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同學們領到通知書紛紛離開學校，鄭娟秀坐在王敏之房裏埋頭看書。唐誠喊她走，她懶不答應的不肯動身，唐誠也拿起一本書亂翻，消磨時間。


  “唐誠，你先走吧，我今天有事，不下城去玩了。等幾天有空再來找你，好嗎?”


  “你說話怎麽不算數?說得好好的，‘下雨了’和唐兵還在校門口等。”


  “你去告訴他們，我要給爺爺買藥，這幾天他咳得凶。”


  唐誠歎了口氣，定眼去看鄭娟秀。鄭娟秀捧著書本，垂著眼簾，沒看唐誠一眼。唐誠隻好走了。?

  王敏之在出納室領到工資和雜七雜八的補貼，也有厚厚的一疊，心裏高興，世界上沒有人不愛錢。


  “王老師，寒假有空到我家玩去。”李靈芝在走道上等著他，兩人邊走邊說話。


  “好啊，你的村子一定很美麗。”


  “何以見得?”


  “看你這水靈的樣兒，沒有奇山秀水如何養育得出?”


  “王老師，你要知道，女孩子最喜歡聽奉承話，特別是你這不顯山露水的奉承話。”


  “靈芝，你可別誤會，這是奉承話嗎?不是的，我從來不會說奉承話討女士的歡心，妻子常常抱怨我，嘴硬如木。”


  “我卻感到你特幽默特風趣的，那是智慧的結晶。”


  “你可別給我戴高帽子，我小時候，凡是戴高帽子的都是壞分子，要打鑼遊街，你聽：為人莫學我喲，哐——哐——打禾偷穀子——”兩個人都笑起來。?

  “靈芝，快來呀!”徐運清在校門口高叫。


  “徐運清家裏今天宰年豬，一定要我去，盛情難卻。我有個姑母在金石鎮商業街，正月裏我到姑母家玩時，一定來看你，歡迎不?”


  “你說呢?”


  “我是當真的。”


  李靈芝走了幾步又回頭來朝王敏之嫣然一笑。王敏之的心就“碰嗵嗵”地響起來。回到房裏，見鄭娟秀坐在那裏看書，就說：“娟秀，你還在這，太好了。我給你買了點東西，不知你喜不喜歡。”王敏之從衣箱裏拿出一套天藍色純棉運動服和一雙白色回力牌球鞋送到鄭娟秀麵前。鄭娟秀一下站起來，眸子亮亮的像燃燒的火炬，一把接過去抱在胸前說：“怎麽不喜歡?”兩人相視著笑了。鄭娟秀兩下把東西塞進書包裏，眼睛直往門口偷偷地睃，生怕有人看見。收好禮物，鄭娟秀邀請王敏之到自己家裏去，說爺爺已經把老母雞燉爛了，不去，爺爺會不高興的。王敏之爽快地答應了。?

  “你就來喲，我在外麵等你。”鄭娟秀不等王敏之答應，就匆匆走了出去。王敏之一點也沒注意到，鄭娟秀近來總是用“你”來稱呼。?

  王敏之關門走了出來，見關海南獨自在運動場上散布，看上去好像閑情逸致，隻要稍一留心，就會發現他的煩躁不安。王敏之暗自覺得好笑，匆匆走出了校門。鄭娟秀在校門外慢悠悠地走著，走幾步又回過頭來張望一下。王敏之加快腳步趕上去。來到一塊田邊，鄭娟秀見王敏之來到身旁，突然蹲下去不走了。王敏之以為她不舒服，關切地問長問短。鄭娟秀不吭聲，看著田裏綠茵茵的油菜出神。王敏之笑著說：“看你傻乎乎的，油菜也不認得?”


  “討厭!”鄭娟秀故意嘟著嘴罵道。王敏之愣了一下，想咂吧一下“討厭”一詞的味道，一個柔情無限的媚眼和一個火辣辣的媚笑朝他飛過來。王敏之吃驚地瞪大眼睛，麵前竟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女子!她的許多古古怪怪的情緒和行為，在此刻似乎都得到了詮釋。王敏之十分震驚，反省自己的態度是否過分親昵，從而對一位純真的少女產生了誘惑?他禁不住大罵自己混蛋，毅然改變了到鄭娟秀家裏去的決定，隨便找了個借口，不等鄭娟秀答應，轉身就走。他一直往前走，盡管老遠還聽到啜泣的聲音，也沒有回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