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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用江山換男人

  顏棠醒過神來,握緊馮野的衣襟,想要告訴他,他弄錯了。可她說不出話來,馮野隻以為她是害怕,不住安慰:“沒事了,鳳歌,已經安全了。”


  “不是,不是。”她在心中嘶喊,使勁搖頭。


  馮野此時卻顧不得這麽多,一邊拍撫她,一邊轉頭,對身後的暗衛命令:“裏麵好像還有人,去拖出來,若還活著,就問出當時起火的情況。”


  “禦醫來了。”那個“海棠”一路喊著跑回來,顏棠愣愣地看著她的臉——她的嘴角處,光潔如玉,沒有那顆痣。顏棠猶疑而艱難地抬起手,去撫摸自己臉上同樣的位置,卻摸到了一點小小的突起。該不會……她大駭,卻見“海棠”的唇邊,泛起一絲隱隱約約的笑……


  “海棠”的手上,還拿著一塊麵紗,很體貼地覆上顏棠的臉:“陛下的麵容,不能輕易示人。”


  “我都差點忘了這件事。”馮野也幫著她,將麵紗給顏棠罩好:“你放心,剛才我擋著你的臉,並無外人看見。”


  顏棠的雙目內,沁出淚來。她忽然明白,現在的自己,已經處在解釋不清的境況中。這時,林太醫已到了跟前,馮野便將顏棠送至另一處清淨的偏殿醫治。而“海棠“很體貼地讓他去處理善後,這邊由自己照料。


  馮野不疑有他,放心地走了。


  看著他的背影,逐漸遠去,顏棠急著想叫住他,可隻看得見麵紗下的嘴唇,劇烈翕動,卻無法發出聲音。


  “林大人,陛下無恙吧?”一邊立著的“海棠”,臉上的擔憂表情,十分逼真。


  林太醫把過脈,直搖頭:“恐怕是吸入煙塵過多,陛下似乎暫時失聲了。”


  “失聲?”“海棠”的臉色極驚詫:“那怎麽辦?”


  “先吃些藥,慢慢調理吧,陛下萬不可心急。”林太醫安撫顏棠的情緒。


  顏棠卻將憤恨的目光,投向“海棠”。她醒來之時,就已失聲,絕非煙塵之故,一定是被人所害。這一切,根本就是個策劃好的陰謀。


  而那個“海棠”,卻鎮定自若。當林太醫回去開方取藥,房裏隻剩下她們兩個人,她慢慢在床邊坐下,望著顏棠冷笑:“當女皇的感覺不錯吧?”


  顏棠拚命撐起身體想抓住她,可隻見她的手輕輕一拂,身體便在一股力道的迫使下,又跌回了床上。


  她俯下身,和顏棠近距離對視,眼中的光芒詭異:“做我的替身,你不是覺得不公平麽?好,以後,由我來做你的替身,這樣就公平了吧?”


  顏棠驚愕地瞪大了眼,無法體會她話裏的意思。


  “我會代替你,跟馮野相愛,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她的臉上,緩緩綻開一個笑容,至柔,卻又至狠。


  顏棠的瞳仁,隨著她的笑容,慢慢放大,又驟然收緊,隨後失去意識。


  “海棠”收回按在她昏睡穴的手指時,在她眉旁的痣上,輕輕地觸摸了一下,自言自語:


  “用我的江山,換你的男人,我們誰更合算?”


  待馮野回來時,“海棠”從顏棠床邊站起來,長歎一聲:“唉,陛下這次,真的是受苦了。”


  “都怪我考慮不周,本以為萬無一失,誰料到還是出了事。”馮野自責不已。


  “海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俯身去給顏棠蓋被子:“太醫說,陛下可能吸入過多煙塵,導致短時間內會失聲。”


  “失聲?”馮野詫異反問,更加內疚:“都是我不好……”


  說到一半,又意識到在‘海棠”麵前,表現得過於擔心女皇有所不妥,打住了話頭。


  這個停頓,讓假海棠,真女皇的心裏,很不是滋味。眼風含著怨怒,掃過床上的顏棠,她輕按了按馮野的肩頭,低聲問:“我們……什麽時候走?”


