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趕到背山村這天已經徹底的黑沉下去,前頭的路都有些看不清楚,好在獨眼幾人來過一趟,這一回再來倒也是輕車熟路,在村中摸索一陣便已找到高……家。
進到家中就見到處高掛起的白燈籠,四周花圈滿地,抬眼向課堂放向看去,一方紅色的檀木棺材放置其中,周圍各類紮紙的人兒活靈活現擺在一旁。
見得我們到來,院裏便出來位身材浮腫臉畫濃重的胖女人,不等我出言介紹,她便已經有些不耐煩的催促道:“不用介紹了,你們來幹什麽,我都知道,快點進去吧,一大家子人都在等你們呢。”
被她這一說,我到了嘴邊的話驟然停滯,抱之一笑,帶著獨眼幾人便跟她走向客堂。
客堂中,男的老的少的,一大家子人,默而不語坐在椅子上,瞧見我們進來,主座上一肚皮發福,頭上禿頂的中年漢子臉上帶著微怒的表情站起來看向我們質聲喝道:“你們去幹什麽了,怎麽現在才到。”
“他就是高成五”獨眼見著站起來的中年漢子微微皺眉,偏過頭小聲跟我說了句。
我不著痕跡點點頭,這才對上高成五並未表現的有所慌亂,不卑不亢,說:“這天黑的早,路上難走些。”
高成五哼了一聲,沒好氣的說:“張婆子,既然人到了,剩下的事就交給你了。”
“高老爺請放心,剩下的事情交給我,保證不會出一絲紕漏。”那身材浮腫的張婆子連連點頭恭敬地說道。
高成五說完,瞥了我一眼,冷哼一聲,頭也不回的帶著一大家子人離開了大院。
看著高家老爺子一臉怒氣的離去,我訕訕一笑,心中不免有些好氣這家夥請我們來還這麽大脾氣呀。
高成五走後,張婆子也板起了臉橫眉,說:“你們呀就別磨蹭了,趕緊起棺材上路吧。”
聽得這老婆子再三粗崔,我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招呼一聲後頭的幾人,開始了一陣忙活。
獨眼,富貴,陳家兄弟,靠棺而戰,順子將炮仗高高掛去,而我瞧見一切都已就緒,拿出骨笛放在嘴邊,並衝著順子點了點頭。順子會意,抬起清香就要點火。
“先等著,等著。”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我們,順子手一抖,清香便掉在了地上,把棺的獨眼幾人心中一滲也趕緊放下了杆子,我們抬起頭眼中頗為不解的看向張婆子。
張婆子甩著浮腫的身體小跑了兩步,指著一旁紙紮的活靈活現的小人兒說:“你們把這玩意也帶上,棺材下了葬,直接在一旁傷了就是。”
被張婆子這一聲打亂了我們的節奏,我不滿的瞪了她一眼,低哼一聲,旋即一隻手抬起了紙紮的人兒來,拿上了這玩意,我又衝順子點頭示意可以點香了。
順子撿起清香剛準備要點。
這時候張婆子公鴨嗓般的叫聲再次響了起來:先別點啊,在等等!
