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七章 罪惡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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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七章罪惡之家
他們拿了好處,自然就沒法站在道德製高點去指責秦禎所為。
而且雪亮亮的銀子,誰不眼熱?憑什麽別人拿自己眼熱看著。而且大家都拿了,便也沒有誰對誰錯了。
這些人得意之時,誰也沒覺得秦夫人這兒子生的不好。兩個兒子?兩個兒子好啊,暗裏養的那個可以頂替明麵上那個啊。明麵上那個脾氣大,不通變通,惹出禍事來不去善後,暗裏養的這個聽話,完全可以上演一出李代桃僵。
最後的結果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得了好處,便沒人指責秦夫人當初妄為之舉了。
甚至有人暗中還讚秦夫人一聲未雨綢繆。當初不管不顧保下了雙生子,如今大有用處吧。
可是此時,她們的目光像刀子,秦夫人先是瑟縮了一下,可她越躲,那些人的目光越放肆。秦夫人原本不是這樣軟弱的性子,她在產子後虛弱之時,能以一己之力護下孩子,可見不是個懦弱的。可這些年來自秦家的說三道四或是暗中指責,已經徹底把這個女人壓垮了。
整個秦家,像個怪獸,一點點吞噬了秦夫人的膽子和性子。
如今的秦夫人,膽小懦弱,一點小風便能讓她膽戰心驚。可這是她的錯嗎?她當初保護自己的孩子有什麽錯?那是她十月懷胎生下的兒子,是她的命啊。
秦家的興衰真的是因為那對孿生子嗎?
以前秦夫人也認為是自己的錯,如果隻保下一個,秦家上下便不會指責她了,不會把過錯都推到她身上,可是跟長子一席長談後,秦夫人昨晚想了一晚,她想,長子是對的。
這是她是不是生下雙生子沒有關係。秦家敗,是敗在秦家貪心上,是敗在秦家做的生意喪盡天良上。
和她生兩個孩子有什麽相幹的!
她的錯,便是沒有盡好當母親的職責,沒有把兒子教好,以至讓他做出如此喪盡天良之事,而且還不知悔改。
她不該人雲亦雲,不該任由秦家上下為了銀子一味的捧高秦禎,更不該膽小懦弱,自覺有罪而不敢開口哪怕說秦禎一個錯字。是她錯了,她大錯特錯。
最終,她竟然還想讓長子替次子去死。
都是她的兒子啊,她怎麽能有那麽狠毒的念頭。秦夫人一直忍耐著,忍耐了二十幾年,所有的忍耐在此時化為烏有,在一群秦家女眷的指責聲中,她第一次勇敢的開了口。“你們閉嘴,你們這些吃人不吐骨頭的東西。拿著昧心錢時就秦禎千好萬好,如今東窗事發,你們就怨天怨地。你們怨不得誰?要怪就怪你們貪心不足。
我確實沒教好兒子,我願意贖罪。今天判我去死我也毫無怨言。
可是你們呢?你們就無辜嗎?
一個個吃的腦滿腸肥,整天吃喝享樂。沒事時秦禎在你們嘴裏千好萬好。如今出了事,又覺得自己被連累了。真是天大的笑話,銀子你們吃了用了耍了。出事了自然要跟著一起承擔,這世上沒有同享樂,不擔事的道理。”
秦夫人這番話大大出乎女眷們的預料。
要知道這些年秦夫人在家中幾乎沒有什麽存在感,隻有秦家不順時,才會有人提起她。
而且就算她們指名道姓,指著她鼻子數落她,她也向來不敢還口。
可是今天……
二夫人自然不依:“誰不擔事了,不擔事我們今天陪著秦禎一起下大獄。”
“你們不是陪著秦禎一起下大獄,你們是犯了事,被抓來遵大獄。別弄混了……”
二夫人沒想到秦夫人竟然是個牙尖嘴利的。“誰犯事了,明明都是你兒子做的。和我們有什麽相幹的,我們可什麽都不知道。”“是啊,我們什麽都不知道。求大人開恩,我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女眷們咋咋呼呼的喊著冤枉。
秦夫人冷笑。