  馮野一愣,轉過臉望著她。


  “發生了這次的事,我真覺得這宮裏好可怕,我怕再發生些什麽,我們就永遠也走不了了。”她的神情,看起來極為脆弱。


  馮野心疼地環住她:“海棠,不要多想,等這次的事告一段落,我就帶你離開。”


  “可是,要等到什麽時候?”她垂下眼瞼,語氣憂傷。


  “過不了幾天的。”馮野安慰她:“剛才的那個宮女已經醒了,她說親眼看見有人縱火,隻要順著查下去,應該很快會有結果。”


  他再看了一眼床上躺著的人,頓了一會兒,才說:“而我們……隻要等到一個表麵的結果……就可以走了。”


  “海棠”眼中精芒一閃,問道:“不用深究嗎?”


  “有些事,深究不得。”馮野無奈地笑,握緊她的手:“你也不需要知道得太多,對你沒有好處。”


  “嗯,我一切都聽你的。”她狀似乖巧地點頭,眸子深處,卻透著不易察覺的譏誚和冷酷……


  顏棠就這樣昏睡到第二天中午,“海棠”一直在旁“無微不至”地照顧,做足了樣子,無人起疑。在這期間,馮野所要的結果,已經有了:那個叫碧薇的宮女,指證了某位公公,而在審問拷打之下,他招供,自己縱火的幕後主使,正是劉太醫。


  因此,顏棠醒來之時,等待她的,便是馮耀威的奏折,痛斥劉太醫謀害聖上,意圖篡位,請求立刻治此人死罪,誅滅九族。當顏棠躺在床上,聽馮野為她讀這封奏折之時,“海棠”的手,正掩在棉被下,握著她的手腕。


  她感覺得到,有一根細而冰冷的針,頂在她的命門之上……


  顏棠知道,那針隻要刺入肌膚半分,自己就會再度昏迷,甚至,也許永遠也無法再醒來。她現在無論怎樣,都必須先活著,未來才有揭穿真相的機會。咬緊了牙,她對馮野點了點頭,示意一切由他處置。馮野立刻傳令擬旨,“海棠”則去拿了玉璽過來。


  顏棠形同傀儡,眼看著人命如草芥,卻別無他法。他們決定要犧牲的人,誰也救不了。


  當馮野帶著聖旨離開,“海棠”手臂撐在床邊俯視她:“不錯,你果然是個聰明人,知道什麽時候,該做什麽事。”


  顏棠的手,緊緊攥住床褥,即便目光中的恨意,尖銳如刃,卻傷不了對方半分,她憎惡自己此刻的無能為力。


  “海棠”則恰恰相反,十分愜意地享受顏棠的痛苦,繼續刺激她:“馮野說,很快便帶我走。”


  顏棠心如刀絞,將下唇咬得失去了血色。


  “你恨我,對嗎?”“海棠”輕笑:“你知道當初,他說要帶你走時,我的心情嗎?就和你現在一模一樣。”她用指甲的尖端,在顏棠嘴角的痣上輕刮了一下:“你別說,我們長得還真像呢,居然連馮野都辨不出來,以後我就好好當你的海棠,你做我的鳳歌吧,倒也有趣得緊。”


  顏棠這一刻,真的覺得眼前的人,太不可思議。她真的愛馮野,愛到連江山都能舍棄嗎?


  女皇似看出了她眼中的懷疑,輕輕一笑:“嗬,你想得沒錯,我也不敢確定,將來我會不會後悔。要不然……”她眼波一轉:“等我後悔的時候,我們再換回來,怎麽樣?”


  顏棠直直地盯著她半晌,忽然大笑不止,而正因為無法發聲,這種笑顯得格外陰冷怪異,連女皇的心裏,都似乎起了一層寒意:“你笑什麽?”


  顏棠驟然收住笑,和她對視,眼中充滿挑釁。


  女皇怔了片刻,慢慢抬起手:“信不信,我現在就可以殺了你?”


  顏棠卻毫無懼色,甚至將身體向上弓了弓,示意她動手。


  兩個人就這樣對峙,最後,女皇放下了手,唇邊的笑容,像是含著些苦澀和不甘:“或許……你做鳳歌,並不會遜色於我。”


  你卻永遠也做不了真正的海棠。顏棠在心裏說,微微閉上了眼睛,握緊了拳。


  馮野,假以時日,你一定能認得出來,對不對?


  顏棠自此,就是合目養神,再不理會女皇。


  她從來都不是肯輕易屈服的人,就算現在陷入困境無法逃脫,也不能隻知道窘迫慌張,那會讓對手更得意。


  女皇站在一旁,看著越來越平靜的顏棠,自己心中反而開始悵然。走出偏殿,眺望著層層疊疊的宮苑樓閣,她輕輕地自心底,歎出一口氣,安慰自己:有舍才有得,何況這個天下,有朝一日,你或許還能再拿回來的,不是嗎?


