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欠債總是要還
出現在門口的人有三個,雖然背著光,古慕還是看清三人的麵貌。
中間站著的男人是個大約四五十歲的中年人,頭發卻有些花白,穿著黑色底銀色暗紋繡的絲錦唐裝,國字臉,五官立體,麵貌算是比較周正,看表情應該是個性格嚴肅冷成的人。
中年人後邊兩個是一對青年男女,大約二十多歲的年紀,左側的青年男子容貌有些熟悉,和之前見過的那個王莫有些相似,勾著嘴角手插著腰帶,看起來像挺傲慢的一個人。
右側的女子容貌秀麗,杏眼粉純,紮著馬尾辮清爽利落,正瞪著大眼睛好奇的打量他,應該是一個比較活潑開朗的人。
古慕調整下姿勢,背靠牆壁盤膝懶洋洋坐著,抱著雙臂抬眼瞧他們,也不說話。
中年人打量了他一會,主動開口,“古先生,想必你也清楚我們請你來此是為了何事,識時務者為俊傑。”
“哦,請啊,不愧是傳承上百年的隱世家族,這請人的禮節也別開生麵。”古慕嘴角一挑,似笑非笑。
“小子,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們有的是辦法拿到東西,今天跺你一隻手,明天跺你一隻腳,就不信你那些朋友不會妥協。”青年涼絲絲的扯了扯嘴角,抱著胳膊冷笑。
旁邊的女子皺眉斜了他一眼,又看看古慕,似乎有些無奈,“那些本就是我們王家的東西,也隻有我們知道用法,你們拿了也沒用,反而招災,不如來做個交易?”
古慕撇了兩人一眼,目光又落回中年人臉上,隨後笑著搖頭。
“你笑什麽?”青年皺眉有些不耐煩。
中年人抬手示意他們別說話,隨後再次開口,“古先生不信?”
“信什麽?信你們會把我大卸八塊還是後邊那屬於王家的東西?若是前者的話我是信的,後者的話……嗬嗬。”
“你什麽意思,那的確是我們王家的東西。”女子皺了皺鼻子,似乎也有些不滿。
“哦,那我倒是很想知道,你們有什麽證據說明這是王家的東西,那些玩意可是我們從不同朝代墓葬挖出來的,難不成你們王家早在五千年前就完成一統天下麽,所有朝代都被你們給掌控了?”古慕輕笑。
“你!那些東西可都是我們老……”
“咳咳。”中年人突然咳了兩聲。
青年的聲音就戛然而止,似乎意識到差點說漏嘴,頓時抿嘴,隻能狠狠的瞪向古慕,一臉秋後算賬的神情。
古慕看著中年人,突然冷笑道,“怎麽不讓他說,也不是什麽大秘密了,無非就是這些珠子都是你們那謀朝篡位,無惡不作,恩將仇報的老祖宗藏的。”
“你!你怎麽知道!”青年和女子瞪大眼睛。
中年人臉上也是一沉,偏頭對兩人道,“你們先回去。”
“爸爸……”
“師傅……”
“回去。”中年人聲音又冷了幾分,帶著不容反駁的威嚴。
兩人抿了抿唇,最後隻能不甘不願的離開。
中年人等他們離開後走進來,伸手關上鐵門,“看來你們查到的不少,那七陰珠的作用相信你們也知道了。”
“嗬,有什麽作用麽,不過就是長生不老,增進武功罷了,我還以為能得道成仙呢。”古慕聳了聳肩。
原本隻是試探的話,卻見對方神情微有異色,看來自己是猜對了。
他們之前就研究過,王家為什麽要拿七陰珠,又是從哪裏得知七陰珠。
後來通過牧成峰查到了王家一些資料,這個家族可追溯到漢代時期,又是王姓,所以他們大膽假設了一下,這個家族的人可能是王莽的後代,或者是當年王家家族的人。
