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舊年帷幔
第一百七十一章 舊年帷幔
葉清捧著秦雨晗的手，一步一步的往宴會舞廳正中心走去，燈光逐漸暗淡，隻有一束追光緊緊地隨著兩人的步伐跳動。那一瞬間，甚至給了葉清一種，兩人正在走婚禮紅毯的錯覺。
他全身心的沉浸在這一刻的美好中，到正中間站定，回身，對著秦雨晗溫柔的笑了。
眼神中複雜的情緒是秦雨晗所不能讀懂的，不過也不要緊了，她從來沒有完全讀懂過這個男人，如果說兩個人青澀的愛戀是一道理解的題目，那麽秦雨晗隻能是在卷前束手無策的差等生。她曾為此傷懷，輾轉反側。
但是時間這個監考老師溫柔卻不失堅定的解決了她所有的問題。她將這份試卷從秦雨晗麵前拿走，把所有的少女情懷都塵封在記憶裏，就算痛苦，也隻是個暗色的影子。
秦雨晗伸手搭在葉清的肩上，音樂聲起，兩人默契的翩躚起舞，好像之前已經做過千萬回一樣。
但這卻是兩人第一次在公開的場合共舞。
秦雨晗小時候被各種禮儀老師折磨的痛不欲生，常常因為舉動無措而被罰不許吃飯。有一次，秦雨晗在舞蹈課上同自己的老師吵了起來，一怒之下摔門離去，揚言今後再也不學了。
秦振國知道了倒也沒說旁的，隻是輕描淡寫的吩咐了傭人：“等小姐火氣消下去了再請她下來吃飯。”
他那時剛來秦宅不久，一舉一動都充滿了拘束，他還不敢違逆秦振國的命令，也不知道如何能夠哄的秦雨晗消氣。
等到晚一些，秦振國睡下後。他便悄悄的從自己的房間溜出來，鑽進秦雨晗的房間。把懷裏藏著的宵夜拿給秦雨晗吃。
秦雨晗記得，那是一塊還帶著熱氣的如酪蛋糕，被用透明色的袋子裝好送來。正是夏天，蛋糕的熱氣透過薄薄的睡衣貼到少年身上，染出了一片紅彤的痕跡。
他對自己真的很好。
無論是恨他懦弱也好，罵他思慮過重也罷，葉清對於自己的怒氣都是一概承受。秦雨晗之所以敢任性的同他頂撞，不過是知道，腳下這一方土地最是堅實。
真是可惜，兩人之間卻是再也不能有什麽故事發生了。
兩個人跳的很認真，仿佛真的隻是共同完成一支完美的開場舞。四周的賓客臉上帶著善意的微笑，似乎在判斷，秦家這對異姓兄妹的關係，是不是真的很好。
夜辰臉上沒什麽表情，對於明裏暗裏打量他的目光一概忽視。他的眼睛追隨著秦雨晗的身影，看她在別的男人懷裏旋轉，跳躍，舞步輕點，心中的嫉妒如同翻滾的岩漿一般濃烈而灼惹。
星光長裙最後蕩起一道波光，音樂停止了。秦雨晗被葉清扶著站好，她仰著臉對著葉清笑了笑，帶著七分真心說：“好了，以後和哥哥跳開場舞的機會還是留給嫂子吧，真是太累了。”
葉清抬手幫她撥了一下揚到臉上的發絲，半真半假的嗔罵句：“管的還挺多，小丫頭。”
秦雨晗不再說話，隻是笑，然後轉身向夜辰的方向走去。
一切都結束了。
宴會上碰到葉豔芝是秦雨晗意料之中的事。畢竟她是葉清的生母，而且現在還是名正言順的秦夫人，又怎麽會放棄這樣能夠炫耀自己的場合。
她穿著一襲酒紅色的長裙，頭發盤了上去，墜著翡翠的發飾，竟然流露出幾分端莊。她朝著秦雨晗走過來，夜辰對這個人有印象，記得她到公司裏去鬧過事，於是搶先一步擋在了秦雨晗身側，目光如電的掃向葉豔芝。
葉豔芝臉上的笑紋絲未變，隻是對著夜辰點了點頭，然後朝著秦雨晗揚了揚眉：“小晗又變漂亮了。”
“多謝，今天禮物的顏色很襯你。”四周全是眼睛，若有若無的粘在兩人身上。繼母與繼女之間的關係，永遠是個能做文章的題目，況且還有人傳言兩人不和，那可真是有更多的熱鬧可看了。
秦雨晗怎麽會容忍這樣的事發生？
她保持著無懈可擊的完美微笑，對著葉豔芝寒暄：“最近天氣轉涼，您還是要多注意身體，家裏陳廚師長是粵菜師傅，煲湯最好，倒是可以常喝。”
明裏一團火，暗裏還隱隱點出誰才是這個家裏的主人。葉豔芝跟著秦振國這些年，也算是被教導出來了，她自然聽得出秦雨晗話裏的意思，不過今天卻好脾氣的沒有嗆回來，隻是拉著秦雨晗的手，狀似親熱的說了幾句：“有心了。”
“今天人多，你爸爸說，小墨還小，就先不用過來了，他在主樓那邊，要不要過去看看他？”
這事秦振國同秦雨晗商量過。這個孩子現在身份尷尬，若是不做好萬全準備，貿然讓他在社交場上出現，也隻會讓他受到閑言碎語的傷害。因此，秦小墨便由保姆看顧著，留在主樓那邊。
但是葉豔芝的話卻不是這麽聽的。
秦雨晗自然知道這個時間，秦小墨一定已經睡覺了，葉豔芝這麽說，不過是想找個由頭讓自己出去罷了。
“好啊，正好我也想過去看看。”
“阿姨陪你過去。”
葉豔芝倒是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若是以繼母自居，秦雨晗難保不會當眾翻臉，將自己放到阿姨的位置，就當是秦振國老來得伴，秦雨晗也沒立場說什麽。
秦雨晗眼裏帶著點興味盎然的笑，回身對著夜辰小聲說了句：“等會兒來找你。”便隨著葉豔芝離開了。
夜辰眸色深沉下去，但他也知道在秦宅，葉豔芝不會蠢到挑這個時候對秦雨晗做什麽，也就隨她去了。
那邊秦振國派人來尋他，說是要將自己的幾個故舊介紹給他。夜辰半垂著眼，沒有讓目光中的喜悅流露的過於明顯。
秦振國這麽做，顯然是已經承認他了。說是介紹，其實燕城這麽大的地方，同樣層級的人哪有不認識的？
不過之前他的身份是夜家的大少爺，司氏的總裁；而今天，在這個地方，他便是秦振國的乘龍快婿，或是樂於扶持的晚輩。
雖說現在並非他創業最難的時刻，但是能夠得到秦振國的認可，於他而言，都要承這個人情。
無論秦振國到底是為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