麽特別的東西，羊奶，烙餅，啊，等羊肉熟了，再給你切些好嗎？”
“嗯嗯，”笙漓咧嘴開心地咽了咽口水，她虔誠地指著那隻烤羊“但是，我能不能吃一整隻啊？”
宵錦莞爾：“不用理她。”
笙漓和宵錦坐在一旁，婦人便熟絡地同宵錦攀談了起來。隨意又熱情的嘮嗑，就像兩個多時不見的老鄉在聊天，聊得也是一些關於天氣啊，身體啊，左鄰右舍的事情。
“宵公子啊，你已經很久沒來了。”
“是啊，近來實務有些多。”宵錦淡笑著回應婦人的話，看起來隨意又不失禮節。
“宵公子不要太累了，你看，比起上次來得時候，你都瘦了呢。”
宵錦淡笑不語。
婦人不依不饒，笑嘻嘻地又問“不過宵公子從前來都是一個人來的，這次來還帶了個這麽可愛的姑娘呢。”
“她，算起來是我的未婚妻。”
其餘的婦人們聽了，先是有些吃驚，之後曖昧地朝笙漓又多看了幾眼。
“宵公子的未婚妻，唉呦，這下子洛維娜可是要傷心了。”
笙漓啃著烙餅，正好聽到婦人提到洛維娜，她撓撓鼻梁隨口問了一句：“洛維娜是誰？”
婦人說：“那是族長的女兒，”婦人擠擠眼神秘兮兮地靠近笙漓小聲說“她啊，心上人就是宵公子。”
宵錦也不惱，順著她的話說：“嫂子說笑了。”
“哦，”笙漓隨意地點點頭，開始撕羊肉吃“中意他的人也是多的，我可以理解。”
婦人們便笑了。
笙漓吃得很開心，也很喜歡這裏，她擦擦嘴推了把宵錦問他“這裏的人為什麽好像都認識你？”
婦人見她還不知道，便驕傲地說“宵公子啊，可是我們這片草原的大恩人！”
“恩人？”
婦人笑著說“這片草原裏的人多虧有宵公子給我們介紹商源，讓我們可以把樣的牛啊羊啊拿去換錢，還有剃下來的羊毛也可以去賣錢。”婦人解釋“像我們這樣生活在兩國邊界的異國人，過日子總是要比正常的人難些，從前同頤祤國的商人做生意的時候，他們總是處處壓製我們，還威脅我們若是不和他們合作，就要向當地的官員告我們在邊境搞小動作，同鄰國勾當，”她歎了口氣，指了指正在嬉戲打鬧的孩子“你看我們會做什麽勾當啊，我們就圖個安穩的日子，圖孩子能快樂地長大。那是那些奸詐的商人總是讓我們過得很辛苦。”
婦人說，那些商人不僅僅讓把他們不得已把要賣的東西價格壓製地很低賣給他們，同時，他們若是想買什麽東西，也得要用雙倍甚至三四倍的價錢去買回來，像孩子們要用的學習工具，還有一些書籍，還有糧食。
“可是自從宵公子來了之後，我們的日子也過得越來越好，那些看不起我們的人也不敢再來欺負我們了。”夫人的語氣，簡直是要把宵錦看待了，就差把他當做神一樣供著了。
笙漓有些不能置信，宵錦還會做這些事情。“那你們知道他到底是什麽人嗎？”
“宵公子是我們族長的朋友，是個心地好，對人友善的商人。”
婦人是這樣說的，笙漓像不僅是婦人這樣認為，恐怕這裏的整個部落都是這樣認為的，唔，原來他們都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呢。
宵錦問“烏羅呢？”他從來到現在都沒看到烏羅族長，不免有些疑惑，從前的時候烏羅總是第一個趕來迎接自己的。
“族長他先前被人叫走了，好像是洛維娜生病了，不知道是不是感染風寒了。”
宵錦轉頭，看到笙漓意猶未盡地拔了棵草在剔牙，看來狐狸真的很喜歡吃羊肉，他想。
烏羅是整個部落的族長，事實上在這個草原上，烏羅是唯一一個知道宵錦正真身份的人。
“烏羅。”
烏羅是個有些胖胖的中年男人，蓄著絡腮胡，蒼髯如戟，長得十分地魁梧威猛。此刻神情卻異常地緊張，緊張中帶著不安，
“秋嬸，快，趕快牽一匹馬給我，我要上縣城去請大夫……”
烏羅走得急匆匆的，身上的橫肉晃動，他沒注意到一旁的宵錦和笙漓。
“大夫？族長，洛維娜病得很嚴重嗎？唉呀，這樣可怎麽辦啊。”喚作秋嬸的夫人急匆匆地丟下手上正在洗的衣物，跑去牽馬。
“唉……這要是生病就好了，唉……也不敢是不是生病了，總之先把大夫請來看看再說吧，那孩子……”
“烏羅，洛維娜怎麽了？”
烏羅一見宵錦，先是露出驚喜的神色，然後表情黯淡了下來“洛維娜那孩子……她不是生病，她是，她是，撞鬼了！”
笙漓聞言，莫名地抖了抖。
宵錦聞言，挑了挑眉，同烏羅道：“帶我去看看她。”
氈帳裏，一片混亂，東西被砸地滿地都是。
洛維娜看到有人靠近立刻反射性地發出一聲恐怖的尖叫，嚇得笙漓心頭一顫。
她看著洛維娜張大嘴巴驚聲尖叫，嗓子眼都能清晰地看到，她的膽子差點破掉，渾身又抖了抖，抖掉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烏羅歎息，拉住到處摔東西的女兒“洛維娜，我可憐的女兒啊，你看是誰來看你了？你看，宵公子來了……”
烏羅說，洛維娜這樣的狀況是昨日夜裏開始的，也不知是怎麽回事，他以為自己的女兒病了，但看起來又不像，她也沒有瘋，因為洛維娜誰都認識，腦袋清楚的很，就是指著空蕩蕩的地方說是有鬼，有鬼的，起初他還以為洛維娜是真的看到鬼了，但是他望著那個方向看過去， 什麽都沒有，別人也什麽都看不到，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他心疼地緊，沒辦法，隻能去縣城裏找個特殊一點的“大夫”來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有鬼，這隻“鬼”為什麽就隻纏著洛維娜。
洛維娜一聽宵錦的名字，兩隻驚恐的眼睛從蓬亂的頭發後頭露出來，盈盈淚光看著宵錦，指向一處地方“宵哥哥，嗚嗚嗚……好恐怖……這房子裏有鬼啊！啊！好恐怖……”
笙漓皺眉看向那個地方，慢慢地挪動步子。
“不要靠近那裏啊！有鬼！有鬼……”
她哭著躲到宵錦身後“啊！啊！啊！不要再纏著我了不要！我說了走開啊！走開……啊……走開啊……”
宵錦沉著臉轉頭看笙漓，看著她在屋子轉了一圈，欲言又止地挪動嘴唇想要說些什麽，但是被宵錦一個眼神製止了。
“族長，你先帶洛維娜出去。”
“好。”烏羅心疼地拉著自己嚇得有些瘋癲了的女兒出了房子，“宵公子，這間房子我看過了，沒有什麽東西的，唉。”
作者有話說：╯﹏╰看我哀怨的撇嘴，為毛線就沒有一個心地好的好心人收藏一下我的文呢！哇哇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