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分 別
丁蘭蘭嫁入豪門的夢想幾乎要破滅了。
一段沒有動靜的時間過後,朱金龍朱光星父子就要對她作出處理的決斷了。
丁蘭蘭給媽捎信說她出差了,到幾千裏之外的廣州深圳了。可實際上,她一直沒有離開華月縣。
五十多天內,她呆在朱金龍指定的一個封閉的小房間內,夜不能寐,日不安食,孤獨淒涼,度日如年,一種可怕的預感時時像一條毒蛇的舌芯一樣舔食著她的心。她害怕朱金龍不管她,擔心朱光星不要她,更擔憂自己有身孕的事被外人知道了丟人,擔憂媽媽知道自己的遭遇後為自己傷心難過。
靜靜的夜晚,她常常用手撫摸自己的小腹,有時還撩開被子偷看。
她發現自己的肚子的確比以前大多了,褲腰顯得很緊,褲帶已經不夠長。不用問,一個小生命已經在她的體內漸漸成長起來,可是,小生命能夠平安順利地來到這個人世上嗎?來到了人世上又將怎樣生活?誰願意來承擔對孩子的做爸爸的責任呢?而他真正的爸爸又是誰呢?
她心慌意亂,頭腦裏始終籠罩著一團濃濃的黑霧,她覺得自己幾乎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心裏無比的絕望。
五十多天,五十多個白天黑夜,她就這麽一個人在房子裏淒清地呆著,外麵的變化她不知道,家裏的情況她也不知道,她想念父母,可又聯係不上他們。在這些難熬的日子裏,要麽是一個朱家女人、要麽是小保姆趙普英會出現在她的麵前,她們總是用厭惡的目光死死地盯著她,臉上布滿殺氣。她心裏異常焦渴、躁急,她覺得自從那天晚上父子兩個“火拚”的事情發生以後,他們朱家父子似乎已經背著她達成了什麽秘密協議,而那個讓她日夜思念並視為自己未來丈夫的朱光星,一下子沒了蹤影,好像從人間蒸發了一樣,把她徹底地給遺忘了。
她苦苦等待,盼望朱光星來見她,希望朱光星能給她帶來好運,帶來與她結婚的承諾。可她的期盼總會落空。她度日如年,心裏總也安定不下來。
五十二天後的一個夜晚,朱金龍來到她的房間。他坐在她的身邊,輕輕撫摸她那黑鍛子似的頭發。
丁蘭蘭緊張地看著這個一臉老相的情人,一句話也不敢說。
朱金龍今天要下決斷了。可會下怎樣的決斷呢?朱金龍默默地抽煙,心裏很是不平靜。
朱金龍在想如下內容:
要不要把小保姆趙普英趕走,把丁蘭蘭從兒子手中奪過來,然後將她終身留在身邊?讓丁蘭蘭終生供自己一個人享用?可要是這樣,自己會落到哪一步呢?自己該怎樣麵對整個社會呢?工作還幹不幹?書記還當不當?家庭還要不要?晚節還保不保?要不,幹脆辭職,帶上巨款,領她到很遠的一個地方隱居起來,過快活日子。可隱居起來就不吃不喝了嗎?不就是一個女人嗎?不就是這麽一具肉體嗎?丟掉職務和工作,沒有權力,自己將會變得一文不值,將會馬上變老變醜;而她丁蘭蘭,人這麽年輕,她會陪一個老頭子過一輩子?沒有欺騙,沒有誘惑,沒有控製,怕她一天也不會守在自己身邊。她現在已經懷孕了,她已經不是一朵花了,她其實是一個炸藥包,一個火藥桶,一旦爆炸,他和兒子都將會身敗名裂,傷痕累累,家敗人亡……
高處不勝寒,自己快要退休了,不怕丟掉名節嗎?
這件事情,真的該下決斷了。
朱金龍把丁蘭蘭摟在懷裏,在她臉上仔細地舔她吻她。蘭蘭感動地哭了,朱金龍也熱淚盈眶。
兩個人在熱吻與纏綿中淚如雨下。丁蘭蘭流下的是委屈傷心的淚水,而朱金龍呢,滴下的則是留戀的惋惜的淚水。
“為了前途,一定要把孩子拿掉。”朱金龍輕聲說。
為了誰的前途?蘭蘭根本沒有弄明白,但她依舊同意。
“你要守口如瓶,啥時候都不要說出孩子的來曆。”
“嗯。”丁蘭蘭同意。
“孩子拿掉後,我給你再找一個好工作,咱們一塊兒住在縣城裏。”
“俺要跟光星結婚。”丁蘭蘭隻有這麽一個條件。
“好的,我完全同意,你要多保重。”
朱金龍滿口答應,然後匆匆離去……
夜裏一點多,朱金龍的院門口停了一輛商務車。
朱金龍送丁蘭蘭上車。
關好車門,朱金龍高深莫測地看了丁蘭蘭一眼,又衝戴著墨鏡的司機點點頭,身子一閃不見了。
丁蘭蘭心裏害怕,她緊張地問司機:“師傅,咱去哪?”
司機的臉一片模糊,他“噗”的一聲吐掉煙屁股,沒好聲氣地回答:“你不準再說話……”
車搖晃幾下,晃出院前的通道上了大街,然後箭一般飛出了華月縣城。
前方是茫茫黑暗,商務車亮著兩隻大眼睛,在一條兩旁長著大白楊樹的土路上飛馳。天空下起大雨,坑坑窪窪的路麵滿是積水,車輪過處水花四濺。
丁蘭蘭的心隨著商務車的顛簸激烈地跳動著。她不明白司機為什麽不告訴她要去的地方,不明白為什麽要這麽晚才出發?不明白為什麽朱金龍一句話也不對她交待?她覺得自己像一個還沒有學會走路的孩子,馬上就要被人無情的拋棄到豺狼成群的茫茫荒野上了。
她那苦澀的淚水不停的流淌,好像永遠也流不完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