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第二日清晨。


  天不亮,全二就出發去了章府。最先見到的是管家章平。


  道“三叔,昨天晚上那小公子去了夜市,他沒讓我跟著,回來的時候他帶回來一個孩子,五六歲的年紀,讓我一早就叫趙道長去客棧”。


  “我知道了,你先在門房哪兒等著,我去去就來”。


  章平是去稟告章慶豐,這是章慶豐特意囑咐的,有消息先傳他那兒去。


  章慶豐有早起練拳的習慣。


  他打完一套拳,微微出了些汗,問道等候在一旁的章平道“什麽事兒”。


  “是那位李小公子的事兒,有消息傳回來”。


  章平有些不解,老爺日理萬機,怎麽有閑心管那位小公子的事兒。


  章慶豐不做道士後,接管了家族生意,在冀州府他們章家世代居住在此,家大業大。


  而他大兒子章涵,一心想讀聖賢書,對做生意不感興趣,說章慶豐是日理萬機也不誇張,長年四處奔波。


  “李小公子昨夜在夜市上帶回來一個孩子,讓全二來找趙道長,一早就要去客棧”章平道。


  章慶豐想了想,道“你去把趙道長叫來與我一起用膳,客棧的事兒我來說”。


  要說章慶豐對李晨語一點不好奇,那純屬假話,逆天改命,誰不心動。


  匆匆一麵他就能斷定李晨語非常不好接近,他不是懵懂無知的孩童。想要從他嘴裏掏出秘密幾乎不可能,也就隻有趙半瞎能探知一二了。


  他又對趙半瞎有恩情。倆人的關係不是親人勝似親人,趙半瞎要是得知失傳已久的道術,豈有不告訴他的道理。


  李晨語搬去客棧住,章慶豐不是不後悔,但章家的麵子也同樣重要。


  有趙半瞎在他不怕弄不明白李晨語的來曆。


  趙半瞎同樣是道士,但因為夜夜失眠,他幾十年來早起打五禽戲的習慣幾乎都要丟掉了。


  兩人吃完了早飯,章慶豐才說了李晨語的事兒。


  趙半瞎思來想去總有種不好的預感,匆匆往客棧趕去。


  同去的還有章溫,章家二公子。


  趙半瞎匆匆而來,一進客棧就看見李晨語後邊跟了個小尾巴。


  “晨語,怎麽回事兒啊,孩子哪兒來的”趙半瞎不解道。


  他想,李晨語不是個有同情心的人,這孩子的來曆恐怕沒那麽簡單。


  李晨語撇了一眼眼巴巴看她的秋兒,道“撿的”。


  秋兒不讚同道“是小哥哥救了我,有壞人”。她恐怕這輩子都忘不了昨天那一幕。


  救?趙半瞎聽見這詞,心裏就咯噔一聲,她出手很少有留情的時候,怎麽個救法兒了。


  “小公子真是俠義心腸”


  。


  章溫的話帶著點諷刺,家奴差點喪命的事兒在整個章家都傳開了,不是那個奴才的命有多值錢,而是這個李晨語太不把他們章家放在眼裏,他是章家未來家主,其容她放肆。


  還有這個趙半瞎,仗著和章家的關係也不把自己當外人。


  章溫看他們倆人是誰也不順眼。


  “這是章家二公子”趙半瞎介紹道。


  李晨語看了他一眼,微微笑了,這個章溫的模樣簡直跟他爹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眼裏滿是不屑,比章涵差多了。


