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7 鬼煞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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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伐齊升逸的時候,晁千神施加在那兩個鍾家人身上的巫術就已經完成了,現在他頭腦中也被打通了神域通道,所以聽神牌的“聽神”功能完全無用,隻是個輔助道具。
說到底,晁千神也不知道這東西該怎麽用,有什麽用,可是神要他拿到,他便順路拿了。
沒錯,是神要他拿的。
既然神與他預料中相同,貪嗔癡慢一應俱全,心中的小九九便也不會少。
許是見鍾家辦事著實不力,晁千神又用事實證明了自己的能力,神也無所謂麵子,承認了這個現階段對神選阻礙最大的boss,把他當成了反神選一派的主力。
雖然晁千神本人的意願是抵抗所有神,但介於無論哪方的神都已經無法威脅晁千琳的性命,晁千琳本人又隻有留在人間這一個目的,他也無所謂和那些神站在一邊。
從這個角度來看,現在他真正的敵人其實是衛語信。
不過被晁千神打敗過一次的人就再也不會被他放在眼裏,他一邊清楚地知道自己早晚會在這樣的自大上再栽跟頭,一邊有意識地不去思考那個人留在晁千琳身邊的危險性,維護著自己已然被碾碎成塵的自尊。
顯然他腦子裏那個聲音也是如此。
就算目的再純粹,自尊也要堅持,不然神也不會到這種時候還保持桀驁的態度,用命令的口吻對一個隨時可以解除巫術重新屏蔽他們的人了。
但神也知道他不願解除巫術的另一重原因。
他在參與安靈教之前一直是個獨善其身的靈轄,除了與晁千琳間被後天強加的血緣,命數和普通人其實沒有差異。不如說,那重因晁昭的察覺而起,因晁千琳愛情而生的血緣,是對他平凡命數的加固,若是沒有這重血緣,他早就在事務所遭遇的諸多險境中身死了。
即便如此,他還是不能承擔與所有雛子對壘的boss級因果,一旦神域通道被抽離,沒了上界的護佑,他很可能瞬間就會被那些複仇鬼抹殺,甚至被顆石子絆倒就會原地去世。
晁千神把這種令人不快的事甩出腦袋,不再看車窗外城市的夜影,閉上眼睛。
眼前還是一臉驚詫與恐懼的晁千琳和他自己狠狠插下的暗金色刀刃,晁千神逼迫自己適應這可恥的鬼煞幻象,卻還是在一分鍾後再次睜開眼睛。
剩下的四具傀儡和神域通道都在瓜分他的精神,他偏又一刻都無法擺脫那些報複心奇重的怨鬼糾纏,即便他沒有這花白的頭發,客車上那些萬神教的眼睛也足以靠那雙大大的黑眼圈認出他來。
晁千神太累了,累到恍惚,分不清眼前那個和奚鉤月一同倚在沙發上靜坐的晁千琳到底是自己的幻覺還是傀儡眼之所見。
【千琳,真的,想我嗎?】
他險些喃喃出聲,最後卻隻能一聲歎息。
大巴車司機大聲吆喝個站名,車上陸陸續續下了不少人。
離奚家總部還有四小時車程,晁千神看了一圈車裏剩下的人數,估計這些人的陽氣還能保證這輛車不會折在下一站之前的高速上,再次閉上眼睛,沒看到有人在下車前偷偷朝他的方向拍了張照。
“這是……從哪兒來的?”
奚鉤月一把搶過晁千琳的手機,袖管裏瞬間冒出藤蔓把立刻要從沙發上蹦起來的對方按回原處。
“大前天的照片,還是沒備注的人發來的……千琳,你w信裏有7000多人?才一個禮拜,不是有每天新增好友數的限製嗎?”
“鉤月,還給我!”
“我刪掉了。”
“你……”晁千琳瞬間出現在奚鉤月的背後,還沒伸手,地板上就升起藤蔓,又一次把她扯住。
奚鉤月轉身捏住她的下巴:“你可沒告訴我你找到他了,不是說好了你知道什麽都會告訴我嗎?”
“我已經告訴你了,他去了你家總部。”
“但你說那是分析出來的。”
“對啊,這是他在去申城的大巴上,有什麽問題嗎?”
奚鉤月竟然被噎住。
嫉妒一旦上了頭,她就完全沒有了思考能力,看到這事實證據,第一反應就是爆發,被這麽不甘示弱地頂回來,胸口的情緒膨脹得更加洶湧。
今天發生的事實在有點兒多,之前她參加晚宴時美好過頭的樣子就讓奚鉤月滿心焦慮,剛剛藍晶的挑釁還讓她險些對那個鳥人下手,這會兒她又在和自己二人相處的時候偷偷看著手機上那個男人的照片……
一個禮拜已經是她忍耐的極限了,為什麽晁千琳非要在她自我安慰著陪在她身邊就值得滿足的時候那麽明顯地表達她對晁千神的依戀?
客房裏的衛語信都察覺到了魔的威壓,他立刻給藍晶發去消息,卻不料那隻鳥人根本不在自己家裏,而是跑到城市另一邊吊唁師徒關係的終結,許久都沒有回音。
他不敢出門,眼見著黴菌順著門縫溢到床邊,隻能盡可能站得高些。
【晁千琳是不會死的,沒關係的吧……】
晁千琳確實不會死,奚鉤月知道,所以不打算讓她死。
因為就在剛剛,她又發現了晁千琳的另一重背叛。
“你身上怎麽有我的東西……哈,”奚鉤月眼淚瞬間落下,把她的笑襯得更加悲涼和諷刺,“你用我去威脅我姐了?”
晁千琳沒打算隱藏,也料到這麽快就被她發現,隻能平靜地答道:“是啊,剛剛我在廚房裏,就是在接她的電話,她擔心死了。鉤月,她連殺你爸爸都不會眨一眨眼,卻隻在意你。”
奚鉤月狠狠掐住她的脖子,把她的話和呼吸都扼在涎水裏:“你就一點兒也不在意我,是嗎?”
晁千琳艱難地擠出一句:“我說過永遠不會原諒你的。”
“你也說過,隻要我不背叛晁千神,你就原諒我。”
“那是還你入魔之前的錯,可是這次,你要拿什麽還?”
奚鉤月一怔,手也跟著鬆了。
是啊,她入魔之前迷兼了她,這次能留在她身邊,不也是用同樣的手段嗎?
既然已經說開了,晁千琳無所謂再說得徹底一點兒:“原本我是原諒你了,可是你做了什麽?你在我失去白明,失去他的時候,逼我麵對你。奚鉤月,我到底欠了你什麽?我被你拿走了那麽多,就不能拿回一點兒嗎?”
奚鉤月還是愣愣的,低聲問:“我在你身邊,沒幫上你什麽嗎?”
“幫了,你幫我更恨這個世界了。”晁千琳啐了口血,身周靈火驟起,燃盡綁縛著她的藤蔓。
奚鉤月再次苦笑,眼神驀地狠辣起來:“好啊,既然你一直這麽看我,那何不更徹底一點兒?”
衛語信眼見著剛剛停滯的黴菌比剛剛更快地湧上床褥,頓感無望,不斷在腦海中呼喚神明。
更讓他無望的是,他明知道神明隻選中了他一個“信徒”。
不過他沒想到,拯救他的不是他的神明,反倒是站在他對立麵上的神。
就在晁千琳被身上植根的黴菌再次侵占五髒六腑,雙腿被內外同時發力的植物幾乎截斷的時候,客廳的窗戶一聲脆響。
一陣黑沙順著碎裂的窗縫擠了進來,瞬間和飛長的的黴霧與藤蔓纏在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