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2章 深夜對峙

  沐瑟若有若無的視線掃在屏風那邊,可能覺得有人在,有些話不好說。


  百裏燼辰懂得他的意思,隻淡淡道:“無妨,你直接說就是,不用避諱她們。”


  西漠雪正全神貫注地給百裏塵霜清理身子,包紮傷口,根本無暇顧及外麵人的談話,百裏塵霜處於半昏迷狀態,就算想聽,也是有心無力。


  所以,主仆二人的對話,就在大廳裏響了起來。


  而此刻,原本隻有四個人的大殿內卻在無聲無息中又多出一個人,而他,把大廳裏主仆二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沐瑟道:“屬下奉命去查聖尊,發現他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在莫訖,殿下也知道,莫訖國有一個名聲甚斐的安世子,慣穿紅衣,且風華絕代,屬下暗查很久,覺得此人正是聖尊。”


  “覺得?”百裏燼辰咀嚼著這兩個字,再聯想到前段時間,他說在莫訖國見過青歌,會是巧合嗎?還是說,他真的是莫訖國人。


  但絕對不是安少琛,那會是誰?

  紅衣絕色,冠媚天下的男子,還有誰更甚於安少琛呢?

  他靜靜站在那裏,黑袍浮動,思緒略遠。


  早年前,西域作為第一強國的時候,莫訖皇帝曾攜帶著他的皇後一起來朝賀過,他記得,當時莫訖皇後是在西域行宮裏產下雙胞胎皇子的。


  可是過了不久,就傳來其中一個夭折的噩耗,隨後,莫訖薛家便被滿門抄斬,從此,納蘭家族稱霸朝堂。


  這事,原本不覺得有什麽異常,後宮裏的女子,有哪個不是在為自己謀劃,為家族謀劃的,納蘭紫君舍棄一個孩子,卻為納蘭家族帶來了無尚權力。


  當時,他挺佩服她的,一個女子能如此心狠手辣,真心不容易。可現在看來,當年那個孩子並沒有死,而是換了一個身份在活。


  “沐瑟,他很可能就是多年前,莫訖國夭折的那一個皇子。”


  “什麽?!”沐瑟大驚,下意識地問:“不是死了嗎?”問完後又覺得自己可笑,他不是不知道後宮裏的這些陰暗和肮髒,尤其是後宮裏的女人。


  他緊了緊腰上的佩刀,低沉地問:“如果真是他,殿下打算如何?”


  “他隻要不損及本殿下的利益,就不用管。”百裏燼辰說完,裏麵的西漠雪也差不多處理好百裏塵霜的傷口,提著藥箱出來。


  “殿下,公主傷的很重,這段時間都需要安靜養傷,不然,恐怕會有危險。”西漠雪來到他麵前,擔憂地說。


  百裏燼辰眉頭狠狠一擰,“這麽嚴重?不就是受了幾劍?”霜兒什麽時候這麽脆弱了?

  “如果隻是受劍傷就好了,”西漠雪也不想說的這麽嚴重,可公主的情況確實是如此,“傷公主的劍上有一種抗花香的過敏源,公主一直以來靠吸食花香來養皮膚,如今,這病源體已經滲透到公主的身體發膚裏去了,情況很糟糕。”


  如果不及時處理,可能會全身潰爛,但是,不會死。這話她沒敢說,以公主愛美的癲狂程度,寧可是死也不會讓自己變得醜陋的。


  “過敏源?”百裏燼辰重複一句,“這怎麽可能呢,北歐炎弘的手下並不懂藥理。”


  而且,他們怎麽知道霜兒會攔截在浣州,又怎麽知道霜兒的花香體質?顯然是一早就有人預料到了,對西域如此了解的人,又能研製出克製霜兒花香的過敏源,這個人……


  嗬,青歌!


  “既然霜兒需要人照顧,這段時間,你就留在天香宮”對西漠雪吩咐完,又轉頭向沐瑟命令:“盡快追查出北歐炎弘的下落。”


  在所有人都離開之後,隱在暗處的人身形一動,漠無聲息地離開了。


  百裏燼辰回到地下密室。


  整個地下密室裝飾華貴,房間格局與寢宮不相上下,中格局的大廳,大廳兩側是緊閉的房間,軟簾珠墜,異常奢華。


  大廳沒人,曲尚歌不在,那五個侍女也不在。


  餐桌上的食物已經冷掉,沒有人收拾,殘羹冷菜,散發著一股冰冷的寒氣。


  他背著手,向裏麵走去。


  腳下突然傳來一聲脆響,似乎是有什麽東西被他踩到了,他把腳移開,被踩的變形的斷釵印入眼簾,玉石製作的精工細巧的半截玉釵。


  不是曲尚歌的。


  他眉頭皺了一下,顯然是對於他的密室突然出現別的女人身上的東西,感到很不快。


  剛走兩步,腳步猛地一怔。


  玉釵?!

