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困在繭中的蝴蝶
第四十八章 困在繭中的蝴蝶
驚歎過後，便是疑惑，她看著眼前清雅俊秀的男人，問出了自己心中所想：“可是師兄，你交給我的設計稿，並不是，不是這種風格啊。為什麽？”
在秦雨晗看來，董鈺交上來的設計稿最多七十分，不能再多了。
他既然有大才，為什麽還要隱藏自己呢？就算害怕被以前的設計師排擠，故意藏拙，但是現在設計部的總監是自己啊，難道還害怕自己的師妹嫉妒自己麽？
沒想到董鈺苦笑一下，對秦雨晗說：“雨晗，如果我真的按照那件簪子那樣設計，你覺得V&F會有銷量麽？”
她倒是沒想到這一點。
秦雨晗剛剛隻看到了烏木簪子的藝術價值，而沒有考慮到，究竟有多少人會真正的在乎它蘊含的內核，而選擇這樣一件不能先聲奪人的首飾。
秦雨晗沉默了。
在藝術設計上，所有的設計師一直以來都麵臨著一個永恒的難題：自由的追求藝術和戴著商業的鐐銬，他們沒有人們所想象的自由，更多的是在天平上努力的抓住那個平衡點，不失本心的同時得到別人的認可。
秦雨晗一直做的很好，她甚至不覺得自己遇到過糾結的地方。
但是上次看到董鈺的設計之後，秦雨晗第一次陷入了自我否定，現在看來，無非是一直以來堅持的設計理念受到了衝擊罷了。
董鈺已經抓住了藝術樓閣塔尖之上最美的那縷夕陽，而秦雨晗卻依舊向人們兜售著閣樓華麗的裝飾。當她沾沾自喜於自己的靈感之源不竭時，董鈺已經看到了更加廣闊的風景。
秦雨晗頹喪的長出一口氣，覺得自己的藝術支柱搖搖欲墜。她同董鈺道了別，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取出手繪板，冥想了很久，依舊沒有落筆。
董鈺能夠和她分享自己的創作理念，卻沒有辦法真正解決她內心的迷茫。秦雨晗這幾天頗有些食不下咽，她像著了魔一樣的瘋狂繪製設計圖，甚至下班回到家，吃過飯就躲進書房裏，直到大半夜才出來。
連秦小墨都覺察出了自己媽咪最近有些不正常，悄悄的問夜辰：“爸爸，媽咪是不是完不成作業，要被老師罵了？”
以他五年的人生經驗來看，隻有作業沒完成的時候才會這麽瘋狂的沉浸在書房無法自拔。
夜辰皺了皺眉，他一向給設計部最大限度的自由，自從秦雨晗來了之後更是不再幹涉設計部的事務。作為主設計師，秦雨晗在設計部的權威甚至高於司氏總裁，怎麽會有人強迫她工作？
這幾天吃飯的時候秦雨晗表現的心不在焉，夜辰和小墨同她說話也是愛搭不理的，弄得父子二人心驚膽顫，家庭氣氛驟然緊繃。
這樣過了幾天，終於在周五晚上的餐桌上，夜辰和小墨對視了一眼，交流了一下信息。夜辰放下筷子，開口道：“小晗，最近工作很辛苦吧？明天周六，我們一起去香山公園看楓葉怎麽樣？”
秦雨晗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你們去吧，我沒時間。”
“媽咪，我們幼兒園的阿姨說，做事情要，要勞逸結合，不能一直都工作的，要適當的放鬆放鬆。”
“嗯。”秦雨晗應了一聲，也不知道聽沒聽到。她盯著做餐盤裝飾的蘿卜雕花看了一會，突然放下筷子，說了句“我吃飽了”，就離開了餐桌，回到書房。
父子二人麵麵相覷，實在不知道這個小祖宗心裏究竟裝著什麽事。
當晚哄秦小墨睡著之後，夜辰從酒窖裏取了一瓶九七年的羅曼尼康蒂，熟練的起下木塞，又拿出兩支高腳水晶杯，分別各倒滿三分之一，裝在托盤上，端出去。
他敲了敲書房的門，果然沒人應聲。轉了下門把手，發現門是虛掩著的，推門進去。
秦雨晗還在畫圖。
她已經放棄手繪板了，直接擺了一排素描彩鉛，專心致誌的在白紙上作出一朵花的雛形，寬大的紅木桌上已經散亂的擺了厚厚一疊畫好的圖了，但是無一例外，這些圖都被主人打上了一個大大的叉號。
手中的這幅圖已經畫好了，秦雨晗拿起來端詳了一會兒，連叉號都沒打，直接把它送進了垃圾桶，夜辰這才看到，地上的紙簍裏已經盛滿各種稿紙了。
秦雨晗今天晚上不知道已經畫了多少圖，她疲憊的揉了揉眉心，盯著白紙愣了一會兒，手指一一劃過排成排的素描鉛筆，終於選定了一隻灰色的，拿起來，重新開始做圖。
夜辰有些心疼，輕輕的喊了她一聲。秦雨晗被嚇了一跳，鉛筆的尖被折斷，在紙上拖出一道長長的淺灰痕跡，她這才有些驚魂未定的抬起頭，看見已經在她麵前站了十來分鍾的夜辰。
“寶貝，休息一會兒吧？你這幾天太累了。”
夜辰便說著，在桌子上找了個空地，擺下托盤，從中取了一支酒杯遞給她。
秦雨晗壓力大的幾乎要崩潰。
自從上次和董鈺談完，她這幾天除去吃飯和必要的休息，手都沒有停過，她驚恐的發現，繆斯女神可能真的離她而去了。這幾天以來，她沒有作出任何一副，哪怕讓她感到有一點滿意的設計圖。
秦雨晗接過夜辰的酒杯，這才發現自己的手一直在抖。
水晶杯中的葡萄酒成色非常漂亮，如同世界上最美的那抹晚霞，豔麗奢靡，在燈下泛起細碎瑪瑙的波光。
秦雨晗幾乎要捏不住杯柄，她有些喪氣的把酒杯放下，盯著自己伸直的手發呆。
夜辰歎口氣，走過去把她扶起來，自己坐上轉椅，又把秦雨晗抱到自己腿上，從後麵伸出胳膊，靈巧的抓住她的手揉捏按摩。
秦雨晗鼻子酸酸的，委屈又失望。
夜辰抱著她，這才覺出原來自己的寶貝就是這麽小小一隻，窩在自己懷裏的時候，跟個十幾歲的小姑娘一樣。
可能平時秦雨晗要立威，掌控設計部，總是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看起來雷厲風行的樣子，夜辰一直都把她看作最得力的將軍，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現在抱著她，看她垂著眼委屈又可憐的小模樣，就像在心上澆了一杯溫熱的檸檬汁，柔軟酸澀。
“寶貝，最近發生什麽事了，能不能和我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