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偶遇
日子不緊不慢,轉眼進了八月份,天氣也漸漸涼了下來,各宮裏也都撤了冰盆。
這一日,秋高氣爽,蔣如怡從鳳儀宮裏請安回來,初柳已經將飯菜都預備好了。
“前幾日,我聽說禦花園裏頭有一處菊花開得好,今兒個天氣這樣好,不如咱們也去瞧瞧如何?”,蔣如怡一邊吃著早飯,一邊笑著說道。
整日裏也怪悶的,不如出來散散心。
“對啊,說不定,主子您還可以采一些菊花回來,釀菊花酒呢”,碧蘭手裏端著一碟子雞肉餡兒的包子,從門口走進來,笑聲說道。
“你啊,就知道吃,什麽時候跟段妹妹學會了”,蔣如怡一聽,笑著打趣道。
然後,就順手夾了一隻小包子,雞肉有嚼勁,配菜香菇又散發出淡淡香氣,味道鮮美,餡大皮薄,蔣如怡吃著吃著,心情更好了。
“好啦,主子,您不是還要出門嗎?奴婢去給您準備去”,碧蘭一扭頭,一嘟嘴就走了。
剩下二人無奈地笑了笑,便繼續吃飯。
“前些日子華妃娘娘失了孩子,這宮裏也是人心惶惶的,如今總算是好了一些,不然,這宮裏的氣氛,還真有些讓人喘不過氣來”,初柳一邊收拾著蔣如怡的衣服,一邊說道。
“是啊,皇上他……,應該好些了吧!”,蔣如怡一聽,也收起了笑臉,怔怔地說道。
她記得,華妃剛失去孩子那幾天,皇上心裏也不好受,印象最深的是那一晚,天色很晚了,她都要準備睡覺了,可是,齊弘燁卻從外頭直接進來了,什麽都不說,那陰沉的樣子,將所有的人都唬了一跳。
他直接進門,緊緊地抱著自己,緊到幾乎讓人窒息。
那一晚,他抱了她一晚上,無聲勝有聲,她知道,他都多難受,她知道,他的心如刀絞,可是,自己卻不能幫他。
在外,他是帝王,是戰無不勝,頂天立地的一國之君,是所有後宮妃嬪的天,是天下子民的天,是大齊皇朝的天。
可是,所有人忘了,他也是一個普通人,也有七情六欲,也會有脆弱,也許,隻有在她麵前,齊弘燁才能將自己所有的情緒都倒出來。
不用擔心什麽,因為,他知道,即使什麽都不說,她也會明白自己。
那一晚,她緊緊地回抱著他,無聲地陪著他,每一分每一秒,是那麽的默契。
這麽多天了,他一次都沒來看她,蔣如怡心中多多少少有些想念,可是她明白,他有他的難處,隻要心裏有彼此,守著這些溫暖,日子就不難過。
再說了,自己要的,不過就是平平安安,而不是什麽寵冠後宮。
收拾完東西,主仆幾人出門,陽光正暖,秋高氣爽,還帶著絲絲軟風。
“主子,您瞧,前麵亭子裏,不是德妃娘娘和大皇子嗎?”,初柳上前看清楚之後,說道。
“恩!”,蔣如怡也瞧見了,其實,她很想避開,可是,離得太近,若是刻意避開,豈不是太沒規矩了。
於是,蔣如怡斂了斂情緒,臉上掛著明朗的笑,大大方方地走上前去。
“臣妾給德妃娘娘請安,娘娘金安”,蔣如怡上前,周周正正的行了一禮。
“蔣妹妹快起來吧……”,德妃正領著兒子玩兒,見蔣如怡行禮,忙笑著說道。
“謝德妃娘娘!”,蔣如怡笑著說道。
“想必,妹妹也是來這裏賞花的吧,著秋高氣爽的,這花兒,也開得熱鬧,讓人總忍不住過來瞧瞧”,德妃一臉端莊溫和的笑意。
蔣如怡自然笑著回應道。
談笑間,蔣如怡瞧見大皇子一臉雖然精神尚好,但是臉色卻有些微微泛白,於是忍不住問道。
“娘娘,大皇子的身子還沒好全?臣妾怎麽瞧著……”,蔣如怡皺眉問道。
“蔣妹妹有心了,皇兒的身子好是好了,可是自打那次的事情之後,皇兒身子就不如從前了,如今,有個頭疼腦熱的,就要好幾天才好,不過,幸好上一次蔣妹妹出手相救……”,德妃皺眉,嘴角掛著一絲苦笑,說道。
