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突然到訪
用過早膳,齊弘燁果然要帶著琛兒上街,蔣如怡皺了皺眉。
“皇上,琛兒還小,街上人多,是不是有些不合適!”,蔣如怡滿臉黑線。
這個時代的男人都是直男癌晚期患者,街上男人居多,而且,各種三教九流都在,可是,還從來沒有聽過,哪一個男人,抱著一個奶娃娃上街的。
蔣如怡一方麵為了齊弘燁考慮,另一方麵,也是為了琛兒的安全考慮。
一個從未帶過孩子的大男人,帶著一個啥事兒也不懂的奶娃娃,哦天,誰知道會發生什麽。
齊弘燁卻是擺了擺手。
“不必擔心,朕心裏有數”
說完,便是帶著琛兒,大搖大擺地出了門。
蔣如怡扶額望天,她對這對兒父女,也是沒轍了。
泰嬤嬤則是笑著上前勸道。
“娘娘不必擔心,皇上一向疼愛公主,而且,皇上身邊有那麽多護衛,想來也不會有什麽事兒”,泰嬤嬤笑著勸道。
蔣如怡這才起身,擺了擺手。
“罷了罷了,本宮也攔不住,泰嬤嬤,你也是最清楚宮裏的規矩的,往後,公主再大些,就該開始教導了,雖然,和那些大家閨秀不能比,可是,琛兒到底是皇家的公主,天家的金枝玉葉,總不能被人笑話了去!”,蔣如怡吩咐道。
泰嬤嬤又笑了起來。
“娘娘不必擔心,奴婢平日裏跟在公主身邊,最是了解公主的脾性,公主雖說性子有些跳脫,可要說心思和性格,奴婢可是敢打包票的!”,泰嬤嬤說著,眼睛裏也是一臉的寵溺。
可見是真心疼愛的。
蔣如怡也笑了笑,這才沒有繼續往下說。
其實,作為皇貴妃,她完全沒有必要把自己的女兒往皇宮裏無比繁瑣的規矩裏扣,琛兒是她唯一的女兒,她舍不得,那樣的生活,她知道有多痛苦。
可是,正因為作為皇家的公主,琛兒不能丟臉,一言一行,稍有不慎,便會被人笑話。
她隻要求,她的琛兒,不要被旁人笑話,不要被人欺騙了去。
所以,她一定要教導琛兒,讀書明理,卻不拘泥於小節,她一定會是一個落落大方、氣質尊貴的皇家公主。
……
用過了早膳,蔣如怡帶著孩子們,來到院子裏的小亭子裏。
珞兒被放在搖籃裏,琮兒和平兒趴在搖籃邊兒上,逗得珞兒咯咯直笑。
“妹妹好興致!”,
一個有些尖銳的女聲,忽然從不遠處飄過來。
蔣如怡猛然抬頭,一看,卻是一個穿了禾綠色宮裝,頭上隻帶了一隻玉釵和幾朵珠花。
玉釵一看,就是成色很不好,裏麵有雜質,玉也不夠潤,總之,就是一隻非常非常普通的簪子。
再一看,蔣如怡驚呼。
“柳姐姐!!”
柳順儀聽罷,瘦削尖利的臉龐上,浮現了一絲笑意。
“妹妹還記得我,我這麽貿貿然進來,喚皇貴妃娘娘一聲妹妹,倒是我的不是了!”,柳順儀說罷,身子往後退了一步。
隨後,恭恭敬敬地道。
“臣妾給皇貴妃娘娘請安,皇貴妃娘娘萬福金安!”,柳順儀說罷,就跪了下來,對蔣如怡行大禮問安。
蔣如怡坐在那沒動,冷眼看著眼前這個一身寒酸,尖銳冰冷的女人。
腦子裏忍不住浮現出當年她剛進宮的時候,那個躺在床上,滿臉淚痕的嬌弱女子。
那個林黛玉般的淚美人,沒錯,她對柳順儀的印象,就是除了一言不發,就是默默流淚。
顯然,眼前的這個人,已經變了。
“起來吧!”,蔣如怡淡淡地說道。
柳順儀緩緩起身,瘦削的臉上,戾氣隱隱約約可見,一雙眼眸裏,盡是積怨成恨的目光。
蔣如怡嚇了一跳。
泰嬤嬤眼尖,忙領著孩子們下去了,很快,小葡萄架亭子裏,隻剩下蔣如怡和柳順儀。
以及不遠不近站著的宮女。
“有什麽事,先坐下說吧”,蔣如怡淡淡地道。
柳順儀也不可以,側過身子福了福身,就在蔣如怡對麵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妹妹,我現在,可還能叫你一聲妹妹?”,柳順儀嘴角有些輕微的自嘲,聲音不大不小地說道。
蔣如怡頓了頓,遲疑了一下,臉上露出一抹不自然的笑容。
“當然了,柳姐姐!”
