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久別 忽然來信
納蘭褚旭垂在身側的手緩慢握成拳頭,盎然的殺氣越發凜厲。
伏在地上的宮女太監越發恐懼,驟然降低的氣壓,差點沒讓他們窒息過去。
東籬瞅了瞅他滲人的表情,小心翼翼輕聲道:“太後……太後還說……若陛下執意殺瑩芯公主,那就……那就……那就先殺了她。”
“朕這就去殺了她!”納蘭褚旭喝了句,席卷一股陰寒的殺氣,冷厲拂袖風火走去,身後落下翻飛的滾沉。
若非她擅作主張封什麽公主,昭告什麽天下,香瑟瑟也不會險些丟了性命,這筆賬,他現在就去跟她清算!
“陛陛陛……陛下!”東籬結結巴巴喊了聲,連忙爬起來朝他追去。
寢宮內的香瑟瑟觸電般睜開眼眸,耳際間隱隱約約傳來孩子的啼哭聲,她麵無表情掀開被子坐起來,柔順的秀發批散至腰間,赤腳下地,神情呆滯邁步走去。
納蘭褚旭殺氣凜然來到懿貞太後的寢宮,宮女太監嚇得紛紛退避。
懿貞太後從裏室出來看見他這副森寒的臉孔不由得怔了怔,卻依然一副高高在上的傲氣,冷聲問道:“你……”
“嘭!”納蘭褚旭冷厲劈出一掌,旁邊的桌椅瞬間爆裂。
“……”懿貞太後心魂顫抖,腳軟了軟,差點沒跪了下去。
寢宮外的宮女太監嚇了一驚,不敢大聲喘息。
“你……你……”懿貞太後臉色微微發白,強撐著底氣責問,“你這是幹什麽?”
納蘭褚旭揚起猩紅寒辣的毒眸,指尖殺氣凝聚,冷冷道:“你不是說要殺她,先殺你嗎?朕今天就成全你!”
“……”懿貞太後臉色慘白,怔了怔唇畔,恨鐵不成鋼斥責,“你竟然為了一個女人弑母!”
納蘭褚旭眸底殺氣翻騰,指尖凝聚的殺氣橫手劈出,生生把懿貞太後背後的柱子折斷,瓦梁塌垮。
“啊!”懿貞太後驚呼一聲倉惶躲到另一邊去,嚇得臉色鐵青,冷汗直冒。
納蘭褚旭冷厲收回手,內力餘波將往懿貞太後頭頂砸下的瓦片擊碎,他冷冷睨視而去,不以為然道:“我早就警告過你,若還把自己當母親那就該做母親的事情,你若敢算計她分毫,將你碎屍萬段,在所不惜!”
“……”懿貞太後吸了口寒氣,怔怔沉默不語。
“陛下!”東籬快步走進來,看見這副場景不由得嚇了一跳,在外邊聽見爆裂聲便知道大事不妙,進來一看,還是所嚇不輕。
“滾。”納蘭褚旭冷冷低念。
東籬迫切道:“宮人來傳話,皇後娘娘不見了。”
納蘭褚旭觸電般回過身來責問:“怎麽會不見呢?”
茜蓮殿內,小瑩兒哭得聲音都快沙啞了,卻沒有奶娘侍婢照看,站在窗邊的香瑟瑟凝視著上方蝴蝶縈繞的搖床,慢步走過去。
納蘭褚旭匆忙往自己的寢宮趕去,卻見有蝴蝶翩翩而過,似乎往茜蓮殿的方向去了。
當初為了方便照顧那孩子,就把她安置在距離他寢宮最近的茜蓮殿,因此,昨晚她啼哭的時候才會被香瑟瑟聽見了。
他收回目光看見茜蓮殿的奶娘侍婢戰戰兢兢跪在地上,睨視過去,冷聲責問:“發生什麽事呢?”
奶娘伏拜在地戰戰兢兢道:“回……回陛下……昨夜到現在小公主一直啼哭不止,今日突然渾身發出奇香……招……招來了……招來了許多蝴蝶。”
這突然奇香引蝶,她們當然不敢認為這是天降祥瑞,第一時間想到的是——罪大惡極的狸蝶族!
