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婚禮（三）
婚禮正在進行時。
一個小時後，娶親的車隊回來了，車隊繞市中心一周，緩緩朝市錦龍大酒店開去。
錦龍大酒店的大門外到處是飄揚的彩旗，到處是標語、廣告、喜慶的喜聯。不少路旁的行道樹還披上了彩帶紅綢。
太陽升上來，四周的市民潮水般湧向錦龍大酒店前麵的廣場，因為今天有直升飛機空撒禮品，而禮品據說有電子計算器、彩虹糖、電話手表和電視劇光盤等。
劉家的數十個男人在路口緊張地指揮交通，安排車輛的停靠，疏導堵塞的道路。
婚車來到大酒店門口，門兩邊擠滿了男男女女，此地此時成了人的海洋。
廣告紙雪片般在空中飛舞，有不少商販借機大聲宣傳自己的商品。
收禮台設在大酒店大門內的一個大廳前，二十多張條桌一字排開，每張條桌前都有排著長隊等著交錢的賓客組成的“長龍”，五十多個收禮的雇工忙得不可開交。
三家銀行的工作人員也來了他們帶著驗鈔機，準備接受彩禮的存儲。
幾個坐在遠處、稍微上了點年紀的人在大聲議論：
“聽說市委書記也要來，市裏的大小頭頭誰能不來？關申辦學校有功，是市政協委員呢。”
“關申的酒肉朋友也多，方圓百裏、十裏八鄉都有；他前途無量，今天是個巴結他的大好機會。”
“說一千道一萬，還是有錢好，有了錢，辦事就是排場。我這輩子是完蛋了，下輩子說啥也要成為大款。”
“有錢不如當官，有一句順口溜是怎麽說的？十年清知府，三萬雪花銀。現在是幹一年書記，黃金鋪滿地；當一年鄉長，家裏變高檔。大小是個官，強似賣水煙。”
“看哪，直升機飛來了，要撒啥電話手表了。有一個啥衛生紙廠的還要來撒電子計算器。你看看，人可是越來越多了。”
這幾個老年人的議論很快淹沒在直升飛機的巨大轟鳴聲中……
隆重的婚禮在繼續進行。
直升飛機轟鳴著在藍天白雲下的高空盤旋，並慢慢降低高度，當降到隻有幾十米的高度時，隨著直升機風槳旋轉帶起的陣陣狂風，一盒盒包裝精美的五彩繽紛的禮品雪片似的從天而降，地麵上爭搶的人潮像大海的浪濤起伏湧動。
爭搶的人群由於越來越擁擠馬上到了無法控製的地步，外麵的人想進來搶，裏麵的人想逃出去擺脫擁擠，於是，肉搏打鬥聲、怒罵聲、哭叫聲、各種喊聲交雜地響在一起……高音大喇叭也在響，關申通過大喇叭的喊叫試圖提醒人們注意秩序，可盡管他幾乎喊啞了嗓子，仍然沒有人聽得清他在喊什麽。數千人密密麻麻地擠在有限的空間裏，糾纏成一個龐大的密不可分的肉體，誰都後悔來到這個緊貼著的肉體組成的森林中間，誰都想抽身逃出去，但誰都動不了身子……踩疼腳麵碰傷麵孔的人在叫罵呻吟，擠倒在地的人在悽慘哭叫，擠不出來、氣得發瘋的人對身邊的人又撕又打，來賓們西裝革履、領帶腥紅如今卻狼狽不堪、披頭散發、嘴歪眼斜，身上沾滿唾液與鼻涕。不用說，一場喜氣洋洋的婚慶場麵，現在卻變成了一大鍋衣服和肉體燴成的爛稀飯……
好在婚禮指揮部提前準備了一隊一百多人的公安人員，他們挽著臂膀組成人牆衝進人群，然後將人群分割隔離，才避免了一場踩踏死人事故的發生……
十一點三十八分，隨著一陣電子禮炮轟響，婚禮車隊在警車的引導下，按照事先約定，緩緩在大酒店的門前停下來。
鼓樂隊與盤鼓隊歡快擂奏，響聲震耳。
雖然有上百名青壯年維持秩序把守道路，可由於人多，酒店大門前的廣場仍顯得很狹窄。成千上萬名觀眾占據了大門兩旁的路麵，就連附近街道兩旁的房頂上、樹杈上、牆頭上、電線杆中間的柱子上，也有不少年輕人。
為了讓大門兩側的空地更大些，關申指揮十多個小夥子各提一掛鞭炮，點燃後驅趕人群。
鞭炮炸響在一個個小夥子的手裏舞動，擔心被燒傷炸傷的人群紛紛退向道路兩邊，觀眾擠成了人堆肉山，被壓在人堆下麵的痛苦尖叫聲與被燒傷皮膚炸傷臉麵的人的叫罵聲混雜在一起，四處飄飛的鞭炮紙屑，雪花般在人群的頭上肩上降落，濃濃的火藥味剌鼻的紙屑燃燒氣味與放銃的硝煙味，使不少人咳嗽流淚，整個婚禮場麵猶如萬人搏鬥的戰場。
空間好不容易拓寬出來之後，新娘石潤霞下車，新郎劉中由伴郎陪伴迎上去與新娘見麵，然後由眾人簇擁著一塊向大門口走。
石潤霞的天仙般的美貌引起一片驚叫聲和掌聲。
劉中則因相貌平平麵無表情引起觀眾的一片噓聲。
婚禮舉行，新郎新娘拜天地。
石潤霞滿麵春風，一臉幸福。劉中則無精打采，臉上布滿痛苦。
眾目睽睽之下，著裝高檔的關玲小聲提醒兒子：“中兒，打起精神來，沒有看見都在看你議論你嗎？你可不能給我丟臉。”
劉中聽到媽媽的話，幹脆閉上眼睛，低下頭，淚珠一串串滾落下來。
關玲隻好停止了對兒子的勸說。
拜天拜地，向母親、來賓敬禮。夫妻互拜時，劉中直直地站著發呆，這使得石潤霞非常尷尬。
是主持婚禮的當紅電視節目主持人把劉中的頭按了下去……
幾個鞠躬過後，石潤霞和劉中進入婚宴大廳準備給客人們敬酒，而客人們也大呼小叫開始有秩序地入席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