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章 絕望
第531章 絕望
蔣如怡慌慌張張從宮裏出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
身為太後,即便後宮沒有多少人,那自己也不可能隨隨便便就出宮,更何況,雖然,自己貴為太後,但不管怎麽說,自己依然是世人眼中所謂的“孀居”。
如果隨隨便遍就出宮,不僅自己的名聲不好聽,而且,還會連累琮兒,蔣如怡還沒這麽傻。
不過,這也是為什麽,蔣如怡如此急切地想要逃離這個後宮的原因了。
這一日,一大早,蔣府就得了消息。
早早地迎接太後娘娘的儀駕。
蔣如怡來的時候,和府上上下下,已經全部聚集在正門口,行禮等待。
遠遠地看見蔣如怡的儀駕往這邊來,眾人早已跪下來。
而蔣如怡,從馬車上下來,看到這份陣仗,心情悲痛中,又生出了一絲無奈。
過了煩煩索索的禮儀,蔣如怡終於將所有人打發走了。
來到了蔣夫人的院子,遠遠地,蔣如怡就奔了過去。
“母後!”,珞兒跟在後頭,見母後一路小跑,也跟了過去。
今日,珞兒帶著一對禁衛軍,隨行護駕,也正好過來看望病重的外祖母。
掀開內室的簾子,還未看見人,便聞到一股迎麵而來濃烈藥味兒,蔣如怡皺了皺眉。
但也並沒有在意,放下來簾子,蔣如怡又抬腳往前走。
“娘!”,蔣如怡見到躺在床上的蔣夫人的那一刻,一個忍不住便‘撲通’一聲,跪在了蔣夫人的床前。
“太後娘娘!”,蔣文淵大駭,連忙上前攙扶蔣如怡起身。
一旁的紅蕭和綠玉也趕忙上前攙扶,眾人七手八腳,將蔣如怡給攙扶了起來。
隻是,下一瞬,眾人看到蔣夫人的時候,紅蕭和綠玉,還是忍不住嚇得臉色慘白。
而蔣文淵,在看到蔣夫人的臉色時,也滿臉的震驚。
隻見蔣夫人,原本帶著微微的皺紋,還算白皙的皮膚,此時已經變得蠟黃發黑,眼框不知為什麽,竟然變得烏青,而且,耳垂,鼻孔,眼角,嘴角等地方,都是一片烏黑。
尤其是眼角和鼻孔,隱隱有血要滲出的跡象。
“七孔流血!”,蔣文淵挺拔筆直的身子,莫名地晃了一下,剛才還一臉平靜的表情,此時早已無影無蹤,整張臉,因為憤怒而變得有些扭曲。
除了震驚,還有難以掩蓋的悲傷和惶恐。
眾人臉色瞬間煞白,屋裏的氣氛,驟然降至冰點,身邊伺候的丫鬟們,更是無聲地抽泣,連大氣也不敢出。
蔣如怡被那一抹淌下來的黑血嚇得幾乎魂飛魄散,一般七竅流血,已經是中毒的最後一個階段了。
就算是大羅神仙,怕是也難救了。
想到此,蔣如怡立時站直了身子,抹了把眼淚,一刻也不敢耽誤,便上前伸出手,扶上娘親的脈搏。
“除了紅蕭和綠玉,所有下人都出去!”,蔣如怡咬緊牙關,聲音清冷地說道。
“太後娘娘!”
