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愛,不能錯過
一旦她隨彥祖去南越,此生,怕是和他再無緣得見,這次的確是最後一麵。心中千回百轉,她仍舊下不了決定。一個聲音告訴自己,不要去,他不值得。卻又有另一個聲音在叫囂,去吧,問問究竟為什麽,不留遺憾。
整整一個下午,顏棠都坐在房中發怔,過往的所有糾葛,在腦中糾結成亂麻,找不到的那個強結。
到了晚上,天色越來越暗,她的心,也越來越焦躁,不知道自己,究竟該怎麽辦。
”去吧。”耳畔忽然響是聲音,她嚇了一跳,抬頭望向說話的於嬤嬤。
“若是永遠留個疑問在心裏,總會覺得有缺憾。”於嬤嬤歎息。
當初馮野如何傷這孩子,她知道,卻也覺得,他有他的苦衷。
而這個傻孩子,心眼兒太實,將所有的苦,都煞費苦心死埋在心底,表麵還要裝得淡定平靜,叫人看了心疼。
既然信中已說,是最後一麵,那麽馮野應該也不過是為了解開彼此的心結,不會再有其他。
所以還是去吧,若那人絕情,以後便斷了念想,若是有情,至少證明自己的付出,不是獨角戲,也能釋然許多。
於嬤嬤將手裏的披風,罩上她的肩頭,又為她戴上鬥笠麵紗,自己也是相同的打扮:“我陪你去。”
盡管知道,能將信送到此處卻沒有舉報抓捕她們的人,必定不會陷她們於危險,卻還是要小心謹慎,以防萬一。
顏棠被動地隨於嬤嬤出了門,卻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張床。
她和彥祖……
心中滋味難言,她一路低頭頭下樓,掌櫃迎上來問:“你們這是要去哪?”
她不知如何作答,於嬤嬤隻是歎著氣搖了搖頭,對那掌櫃說:“我會把她安全帶回來。”
那掌櫃眼神仍疑惑,卻未再回攔阻,讓她們離開。
一種行至僻靜的護城河邊,遠遠地,便看見夜色中那個熟悉的身影,顏棠心頭發緊。
於嬤嬤停下,輕輕放手:“我在這裏等你。”
顏棠屏住呼吸,一步步走過去,越近,心中痛得越厲害。
在還有十步之距的時候,她停住,眼中不知何時,已經有淚。
“海……棠。”對方的聲音,嘶啞得快要說不出話來。
顏棠沒有應聲,隻是咬緊了嘴唇,手也從內緊緊握住自己的袖子。
兩個人就這樣,近在咫尺地站著,卻沒有誰,有勇氣再踏出一步。
“我並不是……不要你。”馮野說這句話的時候,嗓子仿佛被什麽堵住。
顏棠的淚,瞬間滑下。她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是該欣慰還是委屈。他並不是不要她,不是刻意將她丟下,然而,他還是將她丟下了。
而如今,他們已經再也回不去。又不知過了多久,他的眼中滿是悲傷輕聲問:“他對你好嗎?”
顏棠胡亂點頭:“好。”
“你就要走了嗎?”
“對。”她又點頭。
“我們……我們……”他終究是沒有說下去,因為他也知道,他們再也找不回,過去的好時光。
“我該走了。”顏棠再也忍受不了,這樣麵對麵的折磨。
可就在她轉身的一刹那,他卻衝了上去,緊緊抱住她。她還未掙紮,便聽見了背後傳來的孩子般的嗚咽。
心仿佛都碎了,甚至仿佛聽得見,碎裂的聲音,她就那麽僵硬地任他抱著,淚似珠落,卻始終沒有回頭。
而在遠處,她和彥祖曾經放船燈的地方,有一個身影,正靜默地佇立,看著遠處擁抱的兩個人。
水麵吹來的風,讓顏棠清醒了許多,她輕輕地拉開他的手,低低說了句“保重”,便一路跑開。
他沒有追,仍舊站在原地,看她的背影,空蕩蕩的懷抱,那樣冷。
遠處的那個人,長長舒出一口氣,自另一條小路離開……
顏棠回到客棧,連洗漱都不曾,倒頭便睡,於嬤嬤為她蓋好被子,關門出去的時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心中響起歎息,卻在轉身的一瞬間怔住——彥祖居然就站在走廊的盡頭,而且似乎,已經站了許久。
她走過去,有些愧疚地叫了一聲“殿下”。
他卻擺擺手:“這樣也好……回來就好。”
這兩句話中的深意,於嬤嬤明白,眼神悵然地笑了笑:“看著你對她這般好,我以後就放心了。”
像是母親交付女兒的口氣,彥祖一怔:“你不隨我們走?”
“我還有未完的事要做。”於嬤嬤搖頭:“雖然我也想陪伴她。”
“她會舍不得你。”彥祖以前,從不曾為別人考慮這麽多,可如今……他怕看見她哭。
“若是……我在做完我要做的事之後……還活著……會去找她……”於嬤嬤的眼中,也有了濕意。
“如果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就開口。”真心對她好的人,他願意有所回報。
“不用了。”於嬤嬤明白他愛屋及烏的心理,卻還是謝絕。她的事,隻能由她自己來完成,不可假手於人。微笑致意之後,她與他擦肩而過,下了樓。
彥祖沉思著看了她一眼,隨後進了顏棠的廂房。床上的那個人,好像真的睡著了,他在床邊坐下,輕輕撫摸她的臉。
羊脂玉般的觸感,讓人舍不得放開,他將手穿過她的頸後,連同被子,一起抱起來,摟在自己懷裏。
她依舊沒有睜開眼睛,隻低低於的嗯了一聲。
他用帶著細胡茬的下巴,摩挲她光潔的額頭,不時輕吻。其實今天,他很擔心,她會跟那個人走,出也不回來自己身邊。可是她終究還是回來了,無論心有沒有回來。這樣,就已足夠。
“顏棠,給我生個孩子。”他端詳著她的麵容,忽然喃喃低語。他在想,若是有個像她的女兒,或者是像自己的兒子,該多好。
懷中的人,身體輕輕微一顫。
他似毫無察覺般,依舊抱著她,慢慢地搖,像是在哄她睡覺。
過了許久,他將她放回床上,又親了親,低聲說:“我要走了,乖乖等我回來。”
她仍然未動。
直到聽見門輕輕關上的聲音,她的睫毛才顫了顫,睜開眼睛,望向那片黑暗。今晚,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他。那個人給的痛,久久無法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