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到底還是不敢
在這個全然不存在的朝代已經生活了二十多年,白錦繡早已經把自己融進了這個社會裏,一舉一動,很多時候,已經不是前生的模樣。
在很小的時候,白錦繡就見了許多世事冷暖,就是典兒賣女也都竟是顧不得哭,隻是想著是不是能活下去罷了,那時候,白錦繡隻是覺得那件事情她該做。
天下要一個太平,百姓也要一個太平,王氏想要篡權,勢必又是一場生靈塗炭,民不聊生。
那時,她也並不在乎孫恪知道了會拿她怎麽樣,可是現在,因為情深,所以難安!
小太監輕抬腳步的走到白錦繡的身邊遞了茶水,又端了些樣式精致的小點心。
白錦繡也都沒有動,還是一隻手握著書卷,一隻手撐著自己的頭,或是出神的想一會兒,或是轉眼看兩眼孫恪,心中猜測若是他知道了會是什麽情形。
猶豫了許久,白錦繡才麵色遲疑的開了口。
“孫恪,我想,想和你說會兒話!”
白錦繡的聲音雖然小,但是此時房間裏半點聲音也沒有,所以,就連白錦繡吞吞吐吐的語氣和話音孫恪都聽得一清二楚。
抬眸看向白錦繡,孫恪先是見她手中的書卷,略停了那麽一下,然後才轉眸,淺聲問了句。
“有事嗎?”
“嗯。”
白錦繡點頭。
可是,當孫恪真的等著她說話的時候,麵對著孫恪,白錦繡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她不敢!
到底還是不敢!
觸及孫恪的目光,白錦繡忽感自己太過無顏以對,隻能狼狽的轉臉挪開。
“等宮中的事情過了,能請幾位太醫給我父親好好診治一番嗎?”
孫恪一邊觀察著白錦繡異常的神色,一邊言道。
“藥方我已經讓太醫們研究過了,太醫回了話說,這方子最是平和。這樣溫潤的調理才好,不能急著用虎狼之藥。”
白錦繡點頭,語氣極難受的又道。
“我爹的頭發一夕之間竟然全都白了。”
“那你以後就讓嶽父少為你操心。”
孫恪見白錦繡因嶽父的病難受,這才放下手裏的毛筆,換了個話題。
“我已經把王府左右的兩處宅子都置了下來,等到宮中的事情了了以後,把瓊玉堂左右一分為二,左邊給長德留做世子府,就連瓊玉堂一並也給他,就是不知道你是不是舍得。”
“嗯。”
那個瓊玉堂雖然富麗堂皇,雍容奢靡,舉國無雙。
但是,那裏太大了,也太清冷了,孫恪不在的時候,白錦繡甚至是覺得那裏四處透風,冷得讓人身上發寒。而且那裏又兼著瓊玉堂是王太後為了王嫣然嫁給孫恪,特意命人建的殿廡,白錦繡聽孫恪說要畫做世子府,也無什麽留戀之色,所以並不遲疑的就點了點頭。
“王府這邊也重新翻建,把行止園和周邊的幾個園子都接連起來,全都推倒了重新建,另外再把新買下來的那塊地給嶽父蓋一個小一點的宅子,讓他和你的幾個弟弟住,我看過了那塊地方也是足夠的。”
“好。”
白錦繡聽孫恪要把自己的宅子就安在王府的旁邊,心裏又是歡喜,又是覺得一陣的心酸。
勉強的應了句。
“這樣就好。”
看著孫恪關切的注視著自己,白錦繡忍著心酸,一邊點頭,一邊勉強的笑道。
“你忙吧,我該出去了。”
起了身以後,白錦繡福身施禮,在轉了身要走的時候,才又對孫恪遲疑著的說了句。
“我今兒中午就不過來用飯了,我在元泰那裏用飯,然後帶她回王府,行嗎?”
孫恪的事情太多了,就是和要再安慰白錦繡兩句都沒有時間,隻是,這時他仍沒忘了要囑咐白錦繡一句。
“你安排就好,隻是別讓那四個女官離了你左右。”
“知道了。”
白錦繡回身,又戀戀的看了孫恪一眼,這才挑了簾子出了房間。
白錦繡才出了武德殿的正門,孫恪就叫進了一個小太監。
“去把大悲叫過來。”
小太監去了沒多一會兒,大悲匆匆的進了武德殿,到了孫恪的近前,趕緊俯身跪倒。
孫恪頭也不抬的忙著,他一邊批著奏折一邊問大悲道。
“今天,王妃都見過了什麽人?”
“早上,王妃從殿裏出去了以後,直接去了後宮,見了各府的命婦後,就帶著她們一起去了端儀門,等到了快中午的時候,這才各自的散了。王妃拉著公主說了會兒話以後,嚴太妃找了王妃在牡丹亭裏說了會兒話就散了。“
“知道她們說了些什麽嗎?”
