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相兒媳（一）
關秀講她的“製勝法寶”，石潤霞用心往下聽。
“第一點，不要多說話，要表現出矜持、穩重、大方、有禮儀的姿態。如果要說話，內容上隻限於我姐問什麽回答什麽，而回答的內容要簡單化，要把‘我年輕，社會經驗少，還不太了解’這句話掛在嘴邊上，顯得越單純越好。二呢，衣著千萬不要太華麗，不要名貴。要透出簡樸，要顯出檔次。三，要學會讚揚，要表現出孝順，要適當地誇我姐，多讓她講其過去的輝煌曆史。她隻要講上一段她與她男人的發家史，心情就會大好，就會對你充滿好感。另外，我姐喜歡聽故事，聽笑話。自從她丈夫去世之後，我姐這個富婆過度悲傷，健康狀況每況愈下。她每天以淚洗麵，眼睛受到了傷害，視力急劇下降。雖然經過治療，視力也沒有完全恢複，看報寫字特別吃力，近來幾乎喪失了視覺這方麵的功能。對於這一點，富婆心裏著急，一連好幾天近乎絕望。後來，經過心理專家的開導，她才慢慢地接受了這個現實。為了打發寂寞難耐的日子，富婆常常讓我給她讀報紙，讓我給她講笑話。她不能看了，就通過耳聽來彌補讀書看報紙的不足。她通過聽別人講故事、講笑話來慰籍心靈，來充實她的精神生活。她把聽故事當成生活的一部分。針對這些情況，你從網上記下幾個小故事，萬一大富婆讓你講，你也好有準備。大富婆高興了，接下來，一些事情就好辦了……”
關秀憑著自己對姐姐的透徹了解，一條一條地仔細地向石潤霞傳授錦囊妙計。
石潤霞邊聽邊點頭稱妙。
“你這幾天把別的事情先放一放，按我的指示邊準備邊等我的通知。我們的計劃是宏偉的遠大的，是可行的，是建立在科學的基礎之上的。隻要我們有信心有耐心有恒心，就一定能實現我們的遠大目標。我們的目的一定能達到。”
關秀講到這裏，要石潤霞與她一塊高舉雙手高喊口號。
二人紅光滿麵，聲音慷慨激昂。
口號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前進前進，勝利勝利！不成功，則成仁！
兩個女人，因為相同的貪婪本性，製定了一個巧取豪奪、坑蒙拐騙的罪惡計劃。那麽，她們的陰謀能實現嗎？
回到住處，關秀從裏麵鎖死房門，把承諾書拿出來又看了好幾遍，才小心翼翼地放進了密碼箱。接下來，她抑製住激動的心情，來到大姐的房裏。
關玲正在聽戲曲，見小妹進來，馬上關掉播放器說：“快，快給我講一個小故事，老聽那幾段戲，膩了。”
“姐，我今天有重要事情要向你報告。”
“重要事情？什麽重要事情？是不是給劉忠找到了好媳婦？”
“正是這件事。”
“這可是大喜事。”
“是呀，下麵，就聽我給你報喜吧？”
“你報，你報。”
話題轉向正事，關秀向關玲報告喜訊，除了詳細介紹石潤霞的家庭和本人的情況外，還對石潤霞大加讚揚。
關玲聽後立刻對石潤霞有了興趣。
“秀，我的未來兒媳婦要真有你說的這麽好，那你就是最大的功臣。好了，下一步，我知道該怎麽做了。你先忙你的吧。”關玲高興地站起來，作了幾套廣播體操。
緊接著，關玲立刻派人對石潤霞的個人狀況、家庭背景、社會關係、父母素質等方麵進行了詳細調查。
調查結果匯總後，由專人整理交給關玲。
關玲看後覺得準兒媳各方麵都合適，就答應麵見石潤霞。
見麵時間約在幾天後的一個下午。
那麽，關玲要見石潤霞，她的視力如何？她能看清楚石潤霞的長相嗎？她真的如關秀所說，眼睛幾乎要失明了嗎？
未必。
關玲的視力的確是有所下降，看書寫字特別吃力，但是，這並不意味著她幾乎失明。她願意聽故事聽別人講話，是根據醫生的建議，為了減少視力上的壓力。但有時候兒，她又借助視力下降，給別人造成一種不會鞋子、看東西d假象，她利用這個假象，可以觀察周圍的一切。當然，這個假象也給關秀造成了一些錯覺，使得她的“表演”有了暴露的可能。
實際情況是，如果遠距離地看，關玲還是可以把事物看清楚的。她利用視力下降、幾乎失明這一假象，可以更清楚的了解她想要了解的一切。
眼下，關玲要見她的未來的兒媳婦了。
石潤霞是被關秀領到關玲家裏的，關玲假裝看不清，手持放大鏡把石潤霞打量半天，竟沒有挑出一點毛病，石潤霞的身材相貌，讓她高興得連聲誇讚。