之前就聽聞這陛下下令處死那小公主,隻是有太後強行護著才得以保命,現在那小公主還招蜂引蝶,她們擔心惹禍上身,便匆匆來報。
納蘭褚旭回到寢室確定香瑟瑟真的不見了,看了眼打開的窗戶,又想起奶娘稟告茜蓮殿招來了許多蝴蝶,“瑟瑟……”他低念了聲,連忙趕過去。
來到茜蓮殿外就嗅到一股濃鬱而清冽的香氣,是香瑟瑟獨有的香氣。納蘭褚旭迫不及待跑進去,轉進裏室,卻看見香瑟瑟正跪坐在地上給孩子喂奶,屋內到處蝴蝶翩飛。
她溫柔地凝視著久餓的孩子,手心輕輕拍她的小肩膀,唇畔處是輕淺而幸福的笑意,蝴蝶繽紛環繞,仿佛此刻她坐在百花綻放的春野間。
納蘭褚旭輕手輕腳走過去,生怕驚動了她,驚破這唯美的畫麵。
察覺到他的靠近,香瑟瑟抬起頭來,斂起嘴角的笑容,沉下臉,不悅責問:“納蘭褚旭,你為何藏起我女兒?”
納蘭褚旭動了動唇,心想是她錯把這小瑩兒當作自己的女兒,擺出一副認錯的態度說:“是我的錯,之前你身體不好,我才讓她暫時留在這。剛才不是說,吃飽了就帶你過來看她嗎?”
“我很嚴肅的!”香瑟瑟氣急敗壞盯著他不悅責備,“我沒有神誌不清,這是我女兒!”
“嗯,嗯,是我們女兒。”納蘭褚旭連連點頭附和。
看見他這副配合的表情,香瑟瑟氣得咬牙,又忽地紅了眼圈,哽咽道:“這真是我們的女兒。她身上有我的香氣,有你的胎記。”
納蘭褚旭愣眨眼眸沒反應過,走前兩步單膝蹲在她旁邊,湊過去嗅了嗅,才發現發出香氣竟是這小瑩兒。
“你在哪找到女兒的?”香瑟瑟淚眼朦朧問道。
納蘭褚旭似乎還沒能反應過來,愣愣回答:“清剿裴定天餘黨的時候,撿……抱回來。”
“當日裴定天死後,他的餘黨帶走了女兒,還帶著她跳崖……”香瑟瑟哽咽了聲,摸著女兒有著紅印胎記的耳朵,喃喃問道,“小羊,現在的一切是真的嗎?”
納蘭褚旭靠過去輕抵她的額頭,目光落在小瑩兒滿足的小臉上,當初以為是錯覺,覺得她像自己又像瑟瑟還有她的香氣,現在看她,哪裏是像,分明是照兩人的模子印出來的。
“是真的。”納蘭褚旭湊到她耳邊喃喃低念,伸手將香瑟瑟攬入懷中,他不知道這其中有什麽曲折,隻是心底一陣後怕,慶幸懿貞太後攔住了東籬,慶幸自己沒有殺死她。
抱著懷中的母女,他在心裏默默起誓,日後若非情不得已,絕不輕易殺生。
事實上,當日那黑衣人被阿虎追到懸崖邊,被迫無奈,把心一橫自殺,豈料有塊崖壁在下,大難不死。
上來後才知道豫王已死,他心生恨意,一心想著為裴定天報仇,於是帶著納蘭褚旭和香瑟瑟的回去,準備作為報複的籌碼。
豈料,才剛回到根據地,腳跟還沒站穩,納蘭褚旭就帶人去剿殺了。
翌日,納蘭褚旭帶著奶娘來到寢室,再走到正逗樂女兒的香瑟瑟旁邊,輕聲道:“瑟瑟,讓奶娘照顧她。”
坐在床上的香瑟瑟擰緊眉頭,抬起頭迷惑問道:“為何?”
“為何?”納蘭褚旭反問了句,直接把女兒抱起來交給奶娘,再伸手攔著想要搶奪的香瑟瑟,微笑道,“從昨天到現在,你就高興得沒合過眼,該歇歇了。到裏邊去,我陪你歇會。”
說著,他直接掀起被子,趕鴨子似的把她趕到裏邊,自己脫了鞋子,躺下來將她擁入懷中,輕拍她的肩膀溫沉低喃:“快歇歇,否則,罰你三日不得見她。”
“別以為自己當了皇帝就了不起。”香瑟瑟枕在他肩上甜蜜淺笑,頓了會,輕聲問道,“禦瞻現在怎樣呢?”