  想到什麽,他猛地提速,砰的一聲踢開左側一間廂房的大門。


  入目的情景讓他臉色難看到了極致。


  送衣服的五個侍女,有四個侍女被扒光了身子綁在大床的兩根柱子上麵,還有一個,穿著衣服,但那衣服卻是他送給曲尚歌的血鷲衣!


  “她人呢?”出口的聲音已瀕臨暴怒的狀態,他的眼睛死死釘在穿著血鷲衣的那名侍女身上,血色染滿紅眸。


  他想,如果她再一次逃脫,他大概真的會殺了她。


  被綁的五個侍女口中都被堵了厚厚的抹布,根本無法說話,其中一個還算伶俐,用手指了指大床上麵雕刻著花紋的楣板。


  他目光往那上麵一掃,頓時凝寒成冰。


  楣板中部太陽紋的中心地帶,被玉嵌入,這也意味著,他設的地下秘道被打開了。


  但是秘道並不在這個房間,而被他設在了別處,不知道她離開了沒有。


  他真的是低估了她的能力。


  不管是六年前,還是六年後,她都是這般的狡詐!

  黑袍從房間裏迅速掠出,回到大廳。


  早先,他與她同坐的那個四方榻下麵有一個隔絕的空間,隻要打開那個空間,就能進入密道。


  他把榻床移開,走入地下。


  看著空無一人的石澗,他不知該喜還是該怒,她果然是逃開了。


  曲尚歌在他離開密室的半柱香時間內,就已經找到了密道,她原來就說過,她了解他比他自己想的還要多,所以,他怎麽困得住她!


  密道裏很黑,她的腳步一踏進來,就有很空曠的回音盤旋在耳邊。她手上的那條被縛的紅圈閃閃發亮,在黑暗中尤為鮮活。


  有這個牽縛在,他想找到她是輕而易舉的。


  雖然他的虛影可以隨時出現在她的麵前,但他的本尊還得親自過來,才有能力將她帶走,所以,在這段期間,她一定要找到出口。


  過了漆黑的通道,前麵就現出了亮光,她連忙加快腳步,向著光亮的地方跑去。


  出口處是一個深淵,深淵底部是如沼澤般的毒氣。


  她站在峭壁上,上下左右打量著四周。四麵環山,而且沒有任何天光,但這亮光又是從哪裏來的?有亮光就說明有縫隙。


  在她定目思考的時候,百裏燼辰已經沿著通道追了過來。


  而此刻,北歐炎弘已經來到西域皇宮。


  琉影與冷幽堡與百裏塵霜一戰之後,也迅速趕到皇宮與他集合。


  “王爺,為什麽要來冷宮?”琉影站在他身後,很是不解地開口:“你懷疑曲九小姐在這裏?”


  北歐炎弘背手走來,冷目一寸一寸觀察著。


  這處冷宮想來已荒廢了許久,說是冷宮,其實遠甚於冷宮,連隻貓的影子都看不到,而且牆垣頹敗,屋簷上瓦片稀落,門窗都被珠網覆蓋,冷風襲來,嘎呀作響,有點陰森的感覺。


  突地。


  他腳步一頓,後退幾步,盯著敗簷之下,那道重複的太陽紋看著。


  西域皇宮的宮殿建築對雕刻紋的要求很嚴格,像日月這種有著象征意義的紋案,是斷不可能出現在這種荒廢的宮殿的。


  哪怕這宮殿在以前非常尊貴,也是不被允許的。


  那就隻有一種可能。


  北歐炎弘眸光一眯,掌風瞬間揚起,擊向那個泛著青灰色的太陽。一陣驚天動地的響聲伴著窸窸窣窣的灰塵撲落。然後,奇跡沒有出現。


  他看了一眼紋風未動的闌額,眉頭緊皺。難道是他看錯了?可是隻有這裏非常可疑。


  正要走近幾步,細細觀察,風中傳來冰器的破空之聲,他猛一轉身,數千隻流矢之箭從天而降。


  沐瑟、白袂塵、慕年和紅燁四個人,風姿各異,出現在廢牆之上。


  紅燁微微勾唇,看著北歐炎弘身陷僵局,笑道:“王爺深夜來此,很不符合你的身份啊,你難道對西域的廢宮很感興趣?”


  “何必跟他廢話,殿下說過,隻要他踏入皇宮,就定要讓他有來無回!”沐瑟沒心情在這裏跟他們調侃聊天,直接使出大刀。


  慕年也毫不猶豫,劍出天闕。


  琉影與冷幽堡相繼踏地而飛,一一接招。


  北歐炎弘沉穩地立在那裏,眉目英俊,身姿從容不迫。他掃了一眼白袂塵,然後把視線停在紅燁身上,“這是你的計策?”


  紅燁挑眉,“什麽計策?北歐邪王一向是這麽顛倒黑白的嗎?”


  北歐炎弘看著他,突地笑了,“赫連均策有你這個兄弟,是他的福氣。你為他謀算這麽多,就不怕反過來,為他人作了嫁衣?”


  這話說完,白袂塵一直淡然無波的黑眸眯了眯,視線低了下來。


  北歐炎弘迎著他的視線,低沉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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