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風暴中心
範勵耘是從小聽著爺爺範成誌的奮鬥史長大的。
奶奶肖韻蘭對丈夫敬愛有加，常對長孫勵耘講他爺爺年幼時雖然家境貧寒，但勤奮好學，跟著師父學怎樣招呼客人，怎樣做油料、布匹生意，後來又是怎樣因為能幹被東家看中，，從夥計變成了大掌櫃。
範勵耘知道，爺爺遇上的這位慧眼識珠的“東家”，其實就是奶奶的繼父肖尚平。
奶奶一家對爺爺既有知遇之恩，又有多年的深厚感情，結果爺爺最後卻瞞著奶奶在外麵有了別的女人……雖然範勵耘也是男人，也懂男人的無奈和寂寞，但這種行為即使是身為現代男人的他，也覺得難以原諒。
範家的家業有奶奶的很大功勞，早期的天聚經曆過不少風浪，奶奶跟爺爺一起苦心經營多年才有了今天的局麵。結果爺爺一紙遺書，竟讓兩個私生兒女--範天恩和範天賜輕輕鬆鬆就踏進了範家和天聚大門。屋漏偏逢連夜雨，勵耘的父親範天祀又不幸遭遇車禍，現在還在醫院休養，叔父範天越一直懶散慣了，生意上的事一向不過問，所以範家現在倒似是這兩個“外人”占了上風……
範勵耘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父親範天祀視他為天聚的接班人，從小就對他嚴格管教，勵耘還在童年時期就被父親送往國外讀書，為的就是培養他獨立生活、思考的能力。範勵耘沒有讓父親失望，盡管內心深處他也渴望溫暖歡笑，但麵上冷峻沉靜，一如他的父親。
電梯叮咚一聲，在十九層停住，範勵耘大步走了出去，走進範天賜所在的辦公室。
由於血緣關係，範天賜和範勵耘在外表上其實很相像，一樣的高大挺拔，一樣的劍眉星目。隻是氣質上兩人有很大的不同，範天賜臉上總有一種嘲弄式的表情，似乎自恃身份，刻意與常人保持距離；但範勵耘身上是那種嚴謹到有點刻板的氣質，讓人有點望而生畏。
方京哲看見範勵耘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體。不知為什麽，看見這位範家小少爺他就有點心虛。
範天賜倒是落落大方地把範勵耘迎進來，“範總大駕光臨，不知有什麽見教？”
兩人之間的隔閡太深，不是範成誌一紙遺書就能把他們之間的罅隙磨平，變成親人的。好在兩人都沒打算做這種努力，反而少了尷尬。
範勵耘道：“剛才技術部有一個以前的員工過來辦交接，我想讓她繼續留在TOJ工作。”
“哦？這人有什麽過人之處，讓範總這麽上心？”範天賜笑道。
“她是TOJ數據庫的設計者，對這些業務非常熟悉。集團公司派遣下來的同事們雖然能幹，但熟悉業務還需要一個過程，我想如果有這麽一個懂之前工作的人在，對其他同事會很有幫助。”
在範勵耘上來之前，梁鳴就已經給範天賜通過電話，簡短匯報了此事，因此範天賜心中雪亮。範勵耘估計也在懷疑他和他姐姐範天恩從TOJ下手，對天聚進行大換血，這次要求留下以前的一個小職員，難道是在試探？
不過是區區一個小職員，能有多大作用？範天賜不打算在這件事上難為他，但是也不會輕易說出“同意”兩個字。這是他跟範家這位小少爺的頭一次正麵交鋒，他想試試這個小少爺有多大的本事。
“要論對TOJ的熟悉，誰比得上新任的梁鳴梁副總？有他指點，難道還不夠？”
範勵耘早料到他不會輕易允諾，“梁副總是分管銷售的副總，事務繁瑣，雖然對老部門的工作非常關心，但恐怕是沒有那麽多時間和精力。”
範天賜掃了一眼方京哲，方京哲果然再一次誤會了他的意思，搶著對範勵耘說：“董事會對TOJ技術部的人員安排早有定論，留下梁總已經是法外開恩了，如果這次再留下這個……這個不知名的小職員，已經離職的那些員工每個都回來要求繼續待在TOJ，我們怎麽答複？這不是給人事部門造成混亂嗎？”
“TOJ離開的員工雖多，不是每一個都像夏明羽那樣精通自己的領域。”範勵耘堅定地說，“留下她，對技術部新員工進行適當的培訓，新員工將會更快地進入工作狀態。”
“TOJ技術部現在有很多人是天聚專門選拔出來的優秀人才，像馮碩、陶成偉他們，都是業務尖子，難道範總嫌他們不堪重用？還是範總覺得天聚的眼光太差，選了一批不得力的人？”方京哲咄咄逼人。
範勵耘心裏很清楚，馮碩、陶成偉是方京哲千方百計插在TOJ技術部的“臥底”，這時候他理直氣壯地說出來，倒好像這幾個人是天聚的特派員一樣。這幾個人業務能力範勵耘不清楚，因為每次跟他們要資料，要數據，那幾個人推來拖去，根本不給。所以他帶來李特，又想留下夏明羽，也是在技術部培養自己羽翼的意思。而這層意思，自然不能讓範天賜和方京哲看出來。
範勵耘冷冷地說：“方總說的都是天聚選拔出來的精英，這沒錯，但多一個熟悉以往業務的同事，對我們的工作有利無害。”
方京哲也冷笑了一聲，“有利無害？已經要辦離職的人了範總又想把她拉回來，這讓新來的同事們怎麽想？自己的能力被質疑，這對他們的工作熱情可是很大的打擊呀。”
範勵耘看了他一眼，“方總都說了這批人是天聚精心選拔出來的，不至於這點胸懷都沒有，容不下一個老員工吧。”
方京哲張口結舌，一下子說不出話。範勵耘轉向範天賜，“範董，現在是關鍵時刻，TOJ今後的發展如何，董事會必然看在眼裏。新的TOJ業務展開能少一點阻力，自然是少一點最好。我說的這個員工未必能起到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作用，但是，留下一人就能減少相當一部分不順暢，何樂而不為呢？”
範天賜笑了，“範總對這個……夏明羽是嗎？倒是很看重啊。”
範勵耘不卑不亢，“夏小姐業務精熟，能力也遠遠高於其他同事，是個難得一見的人才。”
方京哲輕哼一聲，“編程工程師的工作內容都差不多，誰也不比誰強多少。”
範勵耘休養再好，也受不了他再三挑釁。這個方京哲沒什麽真材實幹，就是跟在範天賜身後吹捧的一個小人，仗著時機坐上現在的位子。他要是安於本分也罷了，偏要時不時挑撥離間一番。
範勵耘鄙視地看了他一眼，“工作內容都差不多？夏小姐在十分鍾之內就把馮碩昨天整理了一整天的資料挑出來數十處錯誤，這還不算她順手給我們新上的IY程序做出的糾正。這樣的人跟天聚‘精心選拔出的人才’相比，還確實是不落下風。”
方京哲氣紅了臉，“你……”
範天賜擺手止住了他的話頭，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他對這個“夏明羽”也產生了好奇。他想看看這位讓範家不苟言笑的小少爺這麽滿口誇讚的，究竟是怎樣一個人。
“這有什麽好爭論的，讓梁總把她帶過來，我們先看看再決定不就行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