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盛怒 問鼎天下
話音剛落,狠狠一掌打落夜如晝的肩膀上,他拂袖落地冷聲道:“你若還執迷不悟,休想拿到地牢的鑰匙。”話罷,熄滅的燭火再次亮起來。
夜驚天還想上前責備兩句,驟然看見倒在地上夜如晝吐血不止,他訝然吃驚,迫不及待跑過去扶起他,把住他的脈門,心急如焚問道:“孩兒,誰把你傷成這樣?”
他自認剛才那一掌隻用了三成功力,以他兒子的能耐絕對不會有何大礙,現在卻是一副毒入骨髓命不久矣的樣子。
十年沒見,回到淩霜城後,遲遲不肯露麵,本以為是恨,萬沒想到他竟被人傷成這個模樣。
夜如晝抓著他的衣袖,胸口起伏的劇烈,迫切喃喃問道:“除了……除了黑麵鬼……可抓到……抓到……女的?”
夜驚天愣了愣,雖不明所以,但礙於他的情況,連忙回答:“有兩個女的。”
“保……保……保住她……”說罷,夜如晝便昏闕過去。
“孩兒!孩兒!”夜驚天心急如焚喊了幾聲,忙向屋外吆喝,“來人!來人!快來人!”
隨後一個身披黑色鐵甲的人快步趕來,未等夜驚天發話,連忙稟告:“城主,黑麵鬼被牢房中的人所傷!”話罷,看了一眼夜驚天懷中的人,頓時嚇了一跳。
夜驚天神色暗沉迫切吆喝:“立即把黑麵鬼找來!即刻!”
“是!”鐵甲護衛連忙應聲趕去。
柳岩負傷給夜如晝把了把脈,退開來,淡然道:“已毒入五髒,回天乏術。”
夜驚天渾然一震,險些沒昏闕過去,疾步衝過去揪住他的衣襟責問:“你不是神醫嗎?你不是能解天下奇毒嗎?怎麽會回天乏術?”
柳岩冷手推開他,冷冷道:“我是神醫,不是神仙。”
夜驚天跌了兩步,側頭看向不停呢喃著“瑟瑟”二字的夜如晝,再轉向柳岩,沉下眸色道:“隻有他知道打開墓穴的辦法,他若死了,你休想得到冰魄。”
柳岩冷笑,不語。
夜驚天握了握拳頭,陰下眼眸若有意味道:“你或許能找到打開墓穴的辦法,但是,你確定能在短短十日內打開嗎?你的時間,並不多。”
聽見這話,柳岩臉色微變,握了握拳頭,側頭看向昏迷的夜如晝,低沉道:“我能做的,隻是盡可能地給他續命。”
聶雲庭和路以煜被押到穹琿殿,高居臨下的夜驚天掃視二人,冷聲責問:“你們是什麽人?”
聶雲庭下意識看向低著頭的路以煜說:“他是白麵鬼。”
夜驚天訝然吃驚,指尖盎然欲動。
路以煜揚起厲眸睨向透露自己的身份的聶雲庭,臉上的冰霜厚了一分,再看向夜驚天道:“他也想拿下黑麵鬼。”
夜驚天微沉眸色,轉向聶雲庭。
聶雲庭不慌不忙對上夜驚天的冷眸,坦然笑道:“沒錯,本皇子的確是為黑麵鬼而來。”
“皇子?”夜驚天迷惑低念了聲。
聶雲庭略帶幾分傲慢拱手說道:“蒼月國,聶雲庭。”頓了會,眸色瞬間浮起詭秘的神色,若有意味道,“城主想拿下黑麵鬼無非就是為解淩霜城之困,內憂外患,遠水豈救得了近火。”
路以煜側頭看向他深有城府的樣子,才知道自己低估了他。
“你有辦法?”夜驚天將信將疑看著他問。
聶雲庭眸色微斂折射凜然的亮色,唇畔處浮起一絲深沉的冷笑,反問道:“本皇子助你解困,你助我拿下黑麵鬼,如何?”
夜驚天琢磨了會,眸底漸生兩分殺氣。
路以煜甩手撒出冰片。
聶雲庭連忙翻身躲開,單膝跪落地上,淩厲抬眸看去,已不見他的蹤影。
夜驚天看著路以煜逃離的方向,握了握拳頭,再轉向聶雲庭說:“好,你若能助本城主解困,本城主定為你拿下黑麵鬼。”
他早就知道這鬼門組織難以控製,而且,要拿下他們談何容易,怕還沒辦完三件事,淩霜成就已經易主了。
既然有人說能解困,便暫且讓他試試。若不成,也不耽擱他拿下黑麵鬼。
“瑟瑟……瑟瑟……瑟瑟!”夜如晝驚喊了聲,觸電般驚醒過來。
“如晝,你醒了。”夜驚天迫不及待坐到床邊關切念道。
夜如晝顧不得額上淋漓的汗水,連忙抓住他的手肘,追問:“瑟瑟呢?牢房裏的女人呢?”
夜驚天看了他一會兒,試探問道:“你是指那個白發蒼蒼的女人?”
“白發蒼蒼?”夜如晝愕然低念了聲,顧不得疑惑,連忙問道,“她在哪?她現在怎樣呢?咳咳……”
“你別急,為父已經將她從牢裏提出來,正讓國醫照看……”夜驚天話沒完畢,夜如晝便推開他迫不及待向外走來。
納蘭北峰看了會給香瑟瑟診治的國醫,見她遲遲未醒,又著急踱步,轉身便看見踉蹌趕來的夜如晝,他忙上前攙扶著他慌忙道:“師父,你慢點!”
