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迷陀的想法很快就被印證了,他提著心觀察打坐的李晨語。
隻見她滿頭冷汗,蒼白的臉色幾近透明,周圍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在快速流動。
她的肌膚正在慢慢龜裂,深可見骨的傷口一閃而過,卻又快速的裂開,鮮血淋漓,暗紅色的血液流了滿地,不一會兒的功夫,她就成了血人,身子也在瑟瑟發抖,牙齒打顫的聲音咯咯響。
迷陀心中閃過一絲可惜,但很快又被興奮若替代,他也被困了很久,久到都開始懷疑人生了。
漸漸的,李晨語流血的速度更快了,龜裂的傷口也不在愈合,皮肉翻卷這,鮮血像流水一般,嘩嘩流淌。
可是,他卻覺出不對勁來,因為一股無形的力量正在朝他擠壓。
她的血都快流光了吧?下手可真狠,也夠幹脆,真是讓人不得敬佩,看她現在這模樣不死也難。迷陀沉思片刻,甩動起巨大的身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一點點縮小。
李晨語不可謂下手不狠,她正在對自己實行爆體,她想:隻有這樣黑龍才能出來吧,反正是個死,就讓自己為黑龍最後做點什麽吧。
她選擇了最殘忍的辦法。身軀強悍無比,用這種反複的分裂對她來說是酷刑,猶如千刀萬剮。
精神力在她體內橫行,強大的衝擊裏由內而外,先是肌理慢慢龜裂,從肩膀開始,一點點朝下延伸。
迷陀此時縮成一股黑煙,在她腦海中橫衝直撞,試圖衝出這股無形的壓迫。
黑煙的體積還在縮小,漸漸縮水成人型,他已經無瑕顧及李晨語在幹什麽了。
無形的壓迫不知何時加快了速度,迷陀已經是一縷黑煙的狀態。
黑煙不停的扭曲這,裏麵有一張蒼白的臉時隱時現,那張臉上極力裝作鎮定,但慌亂的眼神出賣了他。
迷陀在這股無形的壓迫麵前,竟然毫無還手的能力,他怕了,明明一切都在按照他希望的方向發現,但卻萬萬沒料到,會把他自己搭進去。
黑煙越來做少,驚恐的人臉,吐出人言:“住手,快住手。”
沒有回應。壓迫的力量形成的包圍圈卻越來越小。
迷陀暗啞的聲音帶著撕裂感,驚恐大喊:“李晨語,我騙你的,黑龍沒有跟你一起來到這兒,沒有,你住手,我告訴你它在哪裏。”
片刻後,壓迫的力量漸漸退後,隻剩一縷黑煙的迷陀卻不敢亂動。
喘息的功夫,要命的壓迫又朝迷陀襲來。
他殺豬般的喊叫:“住手,住手,你把術法撤走,我出去,我立馬就出去。”
然而,壓迫的力量不撤反增。
“啊……住手,住手……”
嚎叫聲慘烈,不甘心的在李晨語得腦海中回蕩。
然而,坐在地上的她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
肩膀處往下是森森白骨,可以清晰的看見食管,細細的一根,鮮紅的心髒上麵錯綜複雜的血管連接這不同的器官,兩側的手臂上掛著絲絲縷縷的碎肉。
地麵上的鮮血中混雜這大小不一的碎塊。
李晨語如老僧入定,五官處掛著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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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幕下,一雙長長的睫毛輕微動了動,一下,兩下,三下。
終於,眼簾張開一條細縫,縫隙間是黑漆漆的,它動了動,長長睫毛像蝴蝶的翅膀,緩慢的扇動。
那條縫漸漸大了,露出了黑漆漆的眸子,裏麵一絲光亮也無,它動也不動,很快又被眼簾遮住。
那雙眼睛又像是受到了驚嚇,猛然間睜開。
先是一閃而過的詫異,很快被深深得防備替代。
“你醒了。”
這蒼老洪亮的聲音,是它。
她曾是那樣期盼能夠聽但到它的聲音,這一聲無征兆的聲音,險些把她說哭。
李晨語眨了眨酸痛的眼,眼眶裏的晶瑩搖搖欲墜,很快消失不見。
她想起來了,她已經爆體而亡了,為什麽黑龍還在?她白死了嗎?怎麽能這樣。她用盡了所有的勇氣,做了一件舍己為人的事兒,可是盡然失敗了,老天爺在耍她嗎,舍己為人的事兒不會是在夢裏做的吧。但是身體好疼,呼吸一下都疼。
“笨東西,”它隱隱歎息一聲,放柔聲音道:“你醒了就好,你已經昏迷很久了。”
昏迷?她沒死?
防備的眸子放出亮光,張嘴卻沒發出聲響,她唇上一層皮屑,一張嘴就覺得嗓子幹疼。
發不出聲音,她轉動布滿血絲的眼珠,入眼的是一片漆黑。
她閉目,不顧滿身快要將她埋沒的疼痛,催動精神力。
“你別亂動了,”黑龍低聲道:“你的精神力基本枯竭了,想知道什麽就問我。”
沒等李晨語開口,它自顧自的道:“不知道從陣法裏出來多久了,以你恢複的速度來算,應該有四十個多個時辰了,你昏迷沒多久,陰間的人就出現在陣法裏,他們試圖想你封印,但是沒成功。就把你帶回地府了,現在身處甲一號的大牢裏。”
“你被困在迷陀的陣法裏,我一直都能感知到,卻與你完全感觸不到,隻能眼睜睜得看你,犯了四百次傻。”話到最後,帶著幽怨。
沒出石陣之前她就處在昏迷中,出來後就到了那個鬼地方,它眼睜睜的看著那個叫迷陀的家夥侵入到她的神識中。它不受迷陀影響,卻隻能冷眼旁觀。
她很快就猜出那不是它,可是,迷陀的陣法太陰毒。第二天黎明以後,她就會忘記一天所做的事兒,記憶停留在從石陣中逃出來那一幕。
周而複始,她卻如迷陀所說,每天都從同一個地方開始尋找陣眼,四百次,它不記得她找了幾回,沒有記憶的她每次都從頭開始,方圓十丈的東西被她翻過上百回。
陣法能消除她的記憶,但幾百次下來擠壓在心中的惶恐,懷疑,卻消除不掉。那足夠壓垮一個人。
她開始不在尋找出路,甚至跟迷陀相處的像是朋友。
那時它就知道,李晨語自暴自棄了,她已經在潛意識裏厭惡尋找出路,找不到出路的想法與日俱增,她無論失憶多少次,都再也提不起找出路的興趣。
黑龍從一開始的焦躁,到氣憤,再到麻木失望。每天看著她從迷惑到接受,然後痛苦,無助,發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