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7章 87．況誰知我此時情
月牙把墨蘭扶起來，讓她坐在凳子上，自己也陪坐在一旁。
“百裏姑娘，實不相瞞，其實南宮公子一直在尋找你。隻不過公子把你藏得太隱蔽。”
一句話，教月牙內心止不住的顫動，他在一直找她麽。
月牙心裏說不出滋味，臨別時他們還那麽激烈的爭吵，而現在，他竟然還在惦記她，原來在他心裏，自己還占有一席之地，念及此，月牙眉眼間藏不住的欣喜。
轉念卻又想起他當日那番令人痛徹神魂的話，一時間心中百感交集。
墨蘭仔細看月牙忽喜忽憂的神情，對於一切了然於心，心裏卻是又苦又澀，卻是為了公子，為了他那一份得不到回報的感情。
“墨蘭姑娘想放我走麽？”月牙調整神色，問道。
月牙聽聞墨蘭這一番番的話，自然明白出於何意。
墨蘭不敢去勸司寇棋，也或許是早就勸過卻改變不了司寇棋的本意，所以就把目標投向月牙，讓月牙離去，也就能讓司寇棋安心回京。
司寇棋要留她，墨蘭卻要讓她走。
墨蘭看似溫柔，文靜，體貼，想不到竟然也敢逆司寇棋的意。
“這一次南下，耽誤太多行程，我家老爺讓我家公子後天必須要回京。公子想要多陪姑娘幾日，也是情理之中，隻是現在是特殊時期，一日也耽擱不得。”墨蘭並不回答月牙的問題，反反而扯起另一個話題。
她和墨綠從小被老爺加以特殊訓練，精心培養，她主文，墨綠主武。
兩人長到十二歲，便被老爺派去做公子的貼身侍女，這些年來，兩人齊心協力，不僅把公子的衣食住行打理得僅僅有條，還協助公子打理棲凰樓的事務。
公子曾打趣道，他一手訓練出來的烏衣騎和墨蘭墨綠，重要性等同於他的左右手。
可是也畢竟隻是手不是麽，斷臂殘疾之人也不是沒見過，可是哪有人沒了心還能存活的。墨蘭看得透徹，公子絕不似墨蘭認為那般，隻是心血來潮，逢場作戲。
公子對於百裏姑娘，著實是一片真心，雖然聰慧如她，也不知道這份情感是在何時何地在公子心上生了根，發了芽。
“百裏姑娘，我已經讓人傳信給南宮公子，明日他便會來接你。”墨蘭低吟。
為了公子，為了司寇府，墨蘭隻有如此做了。
月牙一驚，這半月來，她用盡各種計策逃走，與其說她是輸在司寇琪的手上，不如說她是敗在這位時刻監視著她的墨蘭手上。
雖然是在意料之中，但現在她居然開口說放自己離去，月牙還是吃驚不少。
“墨蘭姑娘不怕司寇公子知道嗎？”月牙試探性地問道。
墨蘭淡然一笑：“我更怕公子從此陷下去，難以自拔。”
月牙張張嘴，想說些什麽，卻又不知如何說起。
難道要對墨蘭感激涕零，亦或是暗地裏把自己對司寇棋的態度如數告知。
都是不可取的愚昧做法。
墨蘭把話帶到，也不想多加停留，起身與月牙告別。
剛出房門右轉，一不留神撞上一人，墨蘭抬眸一看，竟是公子。
半響，嚇得說不出話來。
司寇棋冷笑道：“這會又詞窮了麽？剛才在她房裏不是能說會道的麽。”
墨蘭雙膝下跪，低著眉頭道：“請公子處罰！”
“處罰你做什麽，這些年來你為司寇府做的也不少。”冷冷的聲音從墨蘭頭上傳來。
墨蘭拽緊衣角，手心全是汗，這是第一次，公子用這樣冰冷至極的聲音跟她說話。
“墨蘭是為公子好。”
“墨蘭，我總以為你和別人不一樣。你知道當時父親讓我為你們取名時，為何叫你墨蘭嗎？取意蘭質蕙心，這些年你也未讓我失望過，你識大體，聰慧，敏捷，是不可多得的才女。所以我寵你，萬事交由你去打理,我信任你，並不是讓你隨心所欲，甚至替我做決定！”
“墨蘭該死。”說完，墨蘭低下頭，淚水順著臉頰留了下來，淚水冰了臉頰，也冰了自己的心。
“嗬嗬，我自以為困得住她，殊不知卻困不住她的心，也罷，先行放她回去，我先回京處理事情，等一切都敲定再回來看她。”
司寇棋說完，麵無表情的轉身離去。
墨蘭緩緩抬起頭，看著男子逐漸消失的背影，那樣的挺拔，偉岸，器宇軒昂。
淚水決堤，心裏有跟絲纏繞著她的每根神經，教她心痛得難以自拔。
公子，你眼裏隻有百裏姑娘，你的笑你的怒皆是為她，那麽你可曾想到，我的喜我的由都全是為你。
我自小跟著你，全部的愛都贈與了你，不敢期待你能憐我半絲。
墨蘭想起這些年陪伴司寇棋的點點滴滴。
三月桃花，他舞劍，她彈琴。
五月春江，他遊玩，她陪伴。
夜幕降臨，他整理賬簿，她端茶送水。
人前，她是他的得力助手，人後，她是他的貼身侍女。
司寇琪從未對她大聲嗬斥，也從未對她冷眼相待。
其實這些都是年紀稍大一些時候與他相伴的回憶。
更小的時候，那時候墨蘭剛被賣到司寇府，被司寇老爺交到燼陽山莊訓練，為期是兩年，那兩年是墨蘭過得最黑暗的日子，常常被其他人欺負，練不好武功時還會被毒打。
那一日她因為沒有完成功課，被師姐關押在小黑屋裏麵。
饑餓，恐懼，襲擊著她幼小的神經，她以為自己就要死去。
門突然從外麵被打開，一束光打進來，晃著她隻用手遮掩著眼睛。
那時他不過少年模樣，錦衣玉袍，持劍配玉，一臉的怒氣。
“她以後是我的侍女！不許你們這樣對待她！否則讓你們好看！”
最終，墨蘭還是暈了過去，卻在暈過去之前，得他的懷抱。
那樣溫暖的體溫和平穩的氣息，抱著她走出黑暗，永遠不再孤獨，不再害怕，
從此黑夜再長，能伴著他走過，卻也值得了。
從此，她會用她的方式陪伴他到世界的盡頭。
那時候滿懷關愛的神情，讓墨蘭以為，自己在他心裏，終將是不一樣的。
如今看來，卻真真實實隻是一個侍女罷了。
隻因我自知地位卑賤，配不上你，所以滿腹愛戀隻能擱置，隻能隱藏。一身才華又怎樣，蕙質蘭心又怎樣，我要的隻是你多看我一眼。
是顆種子，終將能等到花開。
可是這份戀情，我卻隻能埋藏在心間,任那天荒地老。
此時、此情、此生、我不知道我還能去愛誰？因為有你的存在就已經占據了我所有的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