或許他們偶然從王莽留下的一些什麽書籍記載中得到關於七陰珠的事情,又或許這也是幾千年前榮真的另一個安排。
之前袁牢公主說榮真算到會有人拿著陰珠來的時候他們就覺得很奇怪。
難道這個榮真真的能清楚的算到幾千年後的事情?那樣豈不是真成神了。
可他還是不信,世界上或許真存在不少科學無法考究的事情,但像傳說中那種可以隨便穿梭時空,掌握所有人生死的仙神之說他是不信的。
像卜卦這種,楊柏也說了,他師叔雖然是現今的卜卦高手,但卜卦一說並不是和預言一樣,能看透未來某一刻會發生什麽事情,不過是根據天象、環境、氣候、發生的事件等聯係起來做出的一種模糊預測而已。
就像他師叔之前測到師兄弟兩會在大興安嶺遇上貴人並得到仙藥治療身體的損傷,可能隻是從他們的遭遇推測到一些事情,讓他們師兄弟去碰運氣而已。
所以說榮真所謂的一切預言成真,無非就是他經過一係列的安排,推動事情往他安排的路線走而已。
他記得他們第一次去夜郎古墓的時候看到裏邊有許多現代人的屍體,想必是王家的人。
也許是王家的人無法攻破古墓,所以隻能等著能進去的人,而他們意外進入古墓開始就被王家得知了,並開始守株待兔。
這便有了火車內吵鬧的一幕和陰珠被盜走的意外。
再後來那位李先生帶著陰珠的地圖找了過來,恐怕也是王家的人破解了那顆陰珠上的地圖,想借用他們的手找到下一刻陰珠。
隻是他們棋錯一朝,沒想到他們這麽難對付,之後的陰珠怎麽都拿不到,所以才會有了牧成林被綁架的事情。
再之後事情更明朗了。
牧成林被綁架,王家露出馬腳被擦覺到,所以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就幹脆想等著他們拿到所有陰珠再來搶,而自己被抓,恐怕就是他們最後一步了。
“所以說,你們現在手上有多少陰珠?”
當年他們去夜郎古墓恐怕並不是意外,一定是確定裏邊有陰珠才會守株待兔那麽多年。
那麽他們是從哪裏得知夜郎古墓的地址呢?
是王莽留下的記載還是從上一顆陰珠上得出的。
他更傾向於後一種。
因為夜郎古墓裏那顆陰珠是在王皇後體內的。
而古墓裏邊,別說其他東西,就是變成屍煞的王皇後就不是普通人能對付的,王莽再殘暴無情也不可能會這樣坑後代。
再說王皇後是王莽的女兒,也算是王家的先祖,讓後代去掘先祖的棺材也就算了,還要從先祖身體裏挖寶,這哪一個不靠譜的祖宗都不會這麽做。
所以答案隻有一個。
王家的人可能是一次陰差陽錯得到一顆陰珠,然後又‘意外’找到陰珠記載的相關古籍,順利破解陰珠的地圖後前往夜郎古墓的。
這些意外,想必也是榮真的手臂。
有一件事他一直也很好奇。
當年古乙遭王莽暗手被封印起來,以榮真的能力應該是可以乘機除掉他的,可為什麽沒有。
如今再結合一係列的事情就能想得通了。
當年鎖住古乙的那個陣法想必會在兩千年後失去作用,哪怕不用古慕誤打誤撞喂血,他也早晚會醒來。
醒來的古乙肯定會上天入地尋找殷辰,而以古乙的能力和謀略,線索不是問題,破解古墓一切機關也不是問題,拿到陰珠更不是問題,最後也會按照榮真的安排走。
不過他大概沒有算到一個例外,那就是自己。
榮真以為殷辰徹底死了,卻沒想到古二誤打誤撞為他立碑祭奠竟然會把他離散的魂魄聚了起來,並因為魂魄中的執念太深和魂魄本身所含的紫薇氣運而進行假輪回。
