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鏡花水月-1
鏡花水月
朦朧的霧氣散盡,一派清新煙雨朦朧中,一對壁人衣著寒素如煙如縷合著河畔柳樹的清香,一如幻境,在笙漓眼前層層演繹。
破舊簡陋的屋子,她坐著,手裏拿著棉布比劃。她在大暑天為他補冬衣,他覺得沒有必要。
她笑著說:等天涼了再做就太遲了。
他說怎麽會遲。
她說天寒驟變非是人可預料,早早做了準備才不會讓夫君你凍著,現在補了衣也好防個萬一。
他笑她太過杞人憂天,卻不想,天意,向來是難測。
青淚與他是如何相識的,那天是個朗朗乾坤日,她著成的著一席如空中雲絮織紗霓軟裳逛著熱鬧的集市看到他在塘前擺了個攤子,像是給人作畫或是寫些家常信的落魄書生,穿的十分地寒蟬,竹灰色的衣衫被洗地陳舊,破舊卻不髒亂,左邊的衣袖被撕裂了一道口子,像是今天新添上去的,長衫的下頭也蓄了線頭,不過倒是個清秀的樣子,不邋遢也不潦倒。
她走在樹下,偏頭瞥了眼,他在收拾攤子,看樣子是打算早些回家了。她這麽想著正巧刮來一陣風,吹了他的攤子帶起了一張薄紙落在她的腳邊。
她來了興趣便 停足彎身撿起了那張紙。上頭畫的是幅春日涼亭,有溪水潺流,樹叢灌木,在亭中隱隱有個曼妙的身影佇立,嫋嫋如煙若塵般縹緲。她唇角勾笑,目光再往下,落款處有個“辰”字。
她走到他跟前,將畫遞還給他說,公子,你這畫可賣否?
他愣了愣,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將畫收了起來卻不再敢迎視她的明眸“隻是這畫實在是在下信手塗鴉,不得見人的。姑娘若是喜在下可畫一幅送予姑娘。”
她點點頭,“我覺得這畫也不好,我瞧那隱約的女子雖勾勒地似仙子般縹緲卻著了身丹紅的霓裳倒是顯些塵俗了,倒不若塗改成青色。”她指著自己的衣裳“如此色。”
他詫異地看了她一眼,那張有些營養不良的蒼白的臉卻有了絲可疑的紅暈。“姑娘說的是。”
她溫婉地笑著看他“公子,原既是這麽說,那麽就為青織作幅畫如何?”她道出了自己的名“明日也在此,我來取畫。”
他有不大會說話,點了頭算是應允了,著實他或是從未同同齡的姑娘多講多話,如今麵對是不好意思對著她,話也說不出來。
那時候的小縣城裏民風淳樸,誰家有什麽動靜大約一日之內便可以從巷頭傳至巷尾。這日裏都說從外頭來了個姑娘,樣子美得如花一般,舉止投足似是哪裏來的大家閨秀似的。
村口擺茶攤坊的阿狗說那姑娘舉目無親,是來此尋親的,卻不想那張姓的親戚早些年搬走了,走的時候沒留下什麽話旁人也不知是搬哪裏去了,這麽一來這位姑娘算是沒轍了。阿狗還記得他這麽同姑娘說的時候,那姑娘失望的神色恍然另萬裏的晴空也蒙上了陰霾。阿狗便建議姑娘,所幸在此住下,這裏的山好水好人也好,省的在外頭漂泊遇上什麽事,在這裏安安心心地住著。於是姑娘便又從他那裏打聽了哪邊有空缺的房子。
翌日,青織素雅地走到攤位前喚著公子。
他紅著臉從攤位下抽出了一個盒子來贈她,卻怎麽也不肯收錢,說是要送給她的,便不要錢。青織抽出畫來,
芳樹千株發,搖蕩三陽時。氣軟來風易,枝繁度鳥遲,女子長發垂腰際,湖綠色裙紗迎風飄飛立於,灩灩姝麗,清淨淡雅,空靈自然。她的目光像是在看向遠方的人又似在虛無地遊離沒有定向,手中執著枯木枝隱隱有綠芽露出,像是在這凡塵中尋遺囑清水卻輾轉不得。她看得出神,握著畫的手微顫了顫,不知是否是為畫中之人神態觸動。
“青織很喜歡。”
他不要她的任何酬報,看著他清澈的眼神,她隻素麵笑著也沒有多加說什麽。
於是那天傍晚,他家的門輕輕地響起了扣門聲,他詫異地看著她端了一盅湯站在他門口。
她說她是新搬來,就住在他家的隔壁,也算是近,今日裏煮了雞湯卻剩多了怪可惜,所幸便送來他這裏了。他推脫著說於理不合,誰知她笑著看著他道了句,公子你不該是如此迂腐之人,又說這就當是那畫的酬勞便罷。
他想起阿狗白日裏與他提了提隔壁這房子有人買下了,那屋子原本是一個員外的老屋,因嫌著那屋子蓋得偏遠也就一直空置著,誰來用個好價錢買下他自然十分熱意的。
青織成了他的鄰裏,後來她知道了他的事,他的很多事情。寧淺辰,便是他的名字。他自幼喪父喪母,從前有好心的婆婆隔三差五送些吃的給他,後來靠著自己自學了寫書,有了才氣文學,便擺了攤子謀生。青織與他熟絡了後便問他,既是有文才,不如去考科舉,許是有出頭之日。
他搖頭,那眸子裏盛的是別樣的天地,他說為何要以名利來束縛自己這一生,人生來苦短,倒不如做著喜歡的事,再娶妻一人能懂自己的心,相伴白頭,合歡到老。
那天她往日裏溫雅的笑容似乎更開了,摻雜著別的東西,看著他,喃喃自語。他所言的,大概是直直地衝撞了她的心頭吧。
春生夏長,秋收冬藏,寒冬臘月及至。她也從春裏待到了嚴冬。那天難得是個雪停的日子,卻比下雪天更加寒冷,她抱著剛縫好的棉襖給他,直白白地對他道明了自己的心意。
“我喜歡你,喜歡極了,你的樣子,你的脾氣,你的文才,你的一切我都喜歡,青織隻問問你是不是也喜歡青織?”
“青織姑娘,我,配不上你……”他瞳孔裏的痛苦也有些掙紮,隻是她看不到。他轉身背對著她,身影微妙地顫動。
她猛地環住他的腰,由身後抱住他,枕著他的背,汲取他的溫度,她緩緩道“說什麽配不配,說什麽配不配,我隻問你是否喜歡我,相伴白頭,合歡到老,你願不願意讓我成為你的妻子?”
他留下的,隻是徒然的一歎。
青織茫然地看著他的背影踩在雪地,腳印深淺步步,日色已盡,明月愁難眠。她喃喃“為何?”
又過幾日,縣城裏頭突然傳出從皇城經商回來的梁老爺的公子在河畔看上了個姑娘,不日便要迎娶過門了。那姑娘叫什麽?有人便傳說是叫做青織的姑娘。
他聞言,呆若木雞,半天緩過神來便要去尋青織。許是他錯了,竟對自己沒有信心才將她推開。他要告訴她那梁公子嫁不得。
那梁家人是個混賬,鄉裏人都這麽說,早些時候梁家從縣城去了城裏發展,經商買賣賺了大錢,直至前一個月搬回了縣城。那買賣似乎是不法的勾搭,騙人錢財的事,而梁家的父子也是色令至昏之人,隱有傳出強搶良家婦女這等事,可謂是大惡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