“瑞兒,快來跟蔣貴人請安……,上一次,還是蔣貴人救了瑞兒呢,來,快過來?!”,德妃說著,忽然轉過頭,笑著朝一旁的齊恒瑞看過去,眼眸中閃現著溫柔和母愛。
“瑞兒給蔣貴人請安,蔣貴人萬安”,齊恒瑞怯怯上前,有板有眼的行了一禮,小小的模樣,倒有些讓人忍俊不禁。
“大皇子有禮了,德妃娘娘教的真好,大皇子小小年紀就這樣聰明知禮”,蔣如怡淡淡地笑著道。
“不過,德妃娘娘,您就不懷疑臣妾嗎?那個人……畢竟是跟在您身邊的!”,蔣如怡好奇地問道,其實,這個問題,憋在她的腦海裏很久了,隻是沒有機會問出來。
如今,恰好是個機會。
“蔣妹妹心地善良,可有時候,身邊的人,反而不可靠,這一次的教訓,本宮會好好吸取”,德妃忽然定定地說道,臉上劃過一抹狠色,轉瞬即逝,快到讓蔣如怡覺得,自己看花了眼。
“娘娘說的是,有時候,身邊的人,反而是不可靠的,臣妾多謝娘娘的信任……”,蔣如怡起身,微微欠了欠身,這才又重新坐下。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和德妃談話,總是讓她提心吊膽,德妃這個人,看似透明,卻又讓人看不透,反而總是讓人覺得自己是透明的一般,她好像有看透一切的本事。
在這深宮裏,交朋友顯得太過奢侈,能遇到一個不害你的人,就已經難得。
“對了,蔣妹妹,瑞兒特別喜歡你給寫的故事書,還沒入學之前,就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每晚睡前都要翻一翻,不然,就不肯睡覺,瑞兒也因此,認識了許多字,瑞兒還經常說,要好好謝謝蔣貴人,順便啊,再讓蔣貴人送他一本呢”,德妃笑著說道。
站在一邊的齊恒瑞聽到母妃這樣說,也上前,小小的人兒,有板有眼地行著禮。
“多謝蔣貴人送的故事書,瑞兒……瑞兒很喜歡,不知道蔣貴人那裏,還……還有嗎?”,小小的人兒還有些窘迫,但德妃依然堅持讓他自己說,不得不說,在宮裏,德妃這樣的母親,很是難得。
蔣如怡看看眼前的一對母子,心中的好奇越來越大,這到底是個怎樣的女人,不過,麵對眼前這個呆萌呆萌的小包子,蔣如怡簡直沒有任何抵抗力。
不到四歲的小孩子,正是愛玩的年紀,縱然規矩繁瑣,可到底也禁錮不住孩子的天性,兒童,哪有不愛故事書的。
“當然有了,如果大皇子喜歡,那我就多送你兩本嘍……!”,蔣如怡笑著捏了捏眼前小人兒肥嘟嘟的臉。
“瑞兒,還不快謝謝蔣貴人,蔣貴人送禮物給你,你要送什麽呢?!”,德妃坐在一邊,一邊柔和的笑著,一邊毫不心軟地給自己兒子出著‘難題’。
鹹福宮裏的人都知道,德妃雖然隻有這一個孩子,又是皇上唯一的兒子,但是德妃從來不會嬌慣兒子,所以,大皇子是出了名的聰明知禮。
……
這一日,素來不怎麽相熟的兩個人,也能好好地坐在一桌子上說話,其實,蔣如怡根本就不記得什麽時候送過大皇子故事書,不過好一大會兒,她才想起來,是去年大皇子三歲生日的時候送的,原本她都忘了,而且當時剛入宮,也沒什麽拿得出手的禮物,沒想到,大皇子竟然這麽喜歡。
因此,這一日,蔣如怡回宮之後,就開始預備著給大皇子寫故事,將上一世她聽過的兒童故事都細細地寫來,其中有許多都是三字經裏麵,教育孩子的經典小故事,她上一輩子都很大了,還很喜歡看這些,因此,也記得熟。
不過,德妃這個人,她還是很好奇,在這深宮裏,德妃總是顯得那麽的不合群,但是,今日看來,卻是那般和善,而且……還總是有種說不出的感覺,蔣如怡總局的自己在德妃跟前,是透明的一般,她仿佛什麽都知道。
進了八月,中秋宴是少不了的,這一日,掌燈時分,齊弘燁從外頭悄無聲息地進來時,蔣如怡正在努力寫故事。