不顧另一邊秦老爺製止的眼神。
大聲說道:“大人,秦禎在外麵做什麽,秦家上下心知肚明。秦禎帶回的銀子也是按人頭分的。這些人拿了銀子就是默許了秦禎所為。”
“瘋女人,你給我閉嘴。”秦老爺沒想到向來老實本份的妻子竟然在大堂上發了瘋,大喝道。
“該閉嘴的是你。”驚堂木一響,差役威武聲一起,秦家上下各個縮成了鵪鶉。
秦老爺恨極,可在公堂上卻不敢再有動作。
一牆之隔,鳳戈拉著蕭櫻的小手,有一耳朵沒一耳朵的聽著。其實結果早就注定了,他隻是陪著蕭櫻來解悶罷了。
有人問,當皇帝可以這麽自在嗎?想出宮便出宮?誰規定當了皇帝不能出宮了?你說言官會站出來彈劾?嗬嗬,由著他們站出來,想怎麽說就怎麽說,他還供他們茶水潤喉呢。至於要不要聽,全憑他的心情。
皇帝不是不能出宮,而是他們骨子裏覺得自己是皇帝,高高在上,應該呆在皇宮裏。
鳳戈則不同。他認為隻有混在百姓中,真的看到百姓的生活,才能知道百姓們最需要什麽,才能做到他給的,便是百姓需要的,而不是天天坐在大殿上,由著這些臣子們上折子奏報。
他不想當隻有耳朵而沒了眼睛的皇帝。
“秦夫人竟然反水了……”蕭櫻語帶意外的道。
“這有什麽稀奇?當初她能不顧一切救下兩個兒子,說明她本性不壞。”鳳戈一把拉著蕭櫻的小手把玩,一邊輕飄飄的解釋。
“是啊,我一直覺得奇怪,當年秦夫人有勇氣保全兩個兒子,這些年怎麽反倒越活越沒用了。能過秦家就能看出一個人所處的環境對一個人影響有多重要。
秦家都是些瘋子。病態的瘋子。和瘋子相處久了,自己不瘋反倒顯得格格不入。
所以秦夫人最終也隻能把自己逼成了一個瘋子。”蕭櫻有些唏噓。
秦征能在這樣的人環境中,長成一個正直的人實在難以可貴,稱得上出淤泥而不染了。
蕭櫻越發覺得自己有眼光,給鳳戈找的助力都是些可堪大用的。這樣的環境都沒能改變秦征,想來以後不管遇到任何事,他輕意都不會被打壓。
秦夫人今天所為,算是給秦征解開了最後一道枷鎖。
以後秦征就真的自由了。
蕭櫻有些欣慰,好歹沒有白忙活一場。正在這時,公演上一陣吵嚷,原來是秦家雙子上堂了。麵對兩張一模一樣的臉,百姓們一陣嘩然。兩人長的一模一樣,這可怎麽判別誰才是凶徒。
秦征目不斜視,整個人都給人一種不為外物所動的淡色。
而秦禎……整張臉似乎都帶著戾氣,兩人雖然相貌相同,可是明眼人還是一眼便能看出兩人的不同。
雲馳開始詢問。
死咬著不開口的秦征這次十分配合。流暢的簡直讓雲大人覺得自己為主審簡直就是大才小用。
而秦禎一臉惡狠狠的看著身邊相貌和自己相同的兄弟,臉上的恨意不加遮掩。秦征說完,恭敬的退到一旁,輪到秦禎開口。
事已至此,他說或不說其實都不能改變結局了。所以他索性玩起了死豬不怕開水燙,反正事情到了這一步,他就是死咬著不開口,他倒想看看這個姓雲的怎麽往下審。
“秦禎到了此時依舊不知悔改,在他們這類人心裏,根本沒有善惡和道德。他根本不知道什麽叫對,什麽叫錯。”
一牆之隔,蕭櫻輕歎。
“世上總會有幾顆老鼠屎的……不是什麽大事。”鳳戈再次開解,不過用詞……老鼠屎。其實還挺貼切的。
不用自己開口,隔牆聽雲馳審案,蕭櫻感覺挺新奇,尤其是身邊坐著鳳戈,兩人有什麽想法還能互相切磋幾句。蕭櫻喜歡這種感覺,很自在,很舒服。
“一會退了堂,我便把秦征交給你了,秦征這個人滿腹經綸,這些年被關在秦家,幾乎所有時間都用來讀書做學問了。他會是個不可多得的相才。”謝吉信眼看著便要倒台了。
下一任丞相人選未定。
蕭櫻和鳳戈的意思都不想從現在朝臣中提拔。
老臣們資曆夠了,可是處事推諉,遇事說兩句留三句,鳳戈實在看不慣。
秦征雖然年輕,也缺乏處事經驗,不過底子好啊。曆練幾年,完全能擔下重任。
“恩。先曆練幾年,如果他真是個可造之才,我自然會重用於他。”鳳戈在這點上很開明,並不會因為人是蕭櫻動員來的就覺得別扭。
醋可以吃,不過這種閑醋吃著沒意思。
能夠得上他吃醋標準的……恐怕還沒出世呢。所以,他不動怒,頂多是讓那個秦征當幾年馬前卒。
他真的很大方,真的!
