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不過是為了活下去
“你和錦薇那個丫頭說一說,便說我舍不下她,總是因我的事連累了她,讓她莫要生我的氣。”
“表姐一片疼愛之情,錦薇妹妹哪裏會不明白,而且,王爺和表姐送了這件禮物實在是貴重得不能再貴重了,錦薇妹妹知道了必是會明白表姐的苦心的。”
曲鈞山的話說得冠冕堂皇,半點的毛病也叫人聽不出來,白錦繡卻麵露了一聲無奈的笑容的樣子。
“你也長大了,成人立事了,有些事便是不用我再囑咐也是該自己有些主意了,現在舅舅和姥爺都不在京城,曲家雖然有兩位舅舅在,可是你總是長子嫡孫,這一大家子人都指著你的出息和生路呢,萬事慎重明白嗎?”
白錦繡在說話的時候,極刻意的將最後一句話放得很慢。
“是,謝表姐教誨。”
曲鈞山跪下了以後,極是畢恭畢敬的應著道。
“鈞山明白。”
白錦繡看著曲鈞山跪下,卻沒有著急叫他起身,反而笑著說道。
“舊日的時候,在山東的酒樓裏,你可不是這番模樣,半點話也聽不進去。記得在泰山上崔龍與你過招的時候,我便想著這樣也好,在我這裏讓你吃了虧,讓你長了教訓,總比在別人那裏被欺負了去要強一些,卻沒有想到現下你能如此這般的出息,連王爺都跟我說,你辦事妥當,這也總不妄我疼了你一場。”
曲鈞山隻與崔龍動過一次手,那是在一間小客棧裏,白錦繡怎麽卻說在了泰山上,曲鈞山先是愣了那麽一愣,瞬間便明白了什麽,這時曲鈞山又低了低已經躬著的身體,斂著眉間的異狀,仍舊是如如剛才一般極恭敬的道。
“那時我極少不更事,讓表姐費心了太多,俱都是我資質平庸,太過愚笨的緣故。”
白錦繡笑而不答,這時她才看了瑞雪一眼,示意瑞雪過去把曲鈞山扶起來。
瑞雪見白錦繡看她,便知道夫人是心疼自己的弟弟了。挑了簾子,瑞雪到了曲鈞山的近前,輕手去扶曲鈞山。
白錦繡這時又笑著說。
“也不必擺在別處了,你我各自一個案子,今天就在這裏用飯吧。”
曲鈞山哪裏會能不答應的道理,吃飯的時候,表現的也極是得體,先是誇了王府的廚子,然後又順帶的說了兩句白方最近喜歡吃什麽,又是自己在哪裏討了兩壇子上好的竹葉青孝敬了白方。
白錦繡聽著曲鈞山說話,也不怎麽搭話,但是瑞雪卻知道白錦繡今天心情難得的好,竟是喝了一整碗的濃湯,這已經算是十分的難得了。
待到遣人送曲鈞山回府了以後,白錦繡換了衣服,洗瀨過後,日頭已經完全落了下去。
白錦繡叫過瑞雪道。
“這兩日我看你也累了,麵色極倦,今天我免了你的職,自己去睡,晚上的時候不許過來,知道了嗎。”
瑞雪明顯是不放心,上前說自己無妨,白錦繡這時卻壓著極低的聲,借著傳身的功夫,說了句,晚上會有人夜訪,讓兄弟們閉上眼睛。
瑞雪稍愣了一下,便明白了白錦繡的意思,眼睛一落點了點頭,嘴上又說自己無妨可以伺候,白錦繡再不說話,隻是揮了揮手將瑞雪打發了出去。
待瑞雪出去了以後,白錦繡覺得自己的腳酸得難受,便叫來宮中來的一個嬤嬤,讓她替自己拿捏一番。
這個嬤嬤娘家姓魏,手上有一手的拿捏的功夫,才一會兒的功夫,白錦繡便覺得自己的雙腿舒服了許多,順帶著心情也舒爽了些。
看了會兒子書以後,白錦繡便讓人落了簾子,便算是睡下了。
房間裏兩個嬤嬤站在榻角的一邊,門口處還有兩個小丫頭極精神的當著職。
快到子夜的時候,白錦繡在榻上有了些動靜,魏嬤嬤挑了簾子。
“夫人可是渴了?”