孫恪此時才抬眼掃了掃,被白錦繡撂在了榻上的閑書,還有剛才小太監端上來的平日白錦繡最喜歡的那幾樣點心。白錦繡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剛才從始至終她的書都是倒拿著的。
顯然,白錦繡的心思不在書上。
“奴才不知,不過奴才過後打聽了一下那邊的動靜,小太監說嚴太妃昨天悄悄見過嚴家的人說了會兒話,像是嚴太妃有意把自家的一個侄女送給王爺做側妃。”
孫恪一時沒有再往下想,這聯姻的法子曆來原是最牢固的,如果不是心有所歸,孫恪也許不會介意納了這個女人,不過也就是一隅之地,三餐之食罷了,不喜歡便丟在了一旁不理會就是了。
想來,白錦繡是吃了醋,不想讓自己納側妃了。
想到白錦繡有時候的蠻不講理的樣子,孫恪難得的微然一笑,以為白錦繡剛才不過是苦惱他納側妃的事情,一時間神色恍惚罷了。
屏退了大悲,也便撂了此事。
離了文華殿,白錦繡又重新回到了端儀門前。
白錦繡身為攝政王王妃,又是正妻,她的位置自然是最前麵的,在她的左手的位置是給嚴韶華的,再過去之後是孫昭後宮中的妃嬪。
剛剛小太監來報,說嚴妃回了宮以後,身體不適,已經延請了太醫,要稍耽誤片刻才能過來。
“她若是不舒服,就不必過來了。”
白錦繡雖然是這麽說,但是,這種時候嚴韶華就是但凡有一口氣,也要支應著的,隻是不知道是什麽事情竟能拌住了她的腳。
白錦繡正在想著,看到曲妃正看向自己。
白錦繡微微的點了點手,示意曲妃到自己的近前。
曲妃悄悄的挪到了白錦繡的麵前,拿了方帕子遞給白錦繡。
“王妃,你額間有汗,拭一下吧。”
白錦繡見曲妃一身素白的月華裙,身上一件石榴紋飾的素白比甲,眼睛紅腫,麵上有幾分真的動了情的憔悴。
打量過後,白錦繡緩聲與曲妃道。
“謝謝。”
接了帕子,白錦繡略擦了一下眼角。
想到曲妃在宮裏也是有些年頭了,又有外祖幾次與她說若是有事找曲妃商量,白錦繡臉上略掛著一絲疲憊與曲妃道。
“莫說是她,就連我也有些支應不住了,姑姑若是無事,錦繡想到姑姑的宮中坐坐。”
“我能有什麽事,隻是你若不嫌那裏冷清,一會兒就過去,我那裏倒有你喜歡的茶葉,早備下了的,隻是你一直沒得空。”
曲妃也是個心思玲瓏的人,此時那雙戴著玉鐲纖細的手,闔握上白錦繡的手,低聲又道。
“正好我也有事要與王妃說。”
“叫我錦繡就好。”
曲妃聽白錦繡這麽說,才微微的露了個笑的樣子,低聲道。
“心中是這麽樣想的,可是到底是在宮裏,親近不得。”
曲妃就是尋的這樣的機會想要與白錦繡親近,也好給自己尋個倚靠,白錦繡又動提了去自己的宮裏,曲妃哪裏有不應的。
退到了自己的位置以後,曲妃交待了心腹宮女回宮去打點收拾一番。
嚴韶華進來的時候,是兩個宮女扶著的,看起來麵色煞白,儼然是拿不起一星半點的精神的模樣,完全與剛剛和自己說話時的氣色和神態不可同日而語。
白錦繡沒心裏明白這不過是嚴韶華這是做出了一副哀莫大於心思的模樣給世人看罷了。
白錦繡等嚴韶華跪到了軟墊之上,隻說了句道。
“太妃要自己保重身體,若是有事不妨說一聲。”
嚴韶華緩緩的轉了身,竟然像是身上沒有一絲的氣力的模樣,聲音顫顫的道。
“謝王妃掛念,本宮還能撐著。”
白錦繡點了點頭。
“怎麽不見梅妃?”
這兩日她都沒有見到梅妃,又被孫恪拘在殿裏,昨天就沒有見到嚴如玉,今天端儀門前哭儀,怎麽樣嚴如玉做為先皇的刀子都是該到的,卻仍舊是不見人。
“她病了,很厲害。”
嚴韶華咽了口胸口的悶氣。
自己的母親現在還在景王府裏扣著,雖然父親說過孫恪已經應了他,等到嚴相遞了條陳,告老還鄉就放人,可是,嚴韶華到底是不放心。
前日,嚴韶華不動聲色的就把嚴如玉也關進了冷宮裏,怕她這時候再鬧出什麽事來。
白錦繡或者是不知情,或者她是成心給自己難堪,嚴韶華仔細的看著白錦繡臉上的表情,卻見白錦繡極坦然的神色,竟然像是真不知道此事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