很大方的鳳帝陰颼颼的想著。
大堂上,秦家上下開始像昨天商量的那樣,把一切都往秦征身上推,女人們則矢口否認,辯解自己並不知道秦家公子在外麵是做什麽營生的。
她們是女眷,隻在內宅相夫教子。
秦家做什麽生意?靠什麽賺銀子她們哪裏知道?
作惡多端?
對不起,她們隻是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
場麵一時陷入僵局。
“……無恥之最。”鳳戈冷哼。蕭櫻點點頭,總以為人性惡念不過如此了,可下限卻屢次被刷新。
秦家一家是她遇到的最惡之人。“這樣也好,秦征能趁機徹底甩掉秦家這個包袱。”
兩人對看一眼,都覺得這對秦征來說並非壞事。看到了所謂親人的極惡,想必以後就算是秦家家道中落,哪怕秦家這些女人去要飯,他也絕不會心軟的。
“秦家這些女眷……律法懲治恐怕難如人意。”
就算是知情不報,頂多也就是個流刑。
傷不得性命。
“我倒覺得死對她們來說太輕鬆了。活著反而能讓她們知道後悔二字怎麽寫。我和雲大人商量過了,這些女眷最終都會判流刑。至於孩子……這樣環境中長大的孩子,根已經爛了,無論再怎麽教導恐怕都難以導其向善。就讓他們跟著母親,卻嚐嚐什麽叫人間疾苦。”
“我會派人盯著,確保她們把人生不好下咽的幾味嚐遍。”
如果秦家小輩的還想掀起風浪,索性就斬草除根。
堂上。
雲馳並不在意雲家人的叫嚷聲,開始陸續富證人上堂。
最後上堂的是鳳霽。這位三殿下因這陣子牢獄之災,整個人顯得即頹廢又陰鬱。他站在兩位秦公子麵前,隻一眼就認出了真正的秦禎。
“雲大人,這位才是秦禎。我和他有數麵之緣,他身邊之人雖然相貌酷似他,可是神情,舉止卻和他相差甚遠。秦禎每年年尾都會上京,這點大人可以從花樓老鴇口中問出,每次雖然住的花樓不同,可那些花樓都是秦禎的產業。
這其間,他會在每個花樓中挑揀孩子。
看中的,他會帶走,或是高價賣給一些有特殊癖好的富人,或是當成籌碼送人,以達成自己的目的。
他每年帶走的孩子數在二十個左右。
餘下大半便被花樓留下自用。老鴇嚴苛管教。有些性子倔強的小姑娘,便活生生被花樓打死。
然後找個新喪之家,花幾個銀子,悄悄裝進死人的棺材,便這麽不知不覺運出了城。
還有些模樣中等的,便由著京城一些熟客買走。
最終……多半也是被摧殘至死。”鳳霽一番話後,整個大堂靜的幾乎針落可聞。
不知道是誰先一聲哽咽,隨後此起彼伏的哭聲揚起。她們的女兒,她們丟了的,再也找不回的女兒……便是這樣的境遇。
小小年紀,被那般折磨。死,都死的那麽痛苦。
“我的囡囡啊。你們這些殺千刀的。你們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你們一定死的比我的囡囡更慘。”
“……你們不是人。這樣的事情也做的出。”
“大人,殺了他們,把他們五馬分屍。”“五馬分屍太便宜他們了,把他們淩遲,一定要淩遲。”雲馳抬了抬手。
然後冷聲問鳳霽:“我要所有買過小姑娘的客人名字。”
鳳霽點頭。“好,隻要我知道的,一定如實相告。”這下,秦禎終於臉色大變。“齊三,你這個孬種。”鳳霽轉頭去看秦禎,唇角帶著幾絲嘲諷的冷笑:“孬種,是啊,我確實是孬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