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送行
蔣如蘭幾番咬了咬牙,最後終於還是沒說什麽,隻是惡狠狠地瞪了蔣如怡一眼,甩袖離去。
為外邦送行,按道理來說,蔣如怡是要去的,可蔣如怡實不想去,齊弘燁自然不會勉強。
於是,齊弘燁一個人,按照禮儀,送華穆一行人離宮,齊弘燁從頭到尾都是按規矩行事,竟然讓人找不到一絲錯處。
而那華穆,前日從馬上摔下來,渾身都是傷,纏得滿身都是紗布,自然不可能騎馬,隻好做了馬車。
沒想到,最終,讓齊弘燁做了好人,自己卻結結實實地吃了大虧,裏子麵子全都沒了。
氣得華穆在馬車裏,渾身哆嗦。
而一旁的蔣如蘭,卻是麵帶諷刺,語氣也不涼不熱。
“同樣都是皇上,這人家來的時候,也沒見你把人家怎麽樣,這到了自己這裏,怎麽……就這麽狼狽!”,蔣如蘭陰陽怪氣地說道。
華穆本來就渾身是傷,馬車一顛簸,就疼得齜牙咧嘴,如今聽到蔣如蘭這般說話,憋在心裏已久的火氣蹭蹭往上竄。
“看不上老子?那你回去跟齊弘燁去啊?啊?有本事在這裏浪,有本事在朕的皇宮裏浪,你有本事去找齊弘燁浪去啊?”,華穆不開口則已,一開口,竟是這樣的惡毒無比。
蔣如蘭氣得臉色鐵青,伸出腳在華穆的身上踹了一下,忽而又緩和了神色,不陰不陽地說道。
“呦,皇上,您可真有本事,竟然和臣妾一個婦人比較起來,臣妾是沒本事,皇上您有本事,這一身的傷是怎麽回事啊?要不要,我回去給咱們南華的子民宣揚宣揚?”,蔣如蘭一臉的笑容燦爛。
她自然之道,華穆最怕什麽,一個打腫臉也要充當胖子的男人,她蔣如蘭有的是手段,將他捏在手心。
果不其然,華穆一聽,原本就因為痛苦而皺巴巴的臉,此刻更是扭曲了。
“你敢?!”,華穆言語犀利,雙眸中帶著的危險,足以讓馬車內的氣氛降至冰點。
可蔣如蘭卻不怕。
“那要看皇上,有沒有把臣妾當成您的皇後了!”,蔣如蘭悠然自得地說道。
那意思也很明白,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最好,要是你敢惹我,咱倆都得玩兒完。
華穆氣得渾身發抖,可身體上的疼痛卻似乎讓他更加難以忍受。心裏知道,蔣如蘭這女人,說到做到,自己還是先不要惹她為好。
……
而大氣皇宮,送走了華穆等人,宮裏也徹底清淨下來。
碧蘭的婚事,一直到五月端午節的時候,才徹底定下來,碧蘭一開始,死活都不肯嫁人,不過,最後,還是蔣如怡和初柳勸著,這才……
因為是自己的丫鬟,蔣如怡自然不會和齊弘燁商量,倒是拉著德妃,將事情前前後後討論了一番,這才定下來。
“皇後娘娘,您是不知道,那戶人家,一聽說碧蘭姑娘是在皇後娘娘身邊伺候的,又驚又喜,不知道該如何做才好了,連連拉著管事嬤嬤問東問西,說這個好不好?那個有沒有什麽忌諱?姑娘家裏還有什麽人,都要做些什麽?”,德妃笑盈盈地。
“一看,就是一戶老實人家,碧蘭姑娘嫁過去,怎麽也不會受了委屈的,而且,我還專門讓管事嬤嬤,找了一位畫師,將那男子的模樣畫了下來,您也過過目”,德妃說著,神秘兮兮地從袖子裏拿了出來。
展開畫卷,蔣如怡見那男子,雖然和現代的照片相差甚遠,可細細看來,還是不難發現,那男子長得,的確是眉清目秀的,不胖不瘦,相貌堂堂。
蔣如怡滿意地點了點頭。
回頭,當蔣如怡把那畫卷偷偷拿給碧蘭的時候,碧蘭羞得滿臉通紅。
“娘娘,您這是做什麽?這可不合規矩,娘娘您還是快些拿走吧!”,碧蘭麵紅耳赤地說道。
隻是,話雖這麽說,那眼睛,卻像是不聽使喚似的,一直往那畫卷上看。
蔣如怡笑了笑,按照這古代的規矩,大婚之前,男女雙方的確是不可以見麵的,一切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蔣如怡卻是笑話她。