就在所有人都靜靜地要退下去的時候,一個看樣子,應該是一等大丫鬟的丫鬟走上前來,跪到蔣如怡麵前,眼含淚水,輕喚一聲。
蔣如怡看了一眼,見那丫鬟雖然是個普通下人的打扮,但依然難掩她精致的穿著,看起來,比別的下人都要明豔幾分。
尤其是那一張明顯仔細修飾過的臉,再加上清新素雅的羅裙,頭上挽著的珠花,整個人,看起來清新素雅,
看到母親身邊,這樣一個精致的丫鬟,本該開心的她,不知為何,心裏竟然一股莫名地煩躁和厭惡。
蔣如怡甩了甩頭,將這些情緒一律揮開。
然後將手,搭在了母親的脈搏上。
虛浮無力,幾不可辨,而且,就這樣虛扶的脈搏,也在以極快的速度,迅速流失。
好像,一個不小心,下一秒就會停下來一樣。
蔣如怡心中大駭,環視了一下四周。
“快,拿一碗水過來!”,蔣如怡急速吩咐著。
眾人都不知所措,不過,好在紅蕭和綠玉二人都是機靈的,連忙轉身出去,片刻後,就端了滿滿一碗水進來。
蔣如怡端著清水,掏出了身上隨身帶著的一包粉末,撒了進去,這是防止血珠子在水中擴散的藥粉。
“現在,每個人都放一滴血進去,一定要快!”,蔣如怡單手探著那越發微弱的脈搏,同時還神色無比凝重地吩咐。
蔣文淵是習武之人,自然隨身帶著匕首,蔣如怡連忙將匕首接了過來,現在自己的手指上劃了一個口子。
一滴紅潤的血珠子,就滴入水中,像是血色的珍珠一般。
蔣文淵雖然不知道姐姐在做什麽,但也知道,她一定是在用自己的方法救母親,所以,毫不猶豫,接過匕首,就在碗裏也滴了一滴血。
蔣文淵的血滴子很大,因為距離很遠,所以,即便是親姐弟,也未必會立刻就溶在一起。
“所有人都要放一滴血!快點兒,不然時間來不及了!”,蔣如怡又語氣急促地催促道。
紅蕭和綠玉,連忙上前,接過匕首,幹脆利路地在自己的手腕上劃了一刀。
輪到跪著的丫鬟時,那丫鬟眼底忽然閃過一絲不明所以的光芒,不過,轉瞬即逝,隻見那丫鬟,也迅速拿起匕首。
有些猶豫地看了一旁的蔣文淵一眼,眼神頗為癡情纏綿,不過,再次低頭到時候,眼神和動作,明顯就幹脆了許多。
又一滴鮮血,落在了大海碗裏。
蔣如怡端著碗,拿到母親的床前,取了母親的一滴血。
蔣如怡看著碗裏的數滴血,又看了一眼剛剛滴進去的,母親的那一滴發黑的血。
隻見那一滴黑血,最先是靠近蔣如怡的和蔣文淵的,隻不過,雖然是靠近,但並沒有立刻融在一起。
三滴血,在邊緣,一直徘徊。
蔣如怡輕輕搖晃了一下大海碗,碗裏的清水也隨之晃動,幾滴血的順序也被瞬間打亂。
而蔣夫人的那一滴血,奇跡般的,遇到了那丫鬟血珠子以後,瞬間便融入到了一起。
那速度快得,連蔣如怡也都驚愕不已。
據蔣如怡所知,這是最簡單的判斷血型的辦法,子女的血型和父母的,未必會一樣,但是會很相近,所以,剛才他們的三滴血珠子才會離得那麽近。
而那丫鬟的血珠子,和母親的血珠子,迅速融入到一塊兒,就說明,那個丫鬟的血型,才和母親的血型一個樣。
所以……
蔣如怡微微眯起雙眼。
想要救回母親,盡管蔣如怡和蔣文淵的血液也是合適的,但最合適,也是最好的辦法,莫過於用那丫鬟的血。
蔣如怡的目光看向那丫鬟。
“你叫什麽名字!跟了母親幾年了?”,蔣如怡神色凝重,將那丫鬟嚇得臉色發白。
“回稟太後娘娘,奴婢名叫燕容,跟在夫人身邊,已經有三年多了,之前是二等的,但最近一年,已經升到了一等!”,燕容小心翼翼地回答。
蔣如怡點了點頭,隨後又問。
“現在要用你的血,救回夫人,你可願意?”,蔣如怡問道,雖然,語氣裏是詢問的意思,但蔣如怡目光灼灼,帶著迫不及待。
在別人看來,可就有些脅迫的意思了。
那丫鬟不聽這話還好,一聽見這話,立刻嚇得臉色發白,渾身開始劇烈顫抖起來。
“您……!”,燕容一臉的不可置信,隻是,那求救的目光,卻有意無意地看向蔣文淵。
不!絕對不行!自己還要嫁給二少爺呢,怎麽能為了救夫人,就搭上自己的性命,不可能!