  在說章涵,他本是嫡長子,因生母早逝,他在章家並不得寵,處處被章溫壓製,整日以讀書做借口。


  他性情溫和遇事不爭不搶,如若不然,早就被當家主母想辦法弄死了。


  這種環境造就了章溫目中無人。以至於日後闖下大禍。


  “晨語,你跟我來”趙半瞎心中忐忑,想把事情的經過問清楚。


  秋兒寸步不離得跟著李晨語。


  全二有眼色的攔住秋兒,抱著她去了一邊兒。


  二人在樓上坐下。


  趙半瞎憂心道“晨語,昨天的事兒沒什麽麻煩吧”。


  李晨語勾勾唇,毫無隱瞞道“昨天死了個人,在夜市上,具體位置我不清楚叫什麽,有個扒手看見我動手了”。


  昨夜摔在地上的男人已經死了,腦出血,當時就斷氣了。


  一直盯著李晨語想要偷她銀子的那個小扒手,目睹了全程。


  李晨語當時就想用精神力攻擊他,是那小子跑的快,才逃過一劫。


  大街上死了人,肯定驚動了官府。


  那個扒手要是說出去,李晨語就的收拾包袱走人了,冀州府是沒法兒在呆了。


  生死輪回,命由天定,李晨語的做法兒是亂殺無辜。


  趙半瞎壓製住滿腔怒火,恨鐵不成鋼道“你可以不殺人”。


  李晨語殺人如麻,死個人跟死隻小貓小狗一樣,道“他該死”。


  趙半瞎低吼道“你殺的每一個人都說他們該死,世間有世間的規矩,由不得你亂殺人”。


  失神低喃道“陰間也有陰間的規矩,天地之間你何處容身”。


  趙半瞎五十歲有餘,他一生無兒無女,孤苦一人。不喜愛富貴榮華,癡心道術。


  他對李晨語更多的是同病相憐,他們一樣,四處為家,像是沒有根的浮萍,飄蕩在這人世間,他們一樣的孤獨。


  他甚至嫉妒李晨語,她無畏無懼,她目中無人。


  李晨語冷哼一聲,道“何處容身?規矩?誰容不下我,我就改了誰的規矩”。


  我說對,就是對。我說不對,對也不對,這就是她李晨語的規矩。


  事兒已經發生了,趙半瞎能做的也隻是勸說兩句,還要為她收拾爛攤子。


  蹙眉問道“那個扒手是何模樣”。


  這是個大麻煩,要不能及時找到人,他們就的馬上離開冀州府。他惹上麻煩先不說,連累了師兄一家,那才是罪該萬死。


  “十五六歲的少年,瘦高個子,膚色較黑,昨天晚上穿灰色短打”,李晨語的腦容量堪比最高科技的電腦,人群中匆匆一眼,便能過目不忘。


  “我知道了,我會盡快讓人去找,那個丫頭的家在哪兒”?

  她殺一人,救一人。該說她仁慈,還是說她任性。


  趙半瞎心中無法對她做出評價,她不是壞人,卻不做好事兒。她不是個好人,卻不傷天害理,讓人琢磨不透。


  “不用送回家,她是被後娘丟在街上的,有了後娘就有後爹,你找個地方把她送走”。


  李晨語沒說秋兒想回家的意思,倒不如給她找戶人家,做個養女。


  “說不定她爹正在四處找她,我暫時也沒有合適的地方,不如先把她送去章家如何,等她以後想回家了,我師兄自會放她歸家”。


  這是一舉兩得的辦法,在大戶人家最起碼能夠吃飽穿暖,不犯錯也不會被隨意發賣,每月還有月錢,隻要安守本分,就能有一份不錯的前程。


  送去章家?恐怕章家的主人厭煩她都來不及,她何必欠人家人情,李晨語道“不行”。


  趙半瞎知道她不喜欠人情,提議道“不如把她送回家去,虎毒尚且還不食子”。


  李晨語嘲諷一笑,這是古代,買賣人口都是合法的,就算是親生的又能如何,人命不值錢,更何況還是個女孩兒,隻怕下回就是直接賣掉了。


  “你隨便吧,把人送走就行”。救一回人,還連帶著這麽多麻煩,她昨天就應該把人扔在大街上,管她死活。


  趙半瞎搖了搖頭,心說,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哪有半路上撒手不管的。


  一天的時間,那個扒手就被找到了。


  客棧內。


  “放了我,我什麽都不知道”,被綁這的人叫大雷,他就是昨天目睹李晨語動手的人。


  “在大喊大叫我就剁了你的手”全二在他耳邊警告道。


  大雷惡狠狠的瞪著他,不明白這群人怎麽找到他的,他知道一定是為昨天殺人的事兒才把他抓起來的。


  他被嚇的不輕,就那麽拽了一下衣服,人就被那小子弄死了,他是怎麽做到的。


  死的人他認識,他們傳偷女孩兒,偷拐騙來的孩子都被賣到了教房,長大了就是有名的瘦馬。


  “大爺,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你放了我吧”大雷抱著全二的腿苦苦哀求。


  他看到不該看的不知道還有沒有命活著出去。


  全二甩開他走了出去,他怕他聽到不該聽的,昨夜夜市上死人的事兒都傳開了。


  此時又抓了人結合秋兒的話,他細思極恐,他敢斷定,殺人的就是那就李姓公子。他都不敢與他對視,那目光似刀,他看一眼心裏就發涼。


  人能這麽快就找到,少不了章家的幫忙,章溫坐在大堂裏出神。


  他在想他爹的話。


  章慶豐對章溫這樣叮囑過“今天抓人的事兒千萬不可泄露,夜市上傳的沸沸揚揚的死人案子就是李晨語幹的,你今後就跟在你叔父身後,少說多看,不要招惹李晨語,切記”。


  見人從樓上下來,他眼裏閃過不懷好意的光,迎上去低聲道“昨夜,夜市上死人了,你知道嗎”?

  李晨語停住腳步麵無表情的看著他。


  趙半瞎不明就裏,“怎麽不走了”。


  章溫笑眯眯的一張臉,目光停留在李晨語的耳朵上,道“是我想請,,李姑娘說點事兒”。


  章溫知道李晨語是個姑娘的事兒也是章慶豐說的。這個章溫,一句話賣了他爹跟趙半瞎。


  李晨語聞言挑了挑眉,暗想這人想幹什麽。


  耳朵上的耳洞已經被她抹了,完全看不出曾經打過耳洞。章溫能知道我是個姑娘這事兒,除了趙半瞎說的就沒別人了。


  趙半瞎連忙看向李晨語,見她還是那副表情,緊走兩步,擋在她身前,道“賢侄有話等會兒在說,先去看看人怎麽樣了”。


  趙半瞎心裏暗自責備章慶豐,他千叮嚀萬囑咐,讓他不要多說李晨語的事兒,他竟然還告訴了章溫,他這個兒子真是沒腦子。


  章溫想幹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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