“這裏又沒有別人,再說了,你們又沒有見麵,這隻是畫像!哪一條規矩,也沒規定,連畫像也不許看的呀,你要是不想看,那我可就真的拿走了!”,蔣如怡笑道。
碧蘭此時,隻看到畫卷上的半張臉,心裏癢癢的,又聽主子說要把畫像拿走,立刻就不願意了,慌亂間,一把就將那畫卷搶了過去,抱在懷裏。
“哎呦呦,這還沒成親呢,就這樣護著,這要是將來成了親,可不就把我這個主子,忘得一幹二淨了,唉,我還是不要在這裏礙手礙腳了!”,蔣如怡忍俊不禁,差點兒噗嗤一聲笑出來。
碧蘭一聽,神智也清醒了不少,臉蛋又是緋紅一片。
“哪有,主子您盡取笑奴婢,奴婢忘了誰,也不可能忘了您啊!”,碧蘭低下頭,小聲咕噥道。
蔣如怡看她羞得不行,索性也就不逗她了,就在碧蘭身邊坐了下來,將德妃的那番話,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碧蘭。
碧蘭聽罷,剛剛好些了的臉,又羞得不行了,蔣如怡就打趣她。
“這是怎麽了?平日裏,你可是咱們宮裏的小霸王,底下的宮女太監,可都不敢惹你的,今兒這是怎麽了?我這可是和你說正事呢!”,蔣如怡笑道。
因為屋子裏隻有兩個人,私底下,蔣如怡也不喜歡本宮本宮地自稱,一來二去,貼身服侍的也都習慣了。
碧蘭聽罷,眼神終於清亮了一些,隻是臉色還是難掩嬌羞。
“奴婢自小沒了父母,是娘娘一家給了奴婢一條命,如今,您身為皇後,卻為了奴婢這樣的小事兒操心,找了這麽一戶人家,奴婢不看別人,隻看著娘娘您,隻要您說好,那就一定好”,碧蘭目光灼灼,晶亮的眸子裏,隱隱有淚花閃現。
蔣如怡也笑了。
“再說了,這個人,一看就是敦厚之人,奴婢不怕娘娘笑話,以前,奴婢也想過,將來就想找一位敦厚踏實能幹之人,踏踏實實過日子的,如今聽娘娘說,此人沒什麽背景,但短短幾年的功夫就能在京城這個非富即貴的地方,開兩間鋪子,說明他也是有幾分本事的,奴婢有信心把日子過好,不給娘娘您丟臉!”,碧蘭滿臉自信和對未來的向往。
“那就好!”,蔣如怡徹底放下心來。
“好!好!不愧是本宮身邊的一等大宮女,果真沒有讓我失望,你說的對,若不是好人家,我也斷斷不會說給你!你家主子我是困在這宮裏,出不去了,現在啊,我就希望你和初柳你們兩個,能夠過上踏踏實實,自由的日子!”,蔣如怡也斂了神色,掏心掏肺地說道。
“娘娘放心,奴婢定不負娘娘所望!”,碧蘭目光灼灼。
心裏對自家主子感激地不知道說什麽好,從小她就沒了父母,進府之後,媽媽們見她機敏,大小姐又更好缺個貼身服侍的,所以,碧蘭就過去了。
從小到大,主子待她們,一直和姐妹一樣。
她絲毫沒有當下人的感覺,如今,居然還可以嫁一戶這樣殷實的人家,這樣的人品相貌,甚至,還曾經是讀書人,雖然,娶過妻子,可那都是幾年前的事了。
現在,人家可是一心一意做生意,連個小妾通房都沒有,她嫁過去,就是掌家奶奶,上邊又沒有婆婆,這樣的好日子,碧蘭做夢都沒有想到輪得到自己。
送走了主子,碧蘭一個人躲在屋子裏,抱著那幅畫像,看了許久都舍不得撒手。
……
碧蘭的婚事就這麽定下來了,如今天氣越來越熱,過兩個月,又是大公主的及笄禮,到時候宮裏肯定又是另一番忙碌。
所以,蔣如怡便做主,將碧蘭的婚期,定在了明年開春。
有了碧蘭的榜樣,初柳的婚事,自然也就得提上日程了,不過,碧蘭這樣的人家,自然是再難找到第二個。
而蔣如怡又心疼初柳,所以,便讓蔣文淵在軍機營裏相看,有沒有出眾的男子。
“也不必管他家裏是做什麽的,隻要家世清清白白,人品出眾即可,初柳的人品相貌你也知道,這相看人品,自然也不能太差了!”,蔣如怡委婉地道。