簡單地問了一些生活方麵的問題之後，關玲讓小妹出去，將與準兒媳談話的話題轉到了讀書和人的誌向上。
“潤霞，你喜歡讀書嗎？”
“喜歡。”
“平常都看些什麽書？”
“古典名著看的多一些，還看些生活哲學方麵的書……”
“你認為讀書有什麽好處？”
“讀書的好處很多，書中有美麗的智慧，讀書可以使人變聰明，變靈巧，可以提高生活的技巧。”
“你認為，作為一個人，她活在世界上，她要活得光彩一些，最需要什麽樣的素質？”
關玲企圖通過交談從多方麵了解這個未來的兒媳婦。
石潤霞想起關秀的交待，神情顯出謙卑和單純。她放慢講話速度，邊思考邊回答：“我對這個問題考慮得不很深刻，我如果講錯了，阿姨你一定給我指出來。”
“沒關係，你大膽放心地講。”
石潤霞坐正身子，一字一句清楚地回答：“我認為，一個人既然來到這個世界上，就應該轟轟烈烈活地一生，就應該瀟瀟灑灑走一回，就應該有崇高的理想，有宏偉的目標，然後去一步一個腳印地奮鬥。人生隻有這樣，才能活出光彩，達到輝煌。比如阿姨您，就實現了人生的輝煌，閃爍出人生的光彩，達到了一生的頂峰。您與您的先生既有遠大的理想，又有踏踏實實的精神。你們從底層開始奮鬥，最終達到人生的成功彼岸。您用自己掙來的血汗錢辦起這麽大一所學校，讓成千上萬個農家子弟實現了追求知識的夢想。您的壯舉為政府分了憂，替人民解了困，功在當代，利在千秋，受到了廣大家長和黨委政府的一致好評……”
石潤霞的這些話是關秀托人寫的，石潤霞背了一個晚上才背會。
關玲對石潤霞背講稿似的回答不太滿意，但石潤霞講的有關奮鬥成功的話題打開了關玲的話匣子。而津津樂道地對別人講述自己的輝煌過去，又是關玲至今最為快樂的一件事。
“潤霞，你講得不錯，人生必須有理想，沒有追求的人，無疑是行屍走肉，無疑是植物人。就拿我跟劉中的父親來說吧，我們倆最開始可是真真正正、徹頭徹尾的農民哪。他在隊辦小工廠當焊工，一天幹下來，穿的衣服都會燒出無數個小洞，皮肉燒傷更是家常便飯。我在生產隊掙工分，一到麥收大忙就累出一身的病。可病得再厲害也不能請假。我有一次跳到水溝裏挖泥，累得暈了過去，差點到閻王爺那裏報道……”
關秀端一碗銀耳蓮藕湯進來，關玲示意她正講話，要待會兒再喝。
關秀強調健康第一，身體要緊，堅持讓大姐喝下去。
關玲拗不過小妹，接過銀製碗喝湯。
其實，關秀在外麵一直通過秘密管道偷聽二人的談話，此時她暗暗衝石潤霞伸出了大姆指。
石潤霞也偷偷對關秀伸出了“v”型手指。
兩個人的這些細微動作，關玲假裝沒有看見。
湯喝畢，關玲示意小妹出去，又接著往下講。
“後來，土地開始承包了，允許做意了。劉中的爸爸就帶著我做起生意。我們先是買機器加工小麥麵粉，又買機器壓軋棉籽油。我們開過飯店，賣過服裝。有一年我們賠錢了，就天天住‘大橋旅館’……”
“什麽是大橋旅館？”石潤霞不解。
“大橋旅館就是城市立交橋下麵的空地，雖然雨淋不著，但過路風特別冷，我身上的許多病都是那段時間睡大橋賓館落下的……有段日子，我們身上窮得甚至連一分錢也沒有。我們倆肚子餓了，就厚著臉皮到飯館吃顧客吃不完的剩飯剩菜；身上冷了，就到垃圾箱裏撿別人丟掉的破衣爛棉褲。我們倆去四川一家榨菜廠推銷過辣椒，到新疆買來毛驢去河北省倒買……後來遇到一位貴人，他給我們指出了一條路，也叫仙人指路，我們的狀況才有了好轉……我們替一家工廠推銷起重機設備，這才慢慢地有了錢……我們是靠黨的政策好、靠誠實守信、靠艱苦奮鬥、靠聰明才智才賺到大錢的。有了錢，苦盡甘來，可正要開始享受奮鬥成果之際，沒有想到我積勞成疾，身體垮了；我的丈夫，更是沒有福氣，突然暴病身亡……”
關玲講到此處，哽咽地講不下去，淚水打濕了衣袖。
石潤霞不失時機地遞上紙巾。
“叔叔得的什麽病？”石潤霞小聲問。
“胃癌，一發現就是晚期，住了50天醫院，走了……”
關玲抽泣，石潤霞陪著小聲啜泣。
情緒恢複平靜之後，關玲並沒有結束談話的意思，她要求石潤霞給她講些有趣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