納蘭褚旭流轉眼眸瞅了瞅她,輕嗤道:“才剛剛恢複精神,又忙著惦記別人的事情呢?”
香瑟瑟抬眸看他慍悶的表情,提起手來輕點他的鼻尖戲謔:“我家小羊又吃醋呢?”
納蘭褚旭抓住她的手捂在唇邊,歡喜一笑,不以為然道:“憂你之所憂,為夫無所憂。更何況,她是我妹妹。”
他曾經的確埋怨她整天為別人的事情忙得暈頭轉向,但是,經曆香凝玉、阿洛的事情後,他才明白到,隻有這樣的她才是真實她精力充沛的她。
羅湖山一劫後,他忽然發現,阻擾她去為別人憂愁,不如憂她所憂更加自在開心,那樣,與她的心更加貼近,會發現,其實,她一直在身邊,憂他之所憂。
“啵。”香瑟瑟湊過去在他臉上記上大大的一個吻。
納蘭褚旭將她擁入懷中,輕拍她的肩膀,將裴禦瞻的情況娓娓道來:“負春秋醒來後,一直陪在她身邊,但病情依然沒有什麽起色。柳岩也隻過勉強維持著她的性命。路以煜來了,跟負春秋是三日一小架,三日一打架。不過,納蘭北峰把生死台帶過來,路以煜現在專心想破解機關,兩人就安靜了,但暫時還是沒有什麽進展。”
低眸見香瑟瑟似是陷入了沉思,他揉了揉她的腦袋,輕聲低喃:“別想太多了,一切都會好的。”說著,目無焦距凝視著紗帳,像是在說別的事情。
隔日,香瑟瑟獨在寢宮裏整理小瑩兒的衣服。
宮女恭恭敬敬走進來把手上的信遞給她,說道:“皇後娘娘,有人托奴婢給你送封信來。”
聞言,香瑟瑟微愣,警惕打量了兩眼這個宮女,再接過信,打開一瞧,霎時愣住了。
因為,這是玉麵的來信。
瑟瑟,聽聞你的遭遇,我倍感難過,真恨,在你需要的時候不能為你兩肋插刀。知道你正在為裴禦瞻的事情煩憂,我有辦法解開生死台,到田城稽延酒莊一敘。莫告知納蘭褚旭,否則,怕會忍不住扒了他一層皮。
——玉麵。
香瑟瑟握著手中的信,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算起來,已經快三年沒有他的消息了,現今突然收到他的信,如同做夢一般。
她抬頭看向送信的宮女,試探問道:“誰讓你送的信?”
宮女連忙回答:“守門的侍衛,奴婢也不認識。”
香瑟瑟輕斂眸色,低頭看手中的信,這字跡的確是他,風格也是,且他向來來去瀟灑,知道她跟玉麵來往的人並不多,應該不是冒充。
當初聶雲霄冒充香凝玉的信,是做的淋漓盡致。
若非這世界上還有第二個聶雲霄,那麽,這信肯定是真。
琢磨了會,她再抬眸看向宮女問道:“陛下去哪呢?”
宮女緊接著回答:“回娘娘,陛下好像跟幾位大臣在禦書房議事。”
香瑟瑟輕蹙眉心琢磨,剛剛去看裴禦瞻就發現她的情況越來越糟糕,依照這樣的情況,恐怕來不及等路以煜解開生死台了。
玉麵機關術同樣了得,而且,他走南闖北見多識廣,或許真的有辦法。
香瑟瑟抬起眼眸來,輕聲道:“行了,你退下吧。”
“是。”宮女應了聲退出去。
香瑟瑟琢磨了會,還是覺得此事不宜再拖,給納蘭褚旭留了封信,便帶上藥奴一同前往。
懿貞太後站在城樓之上,看見風風火火離城的香瑟瑟,唇畔處不由得勾起一抹陰柔的冷笑。
納蘭褚旭回到寢宮,看見香瑟瑟留給自己的信和玉麵捎來的信,不由得暗驚,一直擔憂的事情,終於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