白錦繡搖了搖頭,說道。
“我有些餓了,想喝魚湯。”
“是。”
魏嬤嬤出去了以後,房中另外的一個當職的嬤嬤端了茶水過來,水溫正是恰到好處,白錦繡接過去,才要喝,卻看著這個茶碗皺了皺眉,道。
“嬤嬤去問一下瑞雪,我那件寒梅圖的茶碗放在哪兒了,這件圖案太過鬧了些,瞧著就讓人心煩。”
“是。”
等到兩個嬤嬤都出去了以後,白錦繡自己下了榻,到了窗前,才要開窗,兩個小丫頭趕緊上前,竟是齊聲的說道。
“夫人,夜裏太涼,不能開窗,仔細受了風。”
白錦繡卻連看她們兩個人也沒看一眼,隨手便拿支子將窗戶撐了條縫。然後便作勢咳了兩聲。
這兩個小丫頭俱都是王府裏的長大的奴才,能到白錦繡的麵前伺候也俱都是極伶俐的,才要再說話,竟見窗下露了個人影出來,看著身形竟然還是一個男子。
兩個人驚得不能再驚,愣愣的瞪著眼睛,這時卻隻見白錦繡遞了一張字條出去,然後便將窗戶給闔上了。
外麵的男人是個什麽樣子,隻有白錦繡自己瞧見了,這兩個丫環什麽也不敢說,見白錦繡麵色平靜,連看也不看她們一眼,這才稍稍的放了心,趕緊退到剛才站的地方。
所以,待那個嬤嬤取了杯子回來的時候,就隻見白錦繡攏著薄被,倒斜依在榻上,手裏拿著一本書正在看。
白錦繡哪裏是要喝湯,原不是要支應開魏嬤嬤罷了,所以,等湯到了的時候,也隻是勉強的喝了半碗,淨了口以後,便複又倒下。
雖然是倒在榻上,可是,白錦繡此時的心裏哪裏會是平靜的,想著自己籌謀著的事情,想著白家和曲家兩家子的人都擔在自己的肩上,便覺得胸口一陣壓得喘不過來氣。
這時,她的手正落到了腰上,不經意的觸到了隆起的腹間一塊極硬的地方有微微的蠕動,想是這個孩子在裏麵也不安生吧。
想到這個還未出生的孩子,白錦繡便覺得自己竟是有些猶豫,自己將要走的那條路,就說是虎口撥牙也實實的不為過,隻是這樣的事情做起來總是太過驚心動魄,便是她這樣的穿越人士都覺得自己的膽子實在是十分的大了。
一切不過是為了活下去罷了,她不想死,也不能死!
她要看著自己的女兒長大,要看著自己的兒子如何的墜地,如何的學語,如何的淘氣,如何的微笑……
她不能讓自己的孩子才一墜地,就成了沒有娘的孩子。
而且,她還應了那個人,要等他回來。
想起來孫恪,白錦繡閉了閉眼,嘴裏無聲的念了一句。
“若是你在……”
就這樣,腦子裏揣著萬般的念頭,白錦繡蒙蒙的睡了過去,她睡得並不深,卻在恍惚裏見到自己眼前一片蒙蒙的白色,然後便見一個散亂著頭發的四五歲的小女孩跪在一個年頭已經極久了的臥榻的下。
臥榻上一個婦人病容已經十分的久了,麵色枯黃,就連眼睛都沒有什麽力氣,白錦繡記得娘在走的時候的眼神已然是無力再睜的樣子了。
“你這樣的脾氣,早晚是要吃虧了,就不能改一改嗎?”
多少年了,算來已經整整的二十年了,白錦繡在白日裏,在夢裏,俱都想不起來自己這一世的那個紅顏薄命的娘的音容笑貌了,可是,今天晚上竟是如是飛回到了過去了一般。
白錦繡像是情不自禁的想要伸手,就在這時,白錦繡便見細年的自己竟然是真的伸著小手觸到了曲婉婷披在榻上的發,摸到了的時候,竟然像是真的觸摸到了……
“娘……錦繡會保護好自己,……錦繡會護著爹……錦繡……娘……娘……”
喃喃若是自語,篤定若是誓言,白錦繡暗暗在心裏告訴自己,這一次終不過是拚死一搏罷了,到了這種時候已經沒有什麽可怕的了!
白錦繡狠狠的閉著眼睛,她怕,怕娘會真的看見,怕娘會傷心。
又過了十幾日以後,管家將孫恪的第二封來信送到了白錦繡的麵前。
打開來信,裏麵寥寥的提了幾筆說是江南的事情,並不好處理,竟是要比原訂的日子遲上一些時候才能回京。
這樣的算下來,孫恪是肯定在自己分娩之前趕不回來了。
白錦繡不禁開始懷疑,是不是那個金鑾殿上的皇帝故意讓孫恪回不來,方便他行事呢?
雖然是沒有證據,但是白錦繡還是充分能夠相信自己的推斷。
白錦繡因為出不去,便隻能在管家的嘴裏問出一些風頭來,例如最近的京城裏的熱鬧或者是些其它的事,再根據這些事情,白錦繡和白方來回的通了兩封看似尋常普通的信,便知道了宮裏這一陣子采買了許多東北的山參,想來,孫昭的身體是日漸的已經不成了。
生死由命,別人不知道,可是,孫昭的身體如何,白錦繡雖然不怎麽進宮,卻是最心裏清楚不過的,而且,孫昭這樣急於除掉她,隻怕是怕她以後會影響到孫恪吧。
孫昭較孫恪更加的沉穩,而且心思更是縝密,便從太後的那件事情上,白錦繡便能瞧得出來,孫昭在溫文儒雅的外表下,有怎麽樣的鐵碗和一顆冷到了會樣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