正所謂一切冥冥中自有天意,榮真機關算盡,卻終究沒算得過天意。
“兩顆。”中年人點點頭,倒也沒再隱瞞了,想來也以為古慕他們已經知道了。
“哦,那加上我們手上五顆就剛剛好極其七顆啊。”古慕抬手摸摸下巴,對上中年人的視線,勾唇輕笑,“所以某種意義上我們也要感謝你們。”
“什麽?”中年人一愣,卻看到對方黑玉似的瞳孔突然一點一點擴大,裏邊似乎形成一個小漩渦,還是慢慢變紅。
“感謝你們給收齊了,省得我們還要再下一個墓不是。”古慕笑容更深的。
而對麵的中年人表情從驚訝但平靜,瞳孔從擴大到緊縮到恢複正常。
“不過你們說得也對,那玩意我們拿了也沒用,原本就是被你們給騙了不是,不過也不能讓我們做白工了,東西可以給你們,但也要相對的價值來換,找個能做主的人來和我談,不然一切免說。”古慕抬手伸了個懶腰,懶洋洋靠回牆麵,手撐著下顎一副送客的模樣。
中年人似乎沉默了一會,隨後點頭,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
古慕撐著下巴歎息,抬手朝著某個角落招招手,說,“能不能送些吃的過來。”
監控室內幾個人嘴角抽了抽。
某座山莊外不遠處一個旅社裏,古乙聽著火凰的話,有些無奈的搖搖頭。
古慕被抓的時候他原本是要去救,結果對方給他比了個手勢,又通過兩隻寵物傳話給他,便將計就計了。
如今靠著兩隻寵物潛伏傳遞消息,事情進展得倒也算順利。
隻是對方似乎惡趣味上來了,就和小時候一樣,一旦不開心或者生悶氣了就想抓弄人,總要攪得天翻地覆才解氣。
看來王家這次要遭殃。
他也知道原因,所以心裏多少還是有些不那麽爽快。
因為對方對王家的仇視來於當初和他一起同葬的漢平帝。
美美吃過一頓晚飯,古慕便被兩個大漢蒙著眼睛帶走,七彎八拐的,等眼罩被拿下來,已經換了個地方。
嗯,若非確定自己還在現代,在看到這個房間的時候他差點還真以為自己又穿回古代去。
整個室內幾乎沒有一點和現代相關的,連燈光都是來源於各種燭燈。
這裏應該也隻是一個會客廳,擺設有點像成叔四合院那個會客廳。
此刻屋內除了他外隻有兩個人,一個坐在正中的長座上,一個站在一旁。
那個站在一旁的正是之前的中年人,而坐著的是一個頭發花白,穿著一身白色長袍的老者。
老者看起來大概七八十歲左右,不過看起來蒼老得不太明顯,當然,也隻是看起來。
從氣息判斷,這老頭恐怕已經接近油盡燈枯了。
他要談的對象是能做主的人,也就是王家的族長,如今看來這老人就是了。
活到這一把年紀還如此戀權,不愧是王家血統,也難怪他死命要找七陰珠,世人誰不怕死,特別是那些功成名就備受仰望的人就更不舍得死了,也難怪自古和長生不老搭邊的東西總能叫人瘋狂。
多少君王晚年不保或成為亡國之君多是因為這些,但最終追述到底無非就隻有一個念頭,不想死。
其實他搞不懂,活那麽久有什麽用呢,看著身邊的親朋好友一個個死去,一個人孤零零的數著歲月過活,有什麽意義。
可以選擇的話,他倒寧願自己當年能一睡不醒。
“初生牛犢不怕虎,少年人,總是不知天高地厚。”老人打量著古慕,突然開口,聲音沙啞沉鬱。
古慕偏頭看他,笑了,“如果我們這些少年人也和你說的畏首畏尾,那麽餘下的陰珠閣下估計一輩子也別想集到了。”
“你!”老者渾濁的雙目一厲,手下意識抓緊龍頭拐杖,周身氣息更加陰鬱,“真以為老夫不敢殺了你?”
