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4 他的全部
沒多久,在奚成必麵前避嫌離開的藍晶和白明帶著晚飯回到了病房。
見夭夭也在,準備的晚飯不夠,晁千琳幹脆圓場,讓藍晶帶大家出去吃。
自從住院到現在,晁千琳一直都沒離開這間病房,還始終拒絕藍晶推她出去透氣的提議。藍晶明知道她這種狀態很不好,卻沒立場勸服她。
聽她這麽說,他樂得把買來的飯往垃圾桶一丟,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出門去了。
夭夭對吃飯這件事格外上心,在醫院附近的街區千挑萬選,靠著哺乳動物出色的鼻子敲定了一家重慶火鍋店。
藍晶擔心晁千琳的身體受不了辛辣,一再暗示,可夭夭毫無眼色,堅持要吃火鍋,晁千琳居然也由著她。
整個晚飯的過程讓藍晶極為氣悶。
他不知晁千琳到底是依舊渾渾噩噩,還是有意無視自己,這一晚上,她和他連眼神交流都幾乎沒有,反而一直在和白明互動。
其實他們二人原本如此,這所謂的冷漠隻是藍晶單方麵的感受罷了。
晁千神的離開,讓藍晶對晁千琳身邊最親近的位置窺伺不止,原本的“下仆”之心開始動搖。
這夜裏,藍晶沒有回家,而是和白明一起留在病房守夜。
他又為最近的“付出”討要了“報償”。
晁千琳全無所謂任由他親吻,這種慣例性的冷漠反而讓他整顆心都著起火來。
他的手隨著唇上的動作,情不自禁向她腰身遊移,感受到她整個人不自然的緊繃,忽然睜開眼。
近到失真的瞳孔空空蕩蕩,全是木然。
和大陣中相同的恐懼蔓延全身,把他的身體反應無限放大,他幾乎要忍不住撕開她身上的病號服,迫使她對自己有所回應。
哪怕是相同的恐懼也好。
這種病態的被藍晶狠狠掐斷,他趕緊離開晁千琳身畔,像個剛剛經曆過初吻的少年一樣極為刻意地把雙手插進褲袋,掩蓋自己過於明顯的生理反應。
無從發泄。
十點半,晁千琳睡下之後,他到底還是耐不住寂寞,離開了醫院。
他懶得忍耐。
連抱著別人時,他都懶得隱藏起他心心念念的名字。
翻覆之後,張一仙倚在床頭,漫不經心地整理著幾近透明的金發,順便整理著灌滿耳朵的“千琳”二字。
“藍晶,我是不是沒問過你,你到底是咋知道她就是那個小女孩的?我記得你說,你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的腦袋被藥包住大半邊啊?”
藍晶正在扣皮帶,聽到這話嗤笑一聲,又栽回床上“不如你按今天的星盤,猜猜看?”
張一仙踢了他一腳“你個大活人在這兒,還要我費那個事?”
“那再做一次,我就告訴你?”
“你小子是不是想死?說了一萬次了,去找那些圍著你團團轉的小妞兒,我一把年紀了,要睡美容覺的!”
藍晶卻不理她的推搡,轉眼就又纏上她“你比我還小十幾歲,怎麽就一把年紀?”
“你下個月要過九十二歲生日了吧,能不能別像精蟲上腦的青少年一樣?”
藍晶突然垂下眼,落寞之色讓張一仙胸口一滯。
她歎了口氣“別用這招,沒用的,都幾十年了,我難道還沒點兒成長?”
藍晶淡淡搖頭,放開了她的身子,表情依舊未變,坐在床邊默默扣著襯衫。
張一仙回想起自己初次見到一身狼狽,在國境線邊緣討生活的他時,正是被他那張俊美又憂鬱的臉孔打動,才把他收做徒弟。
他們二人研習的是西方魔法中的埃克提克派神術。
女巫雖然被分為諸多門派,其實所用的魔法,也就是神術並沒有太大區別,區別隻在師從和行事風格的不同。
埃克提克派重視成員的各自獨立,互不幹涉,獨立學習。所謂的師徒關係隻是接引人與新學徒的關係而已,沒有儒釋道各家和其他流派那諸多規矩。
所謂的師傅往往把徒弟帶入神術的領域後,連教科書都不會特意留下就甩手做自己去了,新學徒選擇跟隨引路人一同研究還是獨立研究神術全在自己。
可是他們二人幾乎一直生活在一起。
本以為有朝一日二人會像她的師傅和同門一樣成為眷侶,卻不想從某天開始,藍晶心裏忽然住了個人。
他這時又在為那人傷感,張一仙也感到些微感傷。
她不愛藍晶,隻是習慣了彼此作為漫長人生的調劑。
雖然發展到這樣的親密關係是因為二人都有不走進對方內心的默契,但畢竟和普通的朋友不同,彼此相互扶持了這麽多年,他們與真正的家人沒有任何區別。
藍晶穿好了衣服,把整套的戒指一枚一枚戴回手上,突然回答了張一仙最初的問題“我的眼睛,能看到事物原本的樣子,第一眼見她,我愛上的就是她的原本的樣子。”
“原本的樣子?”
“嗯,就像冰原本的樣子是水,紙原本的樣子是樹,你原本的樣子是一顆琥珀。”
張一仙的驚訝難以掩飾,她自以為從未暴露過自己的本體,沒想到藍晶居然一直都知道。
“好吧。”張一仙把睡衣胡亂往身上一套,把自己塞進被子,“你要回去了?”
藍晶點點頭。
“新水晶放在鞋櫃上了。”
“知道了。”
“等一下,”看著藍晶搖搖晃晃的背影,張一仙突然又坐起身,“冰箱頂上的伏特加,幫我拿來。”
藍晶又折返回床邊,揉了揉她依舊淩亂的金發“別喝了,對你的身體不好。”
張一仙癟癟嘴“可是老娘心情不好。”
“那我再陪你一會兒?”
“看到你我心情才不好。”
“好吧,那我走了,要喝酒就自己拿。”
張一仙把手邊的枕頭狠丟過去,把藍晶砸了一個趔趄。
“張大仙,你到底想怎麽樣?”
“為什麽你隻在我這兒這麽沒品?”
藍晶攤攤手“太熟了……懶得裝?”
張一仙忽然覺得頭痛得不得了“藍晶,你到底想要把她怎麽樣?”
“我要她,全部。”
“你所謂的愛到底算什麽?”張一仙指了指自己的身體。
藍晶沉吟了一下“愛是感覺,不是承諾。”
“那如果她也是和你同樣的人,把性和愛分開看待,你又會怎麽做?”
“我說了,我要她,全部,包含她的個人選擇。”
張一仙幹笑了一聲“那如果她愛你,要你的‘全部’,你又要怎麽辦?”
藍晶明白她所說的“全部”是指“全部身心”,淡然地答道“我的全部,她說一句就是她的。”
張一仙朝他豎了個大拇指——這男人的邏輯她駁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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