“又怎麽了。”我先前的不滿在這老婆子的再三阻撓下,已經轉為了惱怒,我看向他喝到:“你這老婆子怎麽回事,這棺材還送不送了。”
本來到這高家大院我就憋了一肚子氣,那高成五有兩錢拽的跟二五八萬似得,跟誰都不放在眼裏,不就是來晚了些嗎,橫什麽呢,還有這老婆子我早就想說她兩句了,大家都是出來做的,也不用跟誰繃著個臉,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這院的少奶奶呢。
當然不滿歸不滿這些話我也就在心裏這麽抱怨了一下,這些話要是講明出來瞧這老婆子一臉肥膘的樣不定得鬧出什麽事兒來。
張婆子被我喝了一番,麵上也不好看,我本以為這老婆子在怎麽說也得回嗆我兩句,卻不曾想她非但沒有,臉上還強擠出了幾絲笑容,衝我點頭說是。
見得她這幅態度,我氣也消了些,語氣也緩和了些開口問道:“還有什麽要做的,你一並說出來。”
“沒有了,沒有了。”張婆子嘿嘿一笑,手中拿著隻朱砂筆走上前來,在我手中這紙人兒眼睛處各點上一點紅墨。這小人兒本就紮的活靈活現,此時眼中點上兩點紅墨,有如畫龍點睛一般,顯得更加的靈悄。做完這番,張婆子這才咧嘴退到了一旁:“好了好了,可以走了。”
瞧見張婆子這般點眼的手法,我不由在心裏冷笑一聲,我就說這趟票子怎麽這麽多,看這模樣棺材裏躺著的人也不會是什麽善茬,至於為什麽我心中能有這番推斷,完全取決於先前張婆子給紙人點墨的做法,做我們這一行的都知道些禁忌,其中有一條便是明確講明這陪葬的紮紙人不可上眼,可這老婆子當著我的麵給紙人點了眼,不是存心給我找茬嘛。
“哼哼,老婆子咱們無仇無怨的你這般做法,這是存心跟我過不去還是怎麽的!”我厭惡的看了一眼張婆子,沒好氣的說。
“不是,不是,你這小娃子想啥呢。”張婆子連連擺手,解釋說:“這高家少爺啊生前是個瞎子,得讓人照顧,這不死了沒人照顧了,這才想給這紙人畫了眼睛好讓小少爺在底下也能瞧清楚去路嘛。”
“那好,我就信你這老婆子一次。”聽她這一說,我也覺得有幾分道理,在一個我跟這老婆子都是為票子來的,要是送喪途中出了什麽事,不但票子打了水漂還得被人在背後指著脖梁骨罵,所以這事兒對我對她都不會好。
不過,雖說這老婆子話中有理,可她這番話也不能全信,我還是悄悄留了個心眼,趁她不注意間,偷偷抬手模花了紙紮小人的一隻眼睛。
做完這番小動作,我怕這老婆子瞧出端疑,當下便招呼順子點了炮仗,高聲吹著骨笛,跟著把棺的獨眼幾人一路往村外走去……
走了將近兩裏路,這山中突然刮起一陣陣寒風刺骨的陰風,大家夥衣裳穿的本就單薄,吹得大夥兒一個個直打哆嗦,感受著山中的冷意,我搓了搓手倒吸了口涼氣,吩咐大家夥又快了些速度,這鬼天氣實在是滲得慌。
走上一盞茶的功夫,我們便到了山腳,抬頭望去距離我們的目的地已僅有幾步之遙,馬上就快到送棺的地兒,大家夥臉上一鬆,心中都是呼了口氣,卻不料就在這時天邊突然飛起了一群嘎嘎直叫的黑烏鴉,圍在我們上空一個勁的轉圈,這些東西本就是不詳的征兆,此時出現在了我們這送棺的路上,不免讓人心生詭異。
看著這些跟打了激素一樣亂飛個不停的黑烏鴉,我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旋即衝獨眼幾人催促道,先別管天上這玩意,趕緊把棺材埋了。
獨眼幾人聽過,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腳下的步子一個邁的比一個大,眼看著埋棺的地兒已然到了麵前,偏偏在此刻棺材裏發出了咚咚的聲響來!
聽著聲響,心中狠狠抽搐一陣,也顧不得講究什麽,掄起鏟子跳進地裏,牟足勁趕緊挖了起來,奶奶的,我就說這趟不會太平靜!
獨眼幾人此刻也慌了神,同樣掄起鏟子一刻不停的往坑中挖下,幾人這般不要命的挖下,一個剛好夠容納一副棺材的深坑便已被挖出,爬出坑來,我又趕緊招呼幾人將棺材埋下。
獨眼幾人丟了鏟子,用力的抬起棺材,慢慢的往坑中放去,眼看著棺材就要放下,我心中這才鬆了一口氣,隻要這棺材照規矩埋了,往後變妖變蛇也不在跟我們有何關係。
正當我放下心之時,我卻突然驚訝的聽見棺材中傳出一道細微聲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