  可不知為什麽,她覺得答案,很渺茫。和她互換身份的這個女子,亦不平凡,偶爾甚至會透出一種逼人的威儀,叫人心有忌憚。垂在身側的手,又握緊了,她殺心再起。可就在此時,馮野回來了,她立刻斂去眸中的狠厲,換上如水溫柔,迎了過去。撒嬌地抱住馮野的胳膊,將頭靠在他肩上,那一刻的溫暖,讓她恍惚覺得,自己的選擇,也倒值得。


  “怎麽出來了,外麵這麽冷。”馮野憐惜地撫了撫她的額發。


  “等你啊。”她嬌俏地笑。


  “傻瓜。”他的聲音裏滿是寵溺。


  此刻的內室中,顏棠躺在床上,聽著門外親昵的對話,心中如有密密匝匝的針,在一下一下地紮。


  聽見他們進來,她將臉偏向床裏側,強忍住眼中的淚。


  “陛下,臣已按照您的旨意,將劉太醫及其家人打入天牢,擇日行刑。”馮野稟告。


  顏棠點了點頭。


  那次裝扮成女皇接見劉太醫,她就已經知道,他和馮耀威之間,必有恩怨。此次宮中失火,責任最後全部歸咎於他,究竟是確有其事,還是栽贓陷害,都未可知。 但此刻,她自身難保,更妄論去追查事實真相。


  可是無論他有罪與否,一想到誅滅九族,她就又憶起當初自己家人無辜慘死的悲劇,心中不忍。猶豫很久,顏棠還是將眼神,悄然投向了女皇。


  然而,她卻避開了顏棠的目光。


  嗬,這就是萬眾敬仰的皇,其實不過是個踩著臣民屍體,鞏固自己江山的傀儡劊子手。顏棠在心中嘲諷地笑。


  “陛下。”馮野突然出聲,拉回了她的思緒。他的神情,含著愧疚,卻又堅決:“這件事既然已經告一段落,我和海棠……也該離開了。”


  顏棠渾身一震,眼底即刻有淚,如潮漫起……顏棠再也忍不住,激動地伸出手去,攥住了馮野的袖子。


  然而,在他眼中,隻以為這是鳳歌對他的留戀,畢竟他們之間,也同樣有刻骨銘心的情意。他有些遲疑地悄悄看了一眼旁邊的“海棠”,見她神色平靜,才輕輕地反握住顏棠的手,卻是將她拉開。


  心中既已有了選擇,他也隻能狠心地走到底。“陛下不必擔心,這宮中的人手,我已全部重新調配過。況且日後,馮紹也會……”他的聲音低沉:“也會好好守護你。”


  顏棠的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行行墜落,她不甘心地還想去握他的手,他卻已經迅速起身,拉著“海棠”離開,連頭都不敢再回。


  在門口,“海棠”微側過頭,對她輕飄飄地一笑,春風得意。


  顏棠在他們身後,拚命地想喊,可聲帶仿佛被惡咒鎖住,即便啼出血來,也吐不了半個字。她想要下床去追,卻發現腿上的穴道也已被封,根本動不了。最後,她隻能伏在床沿,無聲地流著淚,看他們的背影消失。


  他走了,帶著別的女人走了。或許從此,他們再無相見之日。他會擁抱,親吻,寵愛那個代替她的人,他們會……恨意和痛楚,如兩股堅硬的繩索,將她的心絞緊到極致,到最後,竟已不知道疼,意識逐漸昏沉……


  再清醒過來之時,身邊已是陌生人。


  有個宮女,怯生生地走到床邊跪下,給她請安:“陛下,奴婢叫碧薇,是昨晚發現起火之人,王爺說我忠心為主,特意將我調來伺候您。”


  顏棠怔怔地看著床頂,沒有回應。


  那宮女似極為膽小,再不敢吭聲,就那樣默默地一直跪著。直到有宮人送熬好的湯藥進來,她才起身去接,過來服侍顏棠喂藥。


  可顏棠卻猛地一揮手,藥碗跌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碧薇驚惶地望著她,她卻隻是冷笑。


  誰知道這湯藥,究竟是治病的,還是害命?她現在,已經真的無人可信。現在,外麵已是更深露重,那兩個人,此刻在做什麽?莫不是,紅綃帳內香衾暖……


  心又如被生生撕開,她死咬住牙,不許自己落淚。鳳歌,你對我所做的,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加倍還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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