所以,此時,他希望,二少爺也能為她說幾句好話。
隻是,讓她頗為意外的事,二少爺,竟然也用那種詢問的眼神看著自己。
好像也在問,自己願不願意。
她慌了,她真的慌了,自己以後還是要享福的,做姨娘主子的,怎麽可以就這麽揮霍掉自己的性命。
燕容想罷,狠了狠心,然後忽然抬起頭,有些理直氣壯,大義凜然地說道。
“太後娘娘,奴婢家裏還有年邁的父母,哥哥不爭氣,整日隻知道吃酒賭錢,嫂嫂又霸道,好吃懶做,家裏上上下下,全靠著自己的月例銀子過日子,奴婢不能死啊……”,燕容忽然情緒悲壯地說道。
蔣如怡聽罷,不由得睜大了眼睛,聽著這可笑的理由,蔣如怡心裏泛起一股子冷笑。
又見那燕容剛才看文淵的眼神,隻覺得,一陣的惡寒。
蔣如怡心裏極其鬱悶,自己什麽時候想要她的性命了,再說了,若是一命換一命,那還算什麽醫生,叫什麽救人,真是可笑。
蔣如怡心裏打定主意,一揮手。
身後的紅蕭和綠玉立刻走上前來。
“喊幾個身強力壯的嬤嬤來,就她了,娘的病要是再耽擱下去,隻怕不堪設想!”,蔣如怡語氣冷淡而堅決。
“是,太後娘娘!”
不多時,紅蕭和綠玉便果然找來了幾個嬤嬤。
“將她綁起來,手腳不許亂動!”,蔣如怡寒聲吩咐道。
而聽到這句話後,燕容臉色大變,聲音開始尖利起來。
“太後娘娘,您不能這樣,您這是殺人,太後娘娘,求您放了奴婢吧,奴婢還不想死啊,太後娘娘……”,燕容的聲音,尖銳刺耳。
蔣文淵聽著隔壁傳來的時不時的刺耳聲音,不耐煩地皺了皺眉頭。
蔣如怡冷笑一聲,這個時候,就是看什麽人忠心,什麽人不忠心罷了。
不過是抽一管血罷了,吃幾頓好的,歇息幾天,就重新補回來了……
可見,那個燕容,是有多麽的貪生怕死。
……
掙紮也罷,求饒也罷,蔣如怡並不會手軟。
拿著早已準備好的針具,走到燕容麵前,擼起衣袖,綁起繃帶,一根陰森森的銀色針管,刺進了燕容的皮膚裏。
沒錯,這就是蔣如怡,早已請人做好的銀針琉璃管,消毒過後,專門用來抽血的。
透明質的琉璃管中,很快便有了紅中帶黑的血液,並且,還在不斷地往上升。
燕容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血液被抽離,大驚失色。
“太後娘娘,奴婢錯了,奴婢真的知道錯了,求太後娘娘饒奴婢不死……”,燕容帶著哭腔求情,全程下來,燕容的嘴,從來沒有一刻停下來。
不是無休止的謾罵,就是可憐兮兮,帶著哭腔的求饒,而且,反反複複,就那麽幾句話。
蔣文淵守在母親病床前,聽著隔間裏傳來的燕容的斷斷續續的聲音,臉色整個冷了下來。
而隔間的燕容,還在哭喪著臉,一臉哀絕地看著麵前,親自為自己取血的太後。
不知為何,她心裏總覺得,今天的太後娘娘,和往日似乎不大一樣,對於她,明顯就有一種難以言表的敵意。
看她的眼神也冷冰冰的,難不成,太後娘娘發現了什麽?
現在,要自己一命償一命?
想到這裏,燕容的整顆心都忽然懸了起來,不過,又偷偷打量太後一番,發現,好像又不是。
如果太後娘娘知道了,自己可就不是被這樣抽血而亡那麽簡單了。
可是,若是不知道,為什麽要讓自己償命!
燕容思來想去,整個人顯得暈頭轉向,而此時,由於漸漸失血,她腦子和身體也是一片混亂,很快,便頭暈目眩。
自己要死了吧,她真是恨啊,她應該一包毒藥就解決了她們家所有人的,不該抱有希望的。
臨昏迷前,燕容惡狠狠地看了一眼麵前的蔣如怡,似乎要記住她的樣子,回頭去陰間變成厲鬼報仇一般。
而那眼神,也是前所未有的狠辣與陰毒。
蔣如怡自然將這一切,全部收進眼底,嘴角也隨之,微微勾起一絲嘲諷的冷笑。
……
很快,蔣如怡見血抽的差不多了,便將銀針抽離,隨後拿著一管鮮血離開,不過,臨出門前,蔣如怡還回頭吩咐了一句。
“將她好好看起來,好吃好喝地伺候著,回頭還要血!”,蔣如怡淡淡地吩咐道。
幾個身強力壯的嬤嬤自然垂首應是。
……
將蔣夫人體內的毒血抽出一部分,換了新鮮血液進去,蔣夫人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一些。
蔣如怡長長地鬆了口氣。
“姐,母親她……”,蔣文淵一臉急切上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