柳順儀一聽,也裂了裂幹裂的嘴唇。
“這些年,我終於又一次,回到了這個地方,這個很快就該過梅雨時節的地方,這個讓我心碎了的地方!”,柳順儀喃喃地苦笑道。
蔣如怡這才想起來,原來,柳順儀也是江南的,虧她當初還以為,宮裏隻有蘇婕妤和杜婕妤是江南的。
真是慚愧。
蔣如怡臉上閃過幾絲不自在。
“你知道,我為什麽心碎嗎?”,柳順儀又開口問道。
蔣如怡有些莫名其妙,自己怎麽會知道她為什麽心碎,未免有些奇怪吧。
蔣如怡搖了搖頭,說實話,關於柳順儀的東西,她已經忘得差不多了。
容妃和她本來就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現在關係都變得和以前大不一樣了,又何況是長期將自己鎖在宮裏,長期不來往的柳順儀呢?
柳順儀見了,自嘲一笑。
“也不怪你不記得,其實,這一切,早就該解脫了!”,柳順儀笑得苦澀而絕望。
那個讓他惦記了這麽多年的男人,現在,應該早已娶妻生子了吧。
可是,再一次來到江南,來到這個故鄉,她又想起了他。
“當初,我和他早已相識,相知,相愛,我父親原本就要成全我們了,可是,一道聖旨,將我召入這永無天日的後宮之中,從此不得相見,你說,這是什麽感覺?”,柳順儀喃喃地說道。
隻是,話音還沒落,臉頰的淚就流了下來。
她實在是太壓抑了。
“皇貴妃,怎麽樣,我身為皇上的妃嬪,從開始到現在,心裏心心念念的,都是另有他人,是不是該給我賜個死罪!”,柳順儀眼露絕望,嘴角掛著一絲就要解脫了的微笑。
這一番話,直接將蔣如怡雷了個外焦裏嫩。
這是神馬跟神馬,等等,讓她消化一下。
難不成,當初柳氏進宮,一副心如死灰的樣子,不是因為水土不服,第一次出門,戀家什麽的。
難道……
這皇帝的綠帽子還真多,雖然是隱形的。
雖然內心波瀾壯闊,可蔣如怡表麵,依然四平八穩,甚至,連眼神都沒有變一下。
蔣如怡在內心自嘲,看來,經曆了這麽多年的後宮生活,她的忍功和臉色平靜胸懷波瀾的功力已經大增。
蔣如怡聽得心驚膽戰,可嘴上卻是依然平靜地道。
“柳姐姐說什麽話,我怎麽不明白,不過,這可是外頭,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風景自然也不同,江南固然美麗,可京城也一樣的輝煌壯闊不是嗎?”,蔣如怡笑容燦爛地裝作沒聽懂的樣子。
可話裏話外的意思都是在提醒柳順儀。
‘江南的一切,終歸已經是舊景了,你如今已經是皇上的人了,該忘掉的,還是要忘掉,日子該往前過,還是要往前過!’
可柳順儀好像沒聽明白的意思,臉上盡是尖刻鄙夷的神色。
“本以為皇貴妃還算是半個知心人,現在看來,卻是我錯了,既然皇貴妃娘娘已經知道了,我也不求別的,還求皇貴妃賜我一死,這世間,我端的已無什麽再留戀的東西”,柳順儀冷笑著說道。
臉上盡是哀莫大於心死的表情,一臉清高的冷笑,和身上那一身禾綠色的衣服以及那纖細柔弱的身段完全不匹配。
蔣如怡眼眸一閃,腦子裏略略一思量。
這些事,要是放在以前,沒準兒還會插手管上一管,或者出個損招啥的,學人家還珠格格上麵,小燕子和紫薇救香妃那一招,搞個騙人的活計。
或是弄個假死藥什麽的,把人給偷渡出宮,然後再派人尋找情郎接應什麽,然後看著他們雙宿雙棲啥的。
可是,蔣如怡現在身為皇貴妃,太後和朔親王妃像一個定時炸彈一樣在自己身後時刻盯著,下邊兒還有四個奶娃娃,沒有一個省心的,身後還有一群虎視眈眈的宮妃,時刻盯著你的行為,有一點兒錯處,都會被人無限放大。
然後鬧得沸沸揚揚,皇貴妃的儀態,手段,名聲什麽什麽的。
這一切的一切,就像是一個一個無形的帽子一樣,壓在蔣如怡頭頂。
這些事,她還真的懶得管了,萬一到時候被人一扭曲?
