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李晨語吃飽了,就又喊趙半瞎進來收拾碗筷。
她是打算這幾天裏能不動彈就盡量不動,好給傷口休養生息的時間,若能早日恢複,那是再好不過的。
整日裏想個廢人一樣,這種渾身疼痛,手腳無力的感覺她是受夠了。
趙半瞎剛一到屋中,就朝盛粥的盆裏看,見還剩了不少,看向盤腿坐在炕桌旁的李晨語,“吃飽了嗎?灶房裏還有別的吃食。”
那些也是他一早準備好的,他了解的李晨語是無肉不歡。
自打接到消息,他就馬不停蹄的做各種準備,尤其是吃食,那是樣樣備的齊全,今天本想大顯身手的,沒想到,她竟然要求喝粥。
剛剛他出去嚐了嚐自己做的粥,鹹的太鹹,甜的也齁人。
怕她嘴刁沒吃飽,特此一問。
李晨語點頭,抬抬下巴示意他坐,“我有話要問你。”
趙半瞎點點頭,坐在炕邊。特意挑的距離她不遠不近的地方,目不斜視的盯著一旁看。
非禮勿視的道理他在懂不過了。
李晨語挑挑眉,對趙半瞎這副知禮的模樣,咧嘴一笑。
笑道:“我消失後都發生了什麽?”
趙半瞎曾經明亮眼眸,此時以顯的混濁,他回憶道:“當時在大牢裏我就已經昏迷了,在醒來時躺在一片廢墟中,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揚州知府與季家等人就將我從廢墟中拖了出來。”
“京城裏來的那些禁衛軍,在離大牢二十丈遠的地方被先一步找到。”
“他們自然是要問你的下落,”趙半瞎嘲諷一笑,接著道:“那些禁衛軍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我又怎麽說的出所以然,實在問不出什麽,他們就又吧我關在大牢裏,與我關外一起的,是你曾經借宿過的那戶人家。”
滿滿的音容笑貌,頓時出現在李晨語腦海中,往日的諸多惱怒,與非救他們出來不可的心思變淡了很多。
不是她忘了往日恩情,而是現實已經不允許她在像以前那樣,可以肆無忌憚的跑去救他們。
再者,趙半瞎與她接觸的最多,他都能出來,更何況是與她並無多大關係的滿滿一家。
李晨語蹙眉道:“滿滿一家怎麽樣?”
趙半瞎與滿滿等人被關外一起多時,自然知道她在問什麽。
他捋了捋灰白的胡須,麵帶笑意:“他們已經無礙了,早在半月之前就出了大牢,我將他們托付給我師兄了。”
他對滿滿一家如此照顧,不單單是因為李晨語的關係,在大牢時他病的厲害,若是沒有那戶人家中的劉元照顧,他可能也撐不過兩個月。
幫助他們一家對趙半瞎來說不是什麽難事,反正已經欠了師兄眾多,也不差這一件了。
聞言,李晨語心裏輕鬆不少,滿滿一家落到現在這樣都是她造成的,能有趙半瞎幫他們,滿滿家的日子會好過些,她心裏的愧疚也能少點。
“謝謝,”李晨語誠懇道:“也替我謝謝你師兄。”
被陽間的人追的這麽狼狽的起源就在章家,但事情已經過去那麽久了,她有更重要的事兒要做,章家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她已經不打算在追究了。
趙半瞎有些許的詫異,看到她眼底的寬容和漫不經心時,他又釋然了。
她已經不是曾經的那個睚眥必報的李晨語了,她多了一份包容。
沒容李晨語問,趙半瞎就講起他們是如何脫身的。
“半月前,我重病不治,臨死前我的魂魄被帶到地府,閻王命我在陽間協助你行走,請路問神。”趙半瞎笑了笑,接著道:“我答應了,就又僥幸可以多活幾年。”
“待我回魂後,又過了兩日,就聽到消息說是抓住了你,”趙半瞎捋了捋胡須,目光仍舊盯這一旁看,笑道:“你猜到了吧?”
這不難猜,能為這件事兒做善後也隻能是地府的意思了。是地府幹的又如何,到底是在為她善後還是為他們自己善後,恐怕是各占一半。
李晨語毫不在意的嗯了一聲,道:“你接著說。”
趙半瞎的眉眼動了動,飛快的眨了眨眼,知道李晨語與地府之間的關係遠不止他知道的那些,他怕是隻知道冰山一角。
“被抓的那人我也見了,與你的長相氣質都非常相似,沒過多久就有聖旨到了揚州,命他們火焚那個冒充你的人。”
趙半瞎停頓了半響,似在猶豫什麽,他將目光看向李晨語,“聖旨上還有一條,是針對你這具身體的父母族人的。你可要聽?”
李晨語頓時就想了與她有過一麵之緣的季忠,季文錢二人。
“你說吧。”
趙半瞎見她麵色毫無起伏,心中忍不住一歎,暗道造化弄人。
他又將目光轉回,聲音發緊,“聖旨上判季家奴仆季文錢與沒出五服的親眷等,斬立決焚屍。共二百八十七人。”
天子一怒浮屍百萬,果然是封建社會,連沒出五服的都一塊斬了,看來當今的皇帝不是什麽明君。
因為她死了那麽多人,李晨語心裏除了淡淡的可惜之外,也沒其它的了,畢竟趙半瞎說的那些人,對她來說也隻是人名罷了。她能生出悲憤之心才怪。
趙半瞎對她聽聞此時並未有什麽表達,也能理解,她壓根就不是這裏的人,她從哪裏來他無從得知,但以冷血的性格而言,她定是經曆過不少生死磨練。
李晨語雖沒悲憤之心,但還算有人性,她道:“那些人埋在哪裏?我去給他們燒點紙錢,算是盡點微薄之心吧。”
地府裏的魂魄能收到燒給他們的東西這件事兒,她是一直耿耿於懷,總覺的太過於科幻。
李晨語打算給季文錢他們燒點紙做的高科技,恩,說明書也要附帶上,萬一他們收到了不會用怎麽辦!
一想起有魂魄在陰間開著她燒的小汽車,她就想笑。
原諒她的沒心沒肺的吧,腦子裏想像的畫麵實在太可笑。
趙半瞎探究的看著李晨語古怪的神色。
沉聲道:“他們沒有被埋葬,焚燒之後的骨灰也沒留下,連帶這木頭的灰燼,一塊被灑在了河溝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