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告別
盜竊行為在懸吊區屢見不鮮，尤其是在屋主人熟睡之後。
可能當他一覺醒來，自己辛苦積攢了大半輩子的好東西全叫人給搬得一幹二淨。
因此，塵民通常會往自家大門滴點腐蝕液，讓它自行鏽蝕。
這樣一來，不論誰推開門，動靜都會驚醒屋主人。
吱呀——
屋子裏的光線通過捱開門縫散播出去，外麵站著4079和一名白頭發的女子，兩人臉上表情看起來顯得十分不自然。。
那個白頭發的人是獵荒者副指揮官吧，叫什麽來著？哦對，冉冰。
4277裹著棉被將大門敞開，寒風頓時蜂擁灌入，她冷得渾身一激靈。
“冉冰大人，您找我有事？”
詢問的過程中，4277一直拿眼睛瞟旁邊4079，但那名黃頭發的塵民少年躲躲閃閃，始終不敢與她對視。
誒，不對。
4277記得在裝卸區，給執行T-73區采集任務的車隊助威送行時，獵荒者隊伍中有這名冉冰大人。
她回來了？
任務結束了？
她怎麽會大半夜和到塵民區，她為什麽要敲我家的大門？
除非……
一股極端不好的預感滋生上4277心頭。
看到對方眸子裏的情緒飛快變化，冉冰也很不是滋味，她找不到任何切入點開啟話腔。
“姑娘，你的朋友他……”
“別說！住嘴，別說出來！”
身上厚實的棉被墜落地麵，4277雙手捂住耳朵拚命搖頭，可就算聽不見對方口中噩耗，自己臉上的眼淚也已經說明了真相。
“冷靜點兒4277，你不能用這種口氣跟獵荒者大人講話。”黃頭發少年一邊給冉冰賠不是，一邊想去安撫4277。
揮手推開黃發少年，4277仿佛失去所有力氣一般靠向門框，緊捏拳頭指甲嵌進皮膚，肩膀一抽一抽無聲哭泣著。
寒風就這麽在三人身旁刮了半分鍾……
“他，一定死得很勇敢吧？”嘴角顫顫巍巍，4277努力讓自己從哭泣中露出微笑。
與其說是希望如此，倒不如說每一位少女都願意去相信，她喜歡的男孩是個英雄。
“是的，他很勇敢，4068用自己的生命，從噬極獸嘴裏換回了馬克隊長。”
雖然冉冰根本不可能見到，當時核反應堆冷卻池底下發生過什麽，但一名飽受欺壓的塵民能做到這一步，已經是種不可磨滅的壯舉。
抬起衣袖擦幹臉上淚水，4277向冉冰伸出雙手，“我是個堅強的女孩，所以，請把4068的遺物交給我吧。”
地表行動凶險萬分，隊伍通常沒法把死者的遺體帶回燈塔，於是隻能從屍體上帶走某樣隨身物件當做遺物。
獵荒者有兵牌留作紀念，將來他的名字會被鐫刻在陣亡碑上。
而塵民隻有一張顯示著數字的身份卡，那串數字也將在3天以內，被燈塔人口管理局注銷。
輕輕拉起4277的手，冉冰搖搖頭道：“4068在焚化間，再有意義的遺物，也抵不過你親自送他最後一程。”
吸吸鼻腔裏殘留的淚水，4277回頭看了看屋內，而後轉身鼓起勇氣，與冉冰4079一道去往燈塔焚化間。
她特意沒有關上鐵皮屋房門，留下一盞橙黃的燈泡，在呼呼寒風中孤冷搖曳。
……
馬克早已在那邊帶著幾名獵荒者與城防軍士兵僵持多時。
若非聽取堯光的意見趕過來，塵民4068十幾分鍾前就被推到高溫火爐裏焚化了。
眼見冉冰一行人到場，馬克麵色稍稍緩和，他掏出懷裏小鐵盒，把僅剩的幾根雪茄分發給負責運送屍體的城防士兵。
“兄弟們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馬克對士兵隊長說道。
“這……”那小隊長麵露難色，畢竟4068的屍體上還殘存著大半截脊蠱，不將其燒掉的話，始終是個隱患。
“放心，不會讓你們難做，最多十分鍾，等告別結束我立馬會把屍體推進去。”馬克道。
其實相比較起來，城防大隊與獵荒者同屬戰鬥部門，兩者之間關係還是很不錯的。
尤其是在燈塔的強者崇拜下，馬克擁有一大批迷弟迷妹，而這名小隊長恰恰正是其中之一。
“那……好吧，時間別太久，這裏有監控的。”
城防小隊長將雪茄收進口袋，招呼手下人一同離開。
在此之後，馬克也帶著冉冰以及獵荒者退開一段距離，把時間留給4068和他的兩位夥伴。
“如果當時我沒有昏過去，那孩子就不會死。”
鋼鐵硬漢貼著牆壁彎下身子，將臉埋進雙手手掌中。
“這不是你的錯馬克，你已經救過很多人了。”
冉冰乖巧地待在漢子身旁，輕輕撫拍他那寬闊結實的脊背。
“每個人的死，都是我的錯！”馬克吸氣聲粗重，“紅寇說過，所謂獵荒者隊長，帶出去幾個就要帶回來幾個人，這是身為指揮官肩膀上的義務。”
這麽算起來，自打馬克從埃隆手上接替獵荒者總隊長一職以來，他一直都是個失敗者。
“可是紅寇姐姐更不希望看到你活得這麽辛苦。”
冉冰想起那位如傳奇般的女子，世上能有幾人可以像她一樣強大執著？
況且紅寇和破曉的最終結局，燈塔裏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連紅寇都有無法反抗的事，馬克當隊長當得差一點又有什麽好指責的呢。
“我曾跟紅寇發誓，一定會守護好燈塔每一位子民，可是……我做不到，做不到啊！”馬克人生第一次，在屬下麵前承認自己的艱難。
冉冰捧起那張憔悴到滿是胡茬的臉，努力給他一個好看的微笑：“但是你已經信守了一份承諾，堅持每天喝一杯牛奶。別忘了‘馬克’同樣是燈塔子民之一，也是你曾發誓守護的對象。”
馬克握緊輕撫在自己臉上的那雙柔荑，“我隻是害怕，如果有一天，我連你都護不住……”
“那一天不會到來的，”白發少女目光堅定地說道，“我不需要你的保護，因為我是你最可靠的搭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