什麽皇貴妃趁著南行,偷渡皇帝的妃子和某某情郎會和,那自己這輩子的名聲可就玩完了。
別說自己,就連蔣家,都要被牽連。
這放在古代,就是偷漢子的事兒,給皇帝戴綠帽子的事兒,是不守婦德的事兒。
這不是二十一世紀真愛自由的時代,而是古代,講究三從四德的古代。
所以說,這些因素,蔣如怡一個都不敢忽略。
一聽見柳順儀這樣說,蔣如怡就慵懶地打了個哈欠。
“看這天氣,怕是要變天了,江南和京城果然不一樣,眼瞧著梅雨時節就要到了,連空氣都是潮濕的,這樣瞧著,果然還不如京城!”,蔣如怡說完,站起身,便是步履款款地離開。
柳順儀看著蔣如怡離去的身影,眼中的火焰一點一點熄滅,直到最後,變得和灰燼一模一樣。
蔣如怡進了屋子裏,拿了一本書,懶洋洋地窩在鋪了柔軟西絨毯的軟榻上,一邊喝茶吃點心,一邊一頁一頁不緊不慢地翻著書頁。
有時候,這日子,也的確是無比愜意的……
初柳挑了簾子進來,手裏端著的一盤剛剛切好的水果,笑著道。
“娘娘,奴婢瞧了,柳順儀已經走了!”
蔣如怡聽罷,眼皮也沒抬一下,隻是撿了一塊切好的水果,放在嘴裏,細細品味那滿口香甜的汁水。
“找人盯著她,別讓她做出什麽傷風敗俗的事情來!”,蔣如怡慵懶地說道。
初柳應是,不過,臨出門前,初柳還是有些擔憂地道。
“主子,這柳順儀,不會想不開吧,會不會做出什麽事兒”
要是出了什麽事兒,到時候,恐怕,自家主子,也是難辭其咎,畢竟,今日,柳順儀可是光明正大地過來的。
柳順儀從聽雨閣出來,就自殺了,別人會怎麽想。
不料,蔣如怡卻是淡淡一笑。
“她要是真的不想活,她今日壓根就不會過來,好了,這件事,我心裏有分寸”,蔣如怡懶洋洋地道。
初柳想了想,便退下了。
這廂,柳順儀步履蹣跚,麵如死灰地從皇貴妃的聽雨閣出來,那邊,假山後,一個身影就瞬間消失。
回到自己的住所,柳順儀雙眼毫無焦距,像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隻見她一屁股坐在梳妝台前的椅子上,不多時,柳順儀顫顫巍巍從袖子裏掏出一小塊帕子。
“思卿至今……!”
上邊一行行雲流水,龍飛鳳舞的小字,是多麽的熟悉,有多久,自己沒有見到過了……
這些年,他一定也不好過,這麽多年了,他果然還念著她。
柳順儀想到這裏,原本毫無焦距的眼神裏,盡是激動,盡是欣喜,眼淚順著臉頰滑了下來。
可是,這些還有什麽用,如今,她連求死,竟然都不能了,她以為,皇貴妃會幫她。
以為,自己說那番話,皇貴妃好歹會勸上一勸,沒想到,她明明聽懂了她的意思,卻假裝沒有聽懂的樣子,還警告她,不要再想以前的事……
想到這裏,柳順儀眼角,又透露出幾絲絕望。
忽然,外頭一陣腳步聲匆匆而來,柳順儀慌忙擦幹了眼淚,將帕子收在手裏,然後轉身拿起一本書,假裝在看書的模樣。
貼身宮女紫珠走了進來,手裏還端著一碗湯。
“主子,您這些日子總睡不好,想必是開始苦夏了,奴婢就特意給您燉了這一碗人參雞湯,想著,給您補補身子”,紫珠小心翼翼地說道。
“您嚐嚐,可香了!”,紫珠一臉笑意,還故意掀開了湯盅的蓋子,讓香味飄了出來。
柳順儀此時哪裏有心情吃東西,當下便道。
“天氣悶熱潮濕,那些個油膩膩的,我沒胃口,喝不下去,撤下去吧!”,柳順儀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揮了揮手說道。
紫珠忙上前,一臉擔心。
“不油膩,不油膩,奴婢已經將油花撇幹淨了,而且,這是奴婢從昨晚都燉上了,湯汁都濃白了,主子這些天行程勞累,再加上心情鬱結,已經瘦了好些了,奴婢瞧著心疼,您好歹嚐幾口”,紫珠眼淚汪汪地心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