“嗬,光說不做沒意義,要殺就趕緊,不然就隻能等著別人來殺你。”古慕輕笑。
老者更加生氣了,麵目猙獰起來。
“說起來,我曾經也見過一個王家人,那人和你還真有點相似,一樣的人麵獸心,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連自己的親人都能隨意犧牲,好在那人最後下場也應了那句,善惡到頭終有報,知道那人是怎麽死的嗎?”
老者沒說話,但龍頭拐杖卻被他捏得吱吱響。
“他啊,聽說最後被五馬分屍又曝屍荒野,據說被埋後還被挖出來鞭屍,那個人叫什麽名字來著,嗯,好像叫王莽來著,應該也是王家人吧,不過那人貌似斷子絕孫了,所以應該你們五百年前是一家,現在沒關係吧,幸好。”
“閉嘴!”老者似乎壓抑不住怒意了,手一抬起,龍頭拐杖就朝著古慕飛過去。
古慕身子一偏,急忙躲開龍頭拐杖,卻見眼前白影一晃,一道淩厲的殺氣迎麵而來。
不過掌風在接近他的時候突然被截斷,一個黑影刺入中間,隔開兩人。
老者驚詫的看著擋住他掌風的中年男人,一臉不可置信,“你!”
中年男人這會如同木偶一般,眼裏已經沒了身材,不管老者的驚駭,提起氣一掌又拍過去。
老者看著他呆滯的神色立刻就明白過來,瞬間轉頭看向站在一盤抱著雙臂施施然看戲的古慕,殺機盈滿雙眸,“你對他做了什麽?”
“也沒什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這可是你們先祖最喜歡做的事情,想必你們也不墜其雄風。”古慕挑起嘴角,眼底卻一片冷凝。
當年王莽脅迫小皇帝威脅他,而今他的後人卻抓他威脅他身邊的人,這場麵還真有點相似,果然不愧是那人的後人麽。
“你到底是什麽人?”老者避開中年人一擊,費力一掌把人震退,自己也捂著胸口磕出一口血來,如今再聽著對方的話,頓時覺察到話中的異常了,不由駭然看他。
“知道嗎,我這一生第二個恨不得把他剝皮抽筋的人就是你們那個先祖,可惜的是他死得太早,原本這仇也禍不及子孫,但偏偏你們就是要走他的老路,這便怪不得我了,想來也是天意如此,欠債的總是要還的。”
他越說聲音越沉。
老者就見他雙眼突然變成血紅,似乎還有個漩渦。
他隻覺得腦中一白,心道不好,立刻想用內力抵擋,但剛剛那一戰消耗了他不少的內力,此時內息絮亂,一時之間竟是無法抵擋。
外邊的守衛就聽到裏邊似乎有什麽戰鬥的聲音,正想上前敲門詢問,就見緊閉的門突然打開。
中年人壓著一臉蒼白的古慕走出來,對外邊的人道,“把他押回好好看管,另外傳令下去,家主要閉關一段時間,在此之前有要事公布,發紅龍令,召所有王家人回來。”
護衛首領詫異,“所有族人麽?可有時限?”
“三日內,所有族人。”中年人說完就轉身進屋,關上門。
護衛首領雖還有疑慮,卻也隻能拱手領命,一邊安排人把古慕押回去。
隻是沒一會,就有人來報說人半道突然消失了。
護衛首領大驚失色。
而這會的古慕卻是冷眼看著亂哄哄的莊園,在火凰的障眼法下大喇喇的離開。
餘下的事情交給牧成峰,想必對方會很樂意接收這樣一個‘隱世家族’。
到了旅館,看到古乙那一如既往冷冰冰的臉,不知為何,一直被霧靄籠罩的心瞬間就明朗起來。
“一切順利,馬到功成。”他拿出一個盒子遞給古乙。
古乙垂眼看著那古樸的盒子,卻沒有接過,而是伸手鉗住他的手腕,猛的一拉一推,兩人滾倒在床上。
古慕一驚,還沒回神嘴巴就被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