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165．月有陰晴圓缺（二）
南宮宸端著一碗白瑩剔透的米粥，一勺一勺地喂給月牙，每日定時服過莫清道長熬製的藥之後，月牙的身體慢慢好轉，至少薄唇上的暗紫色逐漸褪盡，神態間也有了精神，但是他知道這一切都是麵上之相，還不能真正藥到病除。
“宸哥哥，和你商量一個事好不好。”月牙嘴唇沾染著瑩潤的水，麵容雖然還是蒼白無色，但是一雙眼眸裏透著靈動與狡黠。
南宮宸忍住心中的悸動，麵無表情說道：“沒得商量。”
“啊？”月牙驚呼一聲，隨即兩隻手抱住南宮宸的腰，皺著眉心，似撒嬌意味說道：“宸哥哥，我真不想喝那有苦又澀的藥，你看我現在都好好的了，能不能停幾天再喝。”
南宮宸將手中還剩半碗粥的青瓷晚放到一旁的凳子上，板著臉說道：“喝藥養病的事情是能斷開的嗎？一旦斷開了那前幾日的療程豈不是徒勞無功了。”
關於月牙喝藥的事情，南宮宸頗為頭疼，一向牛鬼神蛇都不怕的月牙，竟然會怕小小一晚湯藥，每次喝藥就想要了她的命一般，他幾乎是半哄半詳怒的用盡所有方法才讓她將一碗藥喝盡。
見南宮宸這樣一本正經，月牙不高興了，悻悻收回自己的手放進被子裏，撇開臉生氣，“你都不知道那藥有多苦，你要知道有多苦了就不會逼著我喝了。”
聽到這樣的話，南宮宸有氣又覺得好笑，難道他生來二十多載還不知道藥有多苦嗎，良藥苦口，一時的苦澀能換來長久的健康，她怎麽還像一個孩子一樣。
“那我喂你喝。”南宮宸淺吟道，溫熱的氣流拂過月牙耳畔，伸手去握裝藥的瓷碗，灌了一口。
月牙身體一縮，還未反應過來便見南宮宸一手抱住她，嘴唇覆蓋上來，苦澀的藥水馬上流進她的嘴巴裏，隨之而來的是熾熱的舌，與她纏繞在一起，好不容易一口湯藥剛吞下，馬上就開始了第二口，就這樣，很快一碗藥便一滴不剩地灌入月牙腹中。
月牙又氣又羞，“哪有你這樣喂藥的。”
南宮宸嘴角噙著笑，似春風拂過麵頰般溫柔，“你不是說我不知道藥有多苦嗎？這下我跟你一同喝了，苦澀滋味共享，是不是應了“有難同當”四字？”
月牙不想聽南宮宸的強詞奪理，伸手在他寬大的手掌上輕拍著以示懲罰。
“公子。”
突然玄爍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南宮宸回頭一看，道：“進來吧。”
玄爍走進充滿藥味的屋內，躬身做禮，抬頭時看了一眼公子懷中抱著的佳人，沉著聲說道：“肖婆婆正往藥王穀的方向來，說要看著姑娘安好才放心。”
月牙一聽，連忙從南宮宸懷中掙紮起來，慌亂地對南宮宸說道：“怎麽辦，肖婆婆要是看見我這樣子，不知道有多擔心。”
南宮宸示意月牙稍安勿躁，隨即擺擺手讓玄爍先出去，待玄爍走出之後，他將月牙衣襟攏好，歎了一口氣說道：“瞞了這麽多日總歸不是辦法，為今之計，隻有如實相告了。”
月牙麵色沉重了幾分，一顆心忐忑不安。
“什麽？你說月兒將所有內功傳授與你了？”肖婆婆提高嗓音，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南宮宸，眼神裏充滿憤怒，痛楚。
南宮宸點點頭，道：“昔日我在錦州受傷，是她用內功救治了我。”
肖婆婆像被人抽調全身力氣一般跌坐在椅子上，突然想起什麽，驀地站起來，“我要去看月兒！”
南宮宸示意朱玉，朱玉連忙拉著肖婆婆的手說道：“婆婆，姑娘在休息。”
肖婆婆狠狠甩開朱玉的手，視線對上南宮宸，“你為什麽總是害她受傷？！你說過要保護她周全，這就是你保護的方式嗎？！如今你深的她的全部內功，誰能傷害得了你，但是她呢，你想過沒有，她的身體是什麽情況！”
朱玉一時皺眉，還未有人敢這麽跟公子說過話，就在她以為公子要動怒的時候，公子放低了聲音，緩緩說道：“肖婆婆，我知道月兒現在身體的情況不樂觀，但是如果能將所有內功傳授回她治愈她的病，我一定會做，但是事實如何你比我更清楚，月兒因為我這般，我比你更痛苦難過，可是痛苦難過能解決問題嗎？不能，所以我現在正在動用一切人力物力找尋救治月兒的辦法。”
肖婆婆此時怒火攻心，哪裏聽得進去南宮宸的半分解釋，“你說的冠冕堂皇！可你知道嗎？月兒她的身體從十一歲便被改造，一直是兩種內功混合於體內才讓她有了如此高的武功成就，一般人輕易傷不了她，但是如今她將那部分對身體起支撐作用的內功傳授與你，唯獨留下那傷己陰噬內功，你可知她最終的結果會如何！”
肖婆婆眼裏浸著淚水，聲音顫抖，對於這一切，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當年百裏瑤嫣為了訓練獨一無二的月牙，不惜動用西域失傳已久的內功心法，兩種不同性質的內功在體內爭都多年，使得本體的力量得到最大程度的發話，這才有了武功如此卓越的月牙。
可是這一切都是有代價的，如若那天陰噬之功戰勝陽和之功，那本體便會承受極大的傷害，一點點的傷及脾肺，直到死去。
“會如何？”南宮宸的聲音也漸不穩，腳步開始虛浮，莫清道長雖然知道月牙情況不樂觀，但是以他的所學還未能探究其究竟，而眼前的婦人，是陪同月牙成長的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事情的嚴重性。
“會死去。”肖婆婆再也難忍悲痛，淚濕衣襟。
“什麽。”南宮宸後退兩步，一雙眼眸頓時無神，胸腔裏似被鈍物重重擊中一般疼得讓他幾欲失去理智。
肖婆婆知道，那她也一定知道，她寧願犧牲性命也要救他，她可曾想過如果沒有了她，他的餘生要怎麽度過，他的大業有誰共享，他要用她的生命來存活，她怎知他是否願意！
肖婆婆心中開始空洞起來，經曆了人世百態的她，如今卻如死寂一般，她一直想方設法要將她的月兒帶回達西，她一直想要讓煙兒的骨灰入住皇家陵墓，她想了種種，卻惟獨沒想到月牙會將一身功力傳給南宮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