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感性與理性的角逐
她……竟然還活著？
堂堂鋼鐵硬漢，在看清紅發子的一瞬間，失去了全身所有力氣，手中機槍轟然墜落。
現任獵荒者總指揮的神情瞬息萬變，記憶洶湧來潮，仿佛回到二十多年前——
那天，是小男孩第一次從休眠艙裏睜開眼睛。
當看到初代閻羅號冰冷漆黑的機甲外殼時，小男孩瘋狂尖叫並手撓腳蹬，他不知道那是什麽怪物，更不知道它想對自己做什麽。
“別怕別怕，姐姐又不是怪物。”
令人倍感心安的聲音從那台鋼鐵機器裏發出，轉而重力體頭部裝甲掀起，小男孩看清是誰在說話。
那個女人有著一頭宛如火焰般的紅色長發，她被重力體駕駛艙的悶熱蒸得汗流浹背，發絲也一縷縷貼在額前
雖然樣子的確有些狼狽，但嘴角一抹若有若無弧彎，卻莫名的讓男孩安靜下來。
“小崽子，你叫啥？”
紅發女子等了半天，結果兩人始終大眼瞪小眼，僵持了幾分鍾直到她的隊友們趕到場，也沒有得到想要的回答。
女子這才考慮到：他該不會聽不懂我的語言吧？
“呐，”她操作重力體手臂，指著自己鼻尖道：“紅寇，我叫紅寇。”
“你呢？”紅發女子輕輕戳了一下剛蘇醒的男孩額頭。
孩子明白了她的意思，可卻記不起自己是誰。
更為嚴重的是，他腦子裏沒有任何語言表述能力，隻能張著嘴巴發出‘阿巴阿巴’的聲音。
“額，記憶混亂了嗎？”紅寇皺起眉頭，按理說舌頭聲帶沒問題的人，隻要聽覺正常都應該會說話才對。
“算啦，反正以後燈塔會是你的新家，所以你也該用個新名字。”
紅發女子瞥向休眠倉側麵的電子屏，電量不足導致它顯示出現問題，斷斷續續的屏閃間能夠看到一行文字：
MAX-∞。
最大值無限？
什麽鬼玩意？
“MAX……那就叫你馬克斯吧……”紅寇扣扣太陽穴，剛過一秒鍾又改口道：“哎，難聽死了，像個七老八十的老家夥，嗯……還是把斯去掉，好不好？小馬克。”
從那天起，紅寇帶著馬克登上了空中堡壘。
每當紅寇任務回歸，總會不辭勞苦地教他說話、教他認字、教他打架、跟他說不許挑食哪怕蟲餅是臭的也必須吃下去。
在馬克的記憶中，紅寇不僅僅是位教會自己一切的大姐姐，她更像馬克的母親，或者說——家人。
這樣的幸福時光持續了五年零七個月。
直到城防軍押著紅寇和破曉鎖上行刑台，熊熊烈火燃起的那一刻，馬克才驚覺：
他最在意的人，他拚命鍛煉想早點長大守護的人，被這該死的燈塔狗屎規則徹底毀了！
……
……
“姐姐，真的是你嗎？”萬千思念隨著時光煙消雲散，馬克被拉回現實，眼淚完全不受控製奪眶而出。
“你終於回家了……知道麽，你不在的這些年我好累，真的好累啊！累到再也堅持不住，累到完成不了你托付給我的遺言。”
此刻，猛男不再是猛男，他回到當初那個傻逼兮兮的小屁孩，一下接一下抽吸著鼻涕，表情不知是在哭還是在笑。
末世之下，當男孩成年的那天起，他便是頂天立地的男人，應該學會從自己的詞典裏，撕去“哭泣”和“怯弱”這兩個詞。
可總有些人有些事，能夠輕易穿透男人的防禦，屆時，情感將如同海嘯般洶湧爆發，一發不可收拾。
獵荒者隊長永遠沒有想象中的容易。
馬克記不清自己多少次從噩夢中驚醒；
多少次幾乎忍不住想找人傾訴苦水；
又有多少次期望能死在任務途中不必繼續受此煎熬。
然而，沒人能代替他，燈塔上沒人比馬克更強。
世上最惡心的一句話莫過於：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這簡直是種充滿偽正義的殘酷綁架！
馬克有能力拯救很多人。
但，誰又有能力賜予他救贖呢？
除非那個人能夠回來，再次輕撫著他的腦袋，對他笑罵道：小屁孩，你也太遜了啊喂，一邊歇著去，後麵換我來。
馬克實在是太想聽到這句話，他像受到召喚一般顫顫巍巍走向‘紅寇’。
突然，衣領一緊，馬克被人提起狠狠丟到後方。
刷——
堯光及時阻止了馬克莫名其妙的送死行為，順道接過部下的切割矛，毫不猶豫地擲向那位長得跟關月一模一樣的家夥。
叮！
切割矛帶著巨力整根紮進合金牆體，而它的行徑軌跡卻與投擲方向幾乎呈九十度直角。
隻因即將命中目標麵門前，被人屈指輕輕彈了一下……
“喂！徒弟就是這麽跟師父打招呼的昂？”
關月挑起一邊眉毛，這是她表達不爽的習慣表情。
“我師父關月已經犧牲了，你究竟是誰！”
堯光手心出汗，對方距離自己頂多十五米。
這麽近的情況下，還能輕鬆一擊震飛他全力擲出的切割矛，要塞基因強化工程無論如何也達不到此等程度。
以此作為依據，排除當日關月從白發女子手上逃脫的可能性。
再結合深淵與噬極獸間的關係，加上今晚4068融合脊蠱發生畸變事件。
或許，那幫混蛋同樣把師父改造成了某種新型怪物。
這就是為什麽，眼前這名女子雖然頂著一張熟悉麵孔，但散發出來的氣息卻與關月大為不同。
“我是誰？嗯是好問題，其實連我自己也不太清楚呢，哈哈哈……”
紅發女子叉腰狂笑，指著眼看就要衝上來對堯光動手的馬克，道：
“呐，這個愛哭鼻子的沙雕叫我紅寇，你一開口又叫我關月，幾千公裏外還有個老女人白月魁說我是溫妮莎。”
“你們都對，也全不對，”她戳戳自己的腦袋瓜子：“記憶碎片重組很傷腦筋的，所以愛誰誰吧，無所謂了唄。”
女子說話間，馬克已經衝到堯光身後，怒火攻心的他力大無窮，三名身著動力外骨骼的要塞探獵者都給拖拽得隻好往地麵鑽固定栓。
“敢傷紅寇，老子要你的命！”
剛剛堯光的行為，算觸及了馬克的底線禁忌。
在馬克心目中，紅寇可是與冉冰同等重要的人。
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膽敢對她動手，那還了得？！
隻見壯漢背後紅光越來盛，衣物都被高溫直接灼燒陰燃，炭化成碎片塊塊脫落。
他抬起腳，一腳踹翻一名要塞探獵者。
連人帶甲足有半噸多重的玩意，竟被他踹得人仰馬翻。
由於小腿部位的固定栓牢牢紮進地磚，要塞探獵者膝蓋後彎仰麵摔倒，幾人找不到支撐點，半天翻不回來……
哢哢！
子彈上膛，堯光甩起被要塞士兵戲稱為超級噴子的‘蘇爾-14’型霰彈槍，抵在馬克腦門上。
“給我清醒點！她不是紅寇，更不是任何你曾經認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