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六章
李晨語自然感覺的到身後的目光,她神色陰沉下來,起身回頭看去。
金枝默默流淚的樣子,楚楚可憐,尤其是在李晨語看向她時,金枝連忙半垂著頭,匆匆朝鄭辛那邊走。
仿佛是因為懼怕李晨語,要告訴所有人她與李晨語有仇一般。
這樣的嬌柔,在李晨語眼中便是造作,她對金枝的厭惡超過對金家的不喜。
這也難怪,情敵見麵,分外的眼紅。
鄭辛望著走過來的金枝,對她的滿臉淚水很是無奈,這段日子,隻要兩人見麵,她就一直在流淚,鄭辛甚至有點兒怕見到她。很多的事情像是老天爺在開玩笑,就那麽忽的變了,快的另人反映不過來,也令人接受不來。
鄭辛不由的微微蹙眉,聲音下意識的放柔 : “你怎麽過來?可是有要緊事?”
金枝抬眸看他,霧氣朦朧的眼睛又模糊了視線,杏眼裏盛滿了淚水,搖搖欲墜,在眼眶中打轉。
她哽咽著道 : “辛哥哥,我……我不想……不想為妾。”
那雙眼睛裏,水晶一樣的淚水掉落,眨眼的功夫,一連串的淚珠又從哪不停不休的眼睛裏往下掉。
鄭辛眉間皺出一條褶皺,動作熟練的拿出帕子在金枝臉上輕輕擦拭,他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道 : “我現在要招待客人,你先回去,有什麽事情以後再說。”
“我知道,我都知道,”金枝泣不成聲,咬著唇倔強的看著高出她一個頭的男子,看他深邃的眼睛裏倒映著自己的臉,她看不到那種被珍視的感覺流動,她怕,很怕。
“辛哥哥,你回答我。”金枝抓著鄭辛的衣袖,她停止了哭泣,細白的牙齒咬著唇,祈求的看著鄭辛。
這些話她早就想說,但她不敢,因為金家倒了,因為她被流言傳的不像樣子,因為無緣無故的暈倒,又無緣無故的出現在金家門前,她名聲完了,已經沒有做正妻的資格,所以她不敢。
但今天不一樣,她希望能在仇人麵前展示出自己的地位,哪怕隻是展現出她在鄭辛心目中的分量。也因為離過門的日子越來越近,她再不說,恐怕就沒機會了,回了那座空洞的破院子,就出不來了。
鄭辛避開她那雙哀求的眼睛,他閉了閉眼睛,在睜開時,溫和的目光依舊,隻是多了一層深沉的壓迫感。
他又抬手擦拭金枝麵容上的淚水,認真又輕柔,但說出來的話,卻不是金枝想聽到的。
他道 : “你先回去,我們的事以後再說。枝枝,你知道我不會騙人,更不會騙你。”
金枝又怎麽會對他沒有了解,他沒有把握的事情從來不會輕易承諾,所以,她隻能是小妾,是姨娘。金枝聽明白了,頹敗的放開手,如極速開敗的花兒,小臉上瞬間沒了光彩。
“為什麽?”金枝直直的望進男子的眼睛裏,她紅通通的眼睛是悵然,無措,“我做錯什麽了嗎?老天爺為什麽要這樣對我?辛哥哥,你告訴我,為什麽?為什麽所有的不幸都發生在我身上?”
為什麽?鄭辛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隻輕輕握住金枝的手,聲音低沉中帶著沙啞 : “都過去了,以前的事情不要想了。我也會一如既往的待你,你不要怕,有我在。”
“辛哥哥——”金枝咬著唇小聲哭起來,身子緩緩靠在鄭辛懷裏,悲慟的哭聲壓製著。
鄭辛忘了一眼涼亭中轉身避開的李晨語,手下輕輕拍著懷中人微微顫抖的後背。
他低柔的聲音勸慰道 : “好姑娘,在哭就要哭壞眼睛了,別哭了。”
靜靜坐著的李晨語,臉上掛著寒霜,她說不出心裏是個什麽滋味兒,酸澀?難受?還是悲哀?
然而這世上的情愛,最大的悲哀不是求而不得,而是你連難過的資格都沒有。
但那又如何。報複金家她有錯嗎?為了鄭辛她讓人綁走金枝,有錯嗎?或許有錯,而且錯的越過她的底線,可她就是看不得喜歡的人受傷害。
周身環繞著低氣壓的李晨語,收斂住滿目的冷意,她紅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坐在石凳上轉身,朝大樹下相擁的一對戀人看去,隻一眼,雙目就被刺痛。李晨語看不下去,也不正在看,她起身走出涼亭,朝亭下的湖邊走去。
慢慢停止哭泣的金枝,不好意思的從男子懷裏退出來,她半垂著頭,通紅的臉頰微微側著,正好落在男子眼中。
鄭辛淺淺笑了笑,錯開眼不在看有些窘迫的金枝。
他道 : “回去吧,有什麽事情讓人給我傳話。”
“嗯,我知道——”金枝心裏滿滿的,都是甜蜜。
她轉過身,飽含愛意的回頭看了一眼,那一眼包含著千言萬語。步履緩慢的走了。
目送她離開的鄭辛,抑製不住的心酸。原本好好地一樁婚事,怎麽就變成現在這般難堪的境地?如果有選擇,他一定會娶這個青梅竹馬的女子為妻子,但沒得選,輿論不會對誰手下留情。
連從不過問他的事情的親生父母,都偷偷找到他,讓他不要娶這個定了多年親事的女子。外麵都是怎麽傳的呢,傳金枝與他私奔,暗通曲款,偷盜金家家產。傳金枝被人綁走失了貞潔。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流言,但向誰解釋?誰會在乎他,他們的名聲?還有綁走金枝的人,又有什麽目的?
李晨語神色正常的與鄭辛告辭,她嘴邊掛著笑,一如往常一般說說笑笑。
鄭辛將她送到外院,看著她翻身上馬的動作幹淨利落,笑容淺淺的揮手說再見,隻是那消失的背景,似乎帶著讓人不易察覺的落寞。
他笑著搖了搖頭,轉身走了。
行人稀疏的街道上,一人一馬呼嘯著奔馳而過,風吹起那人額前的碎發,遮住了那雙眼。
馬兒聽從這無聲的指揮,一氣兒跑到城外,跑到荒無人煙的野地裏,跑到一處光禿禿的山坡上。
“籲——”冷漠的音調響起。
馬兒呼哧呼哧的停下,蹄子躁動的來回動著。
李晨語麵無表情的看著山坡下那一大片長滿了野草的野地,還有遠遠能看到形狀的土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