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章 非墨隨時恭候王爺
“王爺用兵意在威攝四方,如今望眼邊疆,在北麵有蒙古國契丹爭戰已然是連年未休,西夏雖已經臣服,卻也是有殘餘勢力不斷騷擾我朝邊境,擾得邊境不安。如此連年爭戰,還望王爺能夠體恤百姓艱辛。大金已經多次對西夏,匈奴用武力,《十思疏》中雲,取之而有餘,今守之而不足。殷憂必竭誠以待下,既得誌則縱情以傲物;竭誠則吳、越為一體,傲物則骨肉為行路。雖董之以嚴刑,震之以威怒,終苟免而不懷仁,貌恭而不心服。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載舟覆舟,所宜深慎。奔車朽索,其可忽乎?。”
阮非墨這番侃侃而談,讓當場的所有人都一頭冷汗,卻獨有孫恪麵色完全未改。
孫恪僅僅是笑了笑,落了手裏的杯子,抬眼端端的看碰上阮非墨。
“阮夫子是在指責本王窮兵黷武?”
孫恪今天身著一身黑色的便袍,頭上戴著束發的冠巾,隻是這樣輕便的一身,也毫不遮掩他通身的逼人氣度。
靜和公主此時就坐在孫恪的左側,她的原意便是想要把阮非墨引薦給孫恪,見兩個人雖然話鋒極厲,卻並無什麽大不妥的,所以,適才才一直沒有說話,現下去覺得孫恪臉上的顏色有些冷了,便打了個圓場,說道。
“那些子國事,等到到了朝堂上再論吧,今天在我這裏,隻是管了你夠的喝酒,賞樂,我已經備下了戲子和舞伎,景王,你看你想看哪個,我讓他們都預備著。”
孫恪沒有說話,底下坐著的一幹人等都閉著嘴,不敢出聲。
而阮非墨挺直著腰站在當間,完全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架式,任由孫恪帶著威攝的樣子,上上下下的打量著他。
靜和公主見這樣的情形,便又自顧自的笑了笑,對孫恪說道。
“要不叫兩個美人,上來彈點曲子吧,光是喝酒吃飯,也是索然無味的,這樣也好叫西夷的使者見識一下我們金朝的風致人情。”
“也好。”
孫恪先是對靜和公主稍點了點頭,像是完全忘然了剛才那劍拔弩張的氣氛,渾若無事般的轉而看向阮非墨說道。
“阮夫子的高論待到小王有暇時,定當再洗耳恭聽。”
阮非墨直麵著孫恪逼人的氣勢和孫恪那一句有暇的輕謾之色,仍舊是不卑不亢的說道。
“不敢,非墨隨時恭候王爺。”
月明星稀,一輪圓月此時懸垂在天上,幾片烏雲淺淺的罩著那輪圓月顯著近似半明半暗的模樣。投下的光色,暗暗的將園子裏的樹木,亭台,山石做成一幅幅灰暗的剪影,靜謐的蟄伏著,在地上。
聽不見半點的響動,夜靜的仿佛失了世間所有的聲響,這時候也便像是蟄雷般的響。
夜裏的風不見聲響,就連腳步也沒有半點的聲息。
如此的安靜,孫恪因為心中壓著的抑鬱更不得安生,沿著一條方條狀的青石小路信步而行,踏上江南型致的拚花棱窗的遊廊,再往下走又繞過廂廡,依稀間便看到了一處假山。
假山此時隱隱約約的襯托在月色裏,濃墨如畫。
假山取的是西湖碎石,仿的又是江南名園的景致,怪石嶙峋,任何一個方向看過去都透著玲瓏之感,猶加上山石上附著的苔蘚斑駁,又有綠蘿沿著山石懸垂而下,便是在這種半明的月色更有一種如畫的景致之感。
假山建在園子的中間,被一圈挑簷的遊廊圍繞著,那遊廊也不是四四方方的形致,依著山勢環繞著假山,儼然間已是渾為一體。
遊廊的四角各設有六個一人多粗的紅木支撐著的琉璃瓦角庭,各個方向俱掛著金絲黑漆竹簾角庭內各設石桌石椅,孫恪在角閣內停下了腳步,角庭裏雕梁畫棟,雖不算是華麗雍容,卻也是清麗宜人。
孫恪擺了擺衣襟,撿了個石椅坐了下來。
抬眼望月,月亮仍舊半隱半遮,落到庭裏的光影,因為簾子遮住了些,隻剩下一點餘光,在腳下化成了極陰暗的影子。
看著腳下的陰影,孫恪又看了看眼前別具情致的小園,心情卻實實的怡然不起來。
以前,從來沒有人敢在孫恪的麵前,這樣的直言不諱,隻除了當今聖上以後,再沒有人和他如此的強硬,可是,阮非墨一番話裏的意思,再加上剛剛阮非墨提到的他的所見所聞,孫恪忽的意識到了自己似乎是往日裏疏漏了些什麽。
