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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1 裏世黑客

  張一仙的“黑客”手段和表世界的黑客完全不同。


  這些年來,張一仙除了占卜師,也在做著女巫的本職工作——替人類滿足各式各樣的欲求。


  都說女巫是惡魔的使者,就是因為她們實現人類願望需要等價交換,而且,她們收取的代價往往和惡魔沒有區別,同樣是構成人類的重要組成,比如五感、四肢,比如壽命、運勢。


  而張一仙最偏愛的,也和惡魔一樣——人的“靈魂”。


  西方靈魂的概念放在道家理論中,指的其實隻是人“三魂”中的命魂。


  人死後天魂歸天,地魂歸地,命魂則會留在陽界墓地或牌位間,等待轉世投胎後再與另外二魂重聚。所以,命魂與人前世今生的記憶息息相關。


  失去了“命魂”的人無論再獲得什麽外物,其實都不算是屬於“他”本身了,因為“他”已經失去了證明自己是“自己”的最重要的部分。


  而且,三魂與七魄共同構成人無形的命運,命魂一失,運勢急轉而下,兩魂三魄也極易散去,因此,和女巫交易的人普遍都活不多久。


  可女巫是不會把這些“契約”之外的事告訴簽約者的,而人類的貪婪和懦弱又總是那麽類似,她用願望等價交換的靈魂從來不斷。


  這樣六七十年積累下來,張一仙手上足足有四百七十八個“靈魂”。


  作為一個二十一世紀的女巫,秉承著神術流派對裏世界“科學”和世界真理的鑽研精神,她成功找到了一種獻祭方法,能夠把這些靈魂打碎重組,融合到這個世界最新的溝通媒介,互聯網中。


  上千個靈體被轉換成編碼,潛伏在任何互聯網存在的地方,張一仙則能操控它們的行動,把它們作為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在無線領域掌握整個城市的動向。


  互聯網做為她手中的“魔鏡”,編碼靈體作為她手中的“魔杖”,可攻可守,可進可退。


  不過,這些靈體隻是命魂的不完整碎片,智能並不高。


  他們沒有人類的總結歸納能力,也沒有人臉識別係統的關鍵點抓取能力,檢索影像隻能依靠逐塊比對的笨方法。


  桃之那張照片之所以會被張一仙模糊處理,正是為了方便在尋找桃之的過程中,那些靈體可以更快地從數量可觀、清晰度有限的監控錄像裏辨認桃之的麵目。


  她把白陽家附近公交車站的監控作為檢索開始的中心點,以地理位置為參照,讓靈體向四周擴散式檢索,確定了桃之最後出沒的地點——葉城和津城交界處的滄鎮。


  這座規劃在葉城境內的小鎮不足200平方公裏,因為離兩城的核心區域距離都非常大,發展相當落後,和百公裏外的嵐城相比宛如雲泥。


  即便如此,一個二十一世紀的小鎮,全鎮上下沒有任何監控係統也實在過於奇怪了。


  藍晶已經告訴過張一仙,桃之先前所到的商場在他離開之後職員被全數更換,由此看來,滄鎮會是這種情況也相當正常。


  或者說,正因如此,桃之才能被基本確認此時就在滄州。


  對方是有意防止桃之的行蹤有任何外泄的可能,他存在的地區肯定也免不了被特別“安排”的命運。隻是這種方法在張一仙的手段下顯得過於刻意,反而變成馬腳。


  不過,沒有監控,可以製造監控。


  跟著這條線索,張一仙支使三分之二的靈體碎片占領了全鎮三十分之一人口的手機,控製並打開了他們的手機攝像頭。


  兩千多個能夠移動的“監控攝像頭”就這樣在不知不覺間開始了他們的工作。


  剩下六分之一的靈體碎片被用來鎖定七月四日到五日的四十八小時間,曾經在那附近使用過衛星定位的電子設備。


  通過在電子設備中尋找相關圖像和“桃之”、“對象”、“綁”、“騙”等聊天關鍵詞,比對移動“監控攝像頭”捕捉的城鎮景象,靈體碎片成功鎖定了十幾個此刻依舊在滄鎮,且有可能在這期間對桃之做出不法行為的人。


  這十幾人被劃定為重點監控對象,他們的手機和周圍人的手機都受到全麵的監視,一旦附近出現與桃之有關的信息,就會立刻提供反饋。


  除了這些,最後餘下的六分之一靈體則負責在互聯網上檢索桃之的通訊記錄和社交網絡,以及他人對桃之的討論和關注,尋找他和夭夭吵架的原因,分析他的心理狀態和行為模式,以及可能對他懷有極端情感的人。


  在張一仙千挑萬選地取走藍晶上百片羽毛的同時,桃之此時此刻就在那棟別墅中的消息也被綜合數項調查匯總而出。


  互聯網中的靈體碎片除了調取已有資源,隻能以“1”和“0”的形式向外界傳遞信息,它們傳來的圖像監控也是用“1”和“0”排列組成的圖像。


  藍晶手機上像被打了馬賽克一樣的桃之無所事事、到處閑逛,雖然他周圍始終有人在限製他的行動,不允許他離開那附近,但他看起來根本就沒有受任何苦頭。


  然而張一仙並沒有找到他被“綁架”的原因。


  “哎……”藍晶盯著手機屏幕,突然歎氣出聲。


  他早晨還特地向晁千琳提到這件事。


  來不及解釋張一仙找到桃之的方法,來不及討論下一步該做什麽,也來不及說明自己為這件事作出的犧牲,隻來得及被她輕吻一下。


  藍晶可以理解她拖住夭夭的意圖,可以理解當時情況無法詳談,可以理解她刻意保持著“主人”的身份,但那個輕描淡寫的吻讓他難以接受。


  蜻蜓點水似的吻,怎麽能回饋他違背本心主動幫忙的熱情呢?


  想到這個,羽毛似的在他心尖輕飄,將落未落,絕非一個“癢”字可以形容。


  同情自己的同時,他突然有些同情和佩服晁千神。


  那家夥真的配得上“神”這個字。在晁千琳身旁忍耐自己的需要的不是自製力,而是對自己的凶惡和殘忍。


  藍晶看著窗外垂落的紅霞。


  夏天天黑得晚,這時應該已經快七點了,晁千琳還沒回來。


  他就這樣頹廢又焦慮地在沙發上坐了一整天。


  這事情很像他,心態卻太不像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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