“怡兒……你這是……在寫什麽?”,齊弘燁悄無聲息走到跟前,看了看蔣如怡寫的東西,眼裏滿是詢問,但還是嘴角含笑地問道。
“啊……!”,蔣如怡正在聚精會神得寫,忽然旁邊一個聲音傳來,嚇了她一跳,忍不住驚呼一聲,這一嚇不要緊,蔣如怡手一晃,一個大大的墨滴就躍然紙上。
“皇上……您怎麽來了,臣妾給皇上請安……皇……”,蔣如怡一抬頭,一見是皇上,連忙將筆墨放好,正要屈膝行禮。
隻是,卻被一雙有力的手臂,及時擁住了。
“怡兒……”,齊弘燁忽然將蔣如怡擁在了懷裏,抱得緊緊的。
蔣如怡愣了愣,也回手抱住了齊弘燁……,初柳和碧蘭見狀,連忙領著宮人們匆匆出去了,內殿隻剩下兩個人。
除了燭花時不時爆一下,就再也沒有別的聲音,蔣如怡就這麽閉著雙眸,感受著時間一點一點溜走,盡管多日不見,他身上的味道,還是那麽熟悉,讓她無法自拔。
這算是愛情嗎?應該是吧,溫暖如春,蔣如怡內心覺得甜甜的。
許久,齊弘燁才戀戀不舍地放開手。
“這麽久沒來看你,怡兒不會生氣吧”,齊弘燁抱著蔣如怡,兩個人一起,坐在了軟榻上。
“臣妾不生氣,臣妾隻是有點吃醋……!”,蔣如怡微微嘟著嘴,絲毫不顧忌別的,心裏怎麽想的,就怎麽說。
……
兩人鬧了好一會兒,這才停下,齊弘燁抱著蔣如怡,心滿意足地歪在軟榻上,微微眯起了雙眼。
隻有擁她入懷,他才覺得心安踏實,隻有在她這裏,他才能做回真正的自己,才能真正的放鬆。
“你說你在給瑞兒寫故事書?沒想到怡兒還有這才華!”,齊弘燁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忽然睜開眼,溫聲問道。
“那是自然,大皇子很喜歡,左右臣妾閑著也是閑著,寫寫,練練字,也還不錯”,蔣如怡喜滋滋地說道。
相對於深宮裏的人,她還是更喜歡小孩子,小小的人兒實在懂禮,非要將自己的小銀鐲送給自己當做禮物,還非要她收下不可,蔣如怡想想就覺得可愛又好笑。
“再過幾日就是中秋宴了,到時候,臣妾就能寫完了,大皇子一定很喜歡!”,蔣如怡臉上掛著頑皮的笑,說道。
“剛才朕也看了,怡兒的故事寫的不錯,隻是怡兒的字實在是醜,也不怕丟人!”,齊弘燁說罷,嘴角還帶著一抹邪魅寵溺的笑,還順勢敲了敲蔣如怡光潔如玉的額頭。
“哎呦!臣妾已經很努力了,再說了,臣妾又不考狀元做官,寫那麽好看做什麽,哼?!”,某人捂著腦袋吃痛一聲,然後嘟著小嘴,氣鼓鼓的說道,臉上的表情實在有趣。
“改日朕親自教你,怡兒可不許偷懶……”,齊弘燁寵溺地說道。
蔣如怡的字寫的確實不怎麽好,她怎麽可能會寫得好呢,即便如此,這還是她惡補的結果,如若不然,那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了,就這,都已經讓父親失望透了。
齊弘燁當真是一國之君,一言九鼎,自此,蔣如怡隔三差五,就會收到小太監送過來的字帖,說是皇上上給的,讓蔣貴人臨摹,而且,最最要命的是,居然還要將臨摹好的,再重新送回去。
就像老師布置作業一般,額……她什麽時候成小學生了。
不過,不情願歸不情願,蔣如怡可沒有膽子偷懶,還算規規矩矩地寫。
這些日子,宮裏的氣氛也漸漸緩了過來,水患止住了,再加上又添了一女,齊弘燁心情漸漸好了起來,隻有華妃那裏,雖然恩寵不斷,可看樣子還是整日沒精打采的,臉色也蒼白憔悴了許多,也消瘦了許多,往日新鮮的衣服穿在身上,如今隻顯得突兀,還有空蕩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