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兩人、獨處、不可告人
重力機鎧麵罩彈開，馬克神色狐疑地向堯光笑道：“這麽多年我都不知道大狗背後的東西是動力源，你倒是對這玩意熟悉得很。”
堯光麵不改色心不跳，扯皮道：“地上也有這種鐵疙瘩，構造差不多，難道你們沒撿到過？”
“地麵有？”
原本還心存質疑，結果馬克被他一句話給帶偏了思路，轉念想想，燈塔技術源自前文明殘骸，好像沒什麽不對頭的地方……
動力外殼喪失電源，傳動軸鎖死，沙力夫半點辦法也沒有，隻能一動不動地卡在牆中，樣子看起來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圍觀人群後方傳來騷動，仿佛連鎖反應一般，騷動迅速傳遞開來。
塵民們看到那支全副武裝進入大廳的人員，立馬一個個驚慌失措唯恐被抓，拔腿亂逃作鳥獸散。
城防大隊接到威脅警報：燈塔維修部的監測係統發現，第7層甲板出現破裂，不明物體擊穿它，並且損壞了下方的排汙管道。
據第6層人員反映，頭頂上的天花板現在正漏屎漏尿，臭得跟牲畜欄似的
“馬克，你們這……玩得是不是有些過分了？”帶隊的士官長將槍提在胸口，望著滿地狼藉道。
他心裏麵一直打鼓，自己手上就帶了十來個弟兄，要不是使命在身，講實話真不願蹚獵荒者的這池渾水。
誰叫十幾年前是他們這支隊伍把紅寇和破曉押往審判台的呢。
堯光兩邊看看，而後指著動彈不得的光影守序者，說：“大人，都是那家夥幹的。”
士官長順著手指方向望過去，嘴角一抽……
那不是查爾斯最忠誠的教會狗麽？居然搞成這幅囧樣。
看來自己領導說得沒錯，城主摩根召開廷議單方麵宣布，由馬克繼承他的位置，並且再過些日子想必也會公之於眾，此事讓光影會首查爾斯不爽得很。
這才過幾天？會首大人就按耐不住，主動派手下來挑事了。
“如你所見，我們屬於被動自衛。”馬克完全沒有從重力體駕駛艙出來的意思，他站到堯光身後，道“而且在座每一名獵荒者都可以作證，沙力夫先出手差點殺了這小子。”
如我所見？
我特麽見個屁！
獵荒者大廳監控根本不歸城防管，老子二十秒前才來到這，能見到什麽經過？
士官長心裏暗罵，到嘴邊的話卻轉了風向，他點點頭說道：“您是未來城主，想必不可能作偽證汙蔑他人，我們這就先把守序者帶去審訊室。”
黑色重力體豎起大拇指：“公正嚴明，燈塔的安全寄托在你們身上，真叫人省心。”
馬克那陰陽怪氣的腔調一點沒經過掩飾。
之後，城防大隊的人七手八腳，合力將大狗子從牆裏挖出來，他們既不懂安裝電池背包，更叫不動獵荒者開重力體幫忙。
最終隻得像扛八抬大轎似的，嘴裏喊著‘嘿喲嘿喲’的口號，把大狗沙力夫架出獵荒者大廳。
“馬克，我覺得我應該盡快做基因檢測獲得合法身份，不然萬一被殺了，凶手都受不到該有的懲罰。”堯光說道。
查爾斯這招陰損至極，堯光跟他明明連一麵都沒見過，卻唯獨挑堯光痛下殺手，必定經過深思熟慮。
首先，堯光和馬克一樣，都是出生於地麵的幸存者，在光影教會內部查爾斯將他們宣傳稱為‘汙穢者’。
如果襲殺堯光成功並被大肆宣揚，他的教眾會更加瘋狂於出身論。
那麽摩根把城主之位讓給同為‘汙穢者’的馬克，必然引起極力排斥。
其次，燈塔雖然有上民塵民之分，表麵上默認塵民低微無用，但法律中其實寫明，塵民具有一部分權利，就是說塵民也是人。
不過如果連燈塔身份牌都沒有的話……對不起，你真不算個人，即使被殺死，法律也不會因此製裁凶手。
“嗯，確實如此，看樣子這幾天你律規讀的不錯嘛。”馬克同意堯光的提議，他朝自己的小副官招招手，“冉冰，你現在就領堯光去找鏡南，她會安排好一切。”
“那你去哪？”白發少女問道。
“我？”馬克跳下重力體，活動活動肩膀，“我去問問查爾斯今晚想不想做夢！”
……
……
這是堯光四天以來，在燈塔上活動距離最遠的一次，他們還搭乘了垂直升降井。
半封閉式的天梯爬升得很慢，冉冰靠在玻璃護欄上吸吸鼻子，一會抓抓後腦勺，一會把自己腰帶上的搭扣撥得‘啪嗒啪嗒’響。
“想問什麽？”堯光歎了口氣。
“嘿嘿……”冉冰一副被揭穿的模樣吐吐舌頭，“你們……我是說……地麵上的幸存者，都有媽媽麽？”
堯光像看白癡一樣望著她：“這算什麽問題，難不成我石頭裏麵蹦出來？”
“別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冉冰趕忙辯解道，“我隻是好奇，有母親是種什麽樣的感覺。”
燈塔命令禁止傳承舊世界家庭關係，居民一出世就交由相應部門統一照料，母與子的關係，在這座浮空城中，隻能維持區區十個月。
他想了一會兒，非常認真地跟冉冰說：“有媽的孩子像塊寶。”
白發少女‘噗嗤’一聲笑出來：“就這？拜托，你的語言形容能力也太差勁了。”
她笑著笑著，轉而又用一種近似神秘兮兮的神情，跳到堯光麵前，笑眯眯道：“我畫了一幅想象中我媽媽的畫像，你要不要看？”
“不要。”
“喂！”
“那你幹嘛還問我？”
“聽不出來是設問句麽！”
堯光真想敲敲這丫頭腦殼，聽聽裏麵是不是缺了點零件，末日廢土怎麽會讓這麽天真的家夥活到現在。
冉冰做賊似的，從內懷取出一張折疊了好幾次的白紙，小心翼翼將其鋪展平。
“你瞧，畫得怎麽樣？”
隻見上麵用素描的方式，畫著一名女性的半身像，以堯光一個門外漢的眼光看去，著實畫得超棒！
畢竟，他自己就隻會尺規作圖而已。
“好……好……眼熟啊？”
堯光看看畫中人又看看冉冰。
小巧玲瓏的唇形，精致而挺直的鼻梁，一雙靈動明亮的眼眸隱隱帶著某種孤傲，還有比冉冰更長一些柔順短發……
“當然眼熟咯，根據我自己畫的嘛。”冉冰驕傲地把畫像湊到臉旁。
不對，不是因為這個。
而是……堯光感到心神巨震——
那個B區廢墟裏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