蔣文淵則是笑嗬嗬地應了。
“初柳姑娘是姐姐身邊第一得力之人,這些年,姐姐在宮裏,多虧了初柳姑娘和碧蘭姑娘的照應,所以,這件事,臣弟一定會盡力的!”,蔣文淵笑道。
原本那風刀霜劍似的臉,似乎隱隱約約有了幾絲柔和,蔣如怡暗笑,果然啊,這人一生下來,就注定要和另外一個人,相生相克。
看來,這林音郡主,果真是抓住了蔣文淵的靈魂啊。
交代完了初柳的事,姐弟二人又說了會兒話,這才散去。
……
過了端午節,日子漸漸熱了起來,一連下了幾場大雨之後,日頭又出來,空氣又濕又熱,弄的人身上很是黏膩煩躁。
這一日,蔣如怡正在涼榻上,給玨兒念故事書,一邊的幾個小宮女不停地搖著蒲扇,屋子裏的角角落落還擺了冰盆,即便是這樣,蔣如怡依舊是大汗淋漓。
琛兒忽然從外麵跑了進來,一把衝進自己的屋子裏。
嚇了所有人一大跳,連玨兒都愣在了那裏,兩隻烏溜溜的大眼睛不知所措地望著自己的母親。
“玨兒乖,不怕啊,先跟著奶娘去睡一會兒好不好?母後去看看姐姐!”,蔣如怡輕柔地哄著他。
玨兒聽話地點了點頭,奶娘上前,將玨兒抱走。
蔣如怡則是揮退了小宮女,自己起身,往琛兒的偏殿走去。
隻是,還沒進門,就聽見裏頭隱隱約約有哭聲,還有摔砸東西的聲音。
小宮女小太監一臉駭色站在外頭,裏麵隻有竹影低低的勸導聲。
蔣如怡挑了簾子進去,揮了揮手,示意竹影先出去,自己則是慢慢地,走到琛兒的床邊。
“他又欺負你了?”,蔣如怡緩緩地說道。
琛兒一驚,猛地抬頭,看到自己母後一臉關切地坐在自己床邊,一臉關懷,鼓勵地望著自己。
琛兒心裏這才略略安定,將事情的原委講了出來。
“當時他告訴我,他母親規定的,隻有同意和我一刀兩斷,才允許他從祠堂裏出來,可眼下,他一直在軍中,相比,是同意了他母親的話,可我今天,和舅舅和三哥一起去京郊起碼,他居然也去了,還一路試圖和我說話,既然答應娶了別的女人,為什麽還要這樣過來和我說話,是示威嗎?”,琛兒氣性很大,說完,又要摔枕頭。
“好了!”,蔣如怡出言製止。
“你怎麽這麽衝動?你弄清楚了嗎?你確定他真的定親了?我最近怎麽沒聽說京城裏有哪家的公子訂了親?哪家的小姐要出嫁?”,蔣如怡意有所指地說道。
琛兒一愣,顯然,她沒想過這個問題,自從和於子淳情斷之後,她就拒絕任何有關他的消息。
難道……他說服了他母親?
可琛兒如此氣性,就算是這樣,她也到底義憤填膺。
“他……他沒定親又如何,他既然為了母親放棄了我,就不該現在回頭來找我,況且,我早就和他說清楚了,以後,大家一拍兩散!”,琛兒一臉氣氛,隻是,說到最後,聲音便弱了下去,有些心虛。
蔣如怡一聽,一臉的無奈,不過,臉色也板了起來。
“胡鬧!胡鬧!”,蔣如怡板著臉,語氣也有些訓斥的意思。
“你雖是金枝玉葉的公主,可也該明白孝道,咱們大齊,一向尊崇百善孝為先,於子淳的母親不同意,他自然應該先安撫他的母親,你如何能說出這樣的話!”,蔣如怡板著臉訓斥道。
“今日,你不尊重他的父母,明日,他可能也不把我和你父皇放在眼裏,當然,他們縱然不能表現出來,可我和你父皇,也難免要被人在心裏不尊重!”,蔣如怡語氣緩了緩,有些語重心長地說道。
“你是公主,可你要記得一點,要是讓別人從內心裏敬重你,尊重你,你就要首先自己大大方方的,也去尊重別人,若是你一味的仗著身份胡來,別人固然會因為你的身份怕你,可在別人心裏,指不定要如何笑話你!”,蔣如怡又一次語重心長地說道。
琛兒眼神漸漸變得清澈透明,心裏的火焰也慢慢消減下去。
“母後!”
琛兒有些不好意思,臉蛋也有些羞紅,輕喚了蔣如怡一聲,便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