微風微襲,孫恪閉目凝神把心裏轉著的紛亂的念頭清了又清,縱還沒有想得十分的清楚,隻是這時候孫恪又想起來了前些天皇兄在禦書房裏和他說的那些話,眉峰便又沉了下去。
就在這時,極靜的夜裏,忽聽到一個女孩子淺細的歌聲。唱歌的女子聲音很低,而且還是斷斷續續的,聽起來像是南方的小調。
孫恪繞過竹林,沿著碎石的小徑走過去,就看到一個丫環模樣的女孩子懷裏抱著一個身著粉衣的嬰兒,在假山的一塊碎石處繞著圈。
“那些個星兒都已經睡了,媽媽的妞兒~~”
妞妞今天可能是睡得多了,到了夜裏的時候,竟然是十分的精神。
彩青讓白錦繡先去休息,自己抱了孩子到了角門外,因為已經是夜裏的時候了,這又是在角門的邊上,身邊又是四盞挑起的宮燈,十分的明亮,妞妞這樣就更精神了些,一個勁在彩青的懷裏咯咯的笑著。
彩青正在唱著的時候,感覺到身後像是有什麽動靜,轉過身,竟見了一個身著白底綃金寬袖長袍的男人,此時正單手向後束著站在離她不遠處的假山的旁邊。
彩青因為知道靜和公主這兩天在招待客人,便也明白了這個陌生男子的身份。
屈了屈身,略福了福,然後說道。
“奴婢彩青,打擾公子休息了,我就這走。”
說完了以後,彩青起身,雙手抱嚴了懷裏的妞妞,轉身便往角門處走去。
“無妨。”
孫恪也不知道為什麽,以前也有女子為了吸引他,用些琴蕭一類的做著引子,說白了也不過是為了奔個前程,孫恪雖然對男女之事,不甚熱絡。隻是,今天見到的這個小丫環,分明是被他意外的撞見了的,倒是顯得落落大方。想到此處,孫恪臉上的顏色也便平和了些。
“這裏明亮些。”
孫恪這時恰好看到了彩青懷裏的妞妞正扭著一張巴掌大的小臉,轉過頭來,看到了孫恪,立即就瞪圓著那雙渾圓的小眼睛,揪著小鼻子的模樣,煞是嬌憨可愛。
彩青看得仔細,眼前的人明顯是朝廷親貴,她哪裏還敢再停留,向後退了一步,又福下身道。
“不敢打擾公子,奴婢告退。”
在明亮的燈火下,孫恪的眼神正對上了彩青懷裏的妞妞。
孫恪身邊就沒有這麽小的孩子,所以妞妞那雙懵懵懂懂的眼睛,像是黑色的琉璃般的顏色,一時間竟然是吸引到了孫恪。
孫恪不知不覺間,略笑了笑,這時已經向前走了兩步。
妞妞看著眼前的人向她走近了,便以為是要抱她,便把原本搭在彩青肩上的一雙小小的肉手連同身子一起也扭了過來,瞪著孫恪,伸手便要孫恪抱她。
孫恪沒有見過孩子,自然不知道妞妞的意思,隻是看到這個丫頭懷裏的孩子,不停的在挺著身子,扭著小臉看著他,像是興味盎然的模樣,說不出來的可愛,俏皮。
彩青帶了妞妞有些日子了,見妞妞這樣,趕緊就伸手把那雙小肉手給扯了回來,可是妞妞正對眼前這個陌生的玩具異常的有興趣,見抱著自己的人竟然不讓她去接近,又見那個人在離自己很遠的地方就停住了,也不往她跟前走了,小妞妞哪裏懂得那麽許多的道理,她隻是覺得自己想要的東西還沒抓到,哪裏肯聽話,一雙小手便再次揮了出去,這時候連著未被縛著的小腳丫也開始在彩青的懷裏蹬踹了起來。
彩青雖然有力氣,但也隻是十五六的一個小女孩,哪裏有那麽大的力氣能完全束住了妞妞的手腳,一時間又怕妞妞閃到了身子,然後也怕妞妞從她手裏脫了手,趕緊一邊嘴上哄著一邊用著力的就把妞妞往自己的懷裏按住。
彩青這樣的用力,妞妞便越發的不能動彈了,這讓小丫頭非常的生氣,皺著個小臉,這下子但凡是能動彈的地方都開始不老實了起來。
彩青見妞妞犯了性子,忙哄道。
“妞妞,乖,我們回去的,找媽媽去,好不好?”
彩青正在小聲的商量,可是妞妞的小腳丫亂蹬,亂踢一腳正踢在了彩青的心口,彩青這時候一手摟著妞妞的腰,一手想要把妞妞的肩摟在懷裏,根本沒有防備。
“啊!”
就這麽一下,彩青的手忽的就脫了力,就眼見著妞妞急速的掉了下去。
其實這也不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的事情,孫恪起初覺得這麽小的一個孩子能有那麽漂亮的一雙眼睛,一時新奇,這才停住了腳步,然而,看過了也便是看過了,就在孫恪剛轉身的時候,妞妞正脫出彩青的懷抱。孫恪的身手這時候接住一個孩子,自是沒有任何的問題。側身,上前,伸臂,極其利落的就撈起幾乎就要掉到了地上的妞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