在客棧,見夜如晝來去匆匆,他便揣測事情不妙,隻好趕往冰雪殿。但是,待他趕到冰雪殿的時候,負春秋告知他香瑟瑟等人出事了,夜如晝失蹤,可能是到北隅宮打探消息。
這他才知道原來自己逸仙翩翩的師父就是淩霜城少城主,等了許久沒等到消息,他便又趕來北隅宮查探。被侍衛逮住,他自稱是他們少城主的徒弟,才被帶了進來。後來又看見了聶雲庭,才被發來這裏照看香瑟瑟,至於聶雲庭去哪了,他不知曉。
夜如晝借助納蘭北峰的力氣急步往床邊走去,看見香瑟瑟那頭銀絲頓時刺痛了眼睛,他心頭忽痛險些沒窒息過去,迫不及待過去跌坐在床邊,緩慢提起顫抖的手輕撫她蒼白的臉和她用水藍色紗布蒙著的眼睛。
他雙眼忽然燙熱,哽咽著差點說不上話來,轉向國醫艱難問道:“她……她如何呢?”
國醫不敢歎息,恭敬道:“這位姑娘五藏六腑都受了嚴重的創傷,加上流產,身子比較虛弱。在冰潭裏被寒氣侵蝕才會昏迷不醒。”
“流產?五藏六府受了創傷?”夜如晝訝然低喃,痛心看了一眼昏迷的香瑟瑟,又轉向納蘭北峰責問,“她到底出了什麽事?”
納蘭北峰怔了怔,忙搖頭說:“我不知道,我見到嫂子的時候,她已經是這個模樣。”
國醫看見站在門口處的夜驚天暗暗揮手,他連忙收拾了藥箱退下。
納蘭北峰撲通跪下來,鼻子一酸,抱著夜如晝的大腿一邊抹淚一邊哭訴:“師父你不知道,自從你離開後,發生了好多事情。先是坤王妃為嫂子擋了暗器死掉了,接著阿洛又被那陰森森的家夥殺了。嫂子困在房間裏,不言不語。”
“後來,她隨那陰森森的家夥護送都狼國使節回國。我再次見到她,她就是這個模樣了。三皇子說……說……嫂子變成這個模樣,都是那陰森森的家夥害的,我不敢問……”
“納蘭褚旭……”夜如晝冷冷低念了聲,繼而狠握拳頭竭斯底裏大吼,“納——蘭——褚——旭!”
吼音剛落,他觸電般掀開被子往香瑟瑟的腳踝看去,見這相思斷命環處布滿了斑駁的傷痕,似乎看到了香瑟瑟發了瘋似的要摘下這腳踝的畫麵。
聯想到她五髒受創,流產,仿佛知道了怎麽回事。
“瑟瑟!”夜如晝頓時將昏迷的香瑟瑟抱起來擁入懷中,顫抖的手輕撫在她蒼白的臉上,痛心的淚水劃過昏黑的眼圈打落她的臉眉心上,泣不成聲哽咽,“我怎麽……我怎麽……我怎麽會把你交給他?我怎麽會相信他不會傷害你?我怎麽……瑟瑟……對不起……對不起……”
納蘭北峰拚命抹了抹泉湧的淚水,恨恨道:“那個人把嫂子害成這樣,還當了太子,要休妻再娶!師父,你要為嫂子討回公道!”
夜如晝聞言,痛心的眸色微冷,緊摟著懷中的香瑟瑟,低眸看納蘭北峰試探低念:“太子?”
納蘭北峰迫切點點頭說:“他才是都狼國的太子!馬上就要迎娶太子妃了!”
夜如晝微閉眼睛,緊挨著香瑟瑟的臉,沉默不語。
在離開蒼月國之前,看到裴定天之後,他便揣測香家被圖極有可能是此人所為,因為他的生成八字正好吻合。在他回到淩霜城後查知,讓人將香瑟瑟擄到淩霜城囚於冰雪殿中的就是裴定天,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而這一刻,納蘭褚旭又成了都狼國的太子,休妻再娶。
他們一次又一次將香瑟瑟推入困境,為非就是為了那永無休止的鬥爭。
他不再去追究香瑟瑟為何被摧殘著這個模樣,因為……
夜如晝突然揚起寒栗帶毒的寒眸,房間的氣壓驟然降低,凜然的殺氣充斥著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納蘭北峰看見他這個似乎來自煉獄般的眼神,猛然打了兩個激靈,尤其是此刻他的容顏本來就憔悴得嚇人,配上這個似乎比納蘭褚旭還要可怕的眼神,顯得更加滲人。
夜如晝目無焦距睨向前方,猩紅的雙目透著殺氣似乎能滴出血來,墨發浮動,通身形成駭人的逆流漩渦,散發著睥睨天下的陰寒狂傲,一字一頓發誓:“我,從沒想過染指這天下,但從今往後,這天下,我夜如晝絕不僅僅分一杯羹!納蘭褚旭,我不殺你,誓不為人!”
納蘭北峰輕咽唾沫,不敢說話。
站在門口處的夜驚天看著此刻的夜如晝,不知道是喜是憂,他一直希望自己的兒子能接管淩霜城繼而問鼎天下,然這一刻,卻不知道他的身體是否吃得消。
他再下意識把目光轉落香瑟瑟身上,初次聽到她的名字,是裴定天拿都狼國連雀城作為交換條件,要將她擄到淩霜城囚於冰雪殿,但不得傷她分毫。
當時,他隻以為這是一個美色豔豔的女子罷了。
在聶雲庭口中得知她就是香瑟瑟,恍然一愣,竟是一個銀發瞎眼的女人。
看見自己的兒子抱著她痛苦落淚,發誓要為她問鼎天下,他便知此女絕不簡單,他慶幸沒有將她弄死,也慶幸救了她,雖然以她這個狀態已離死不遠。
翌日,發現香瑟瑟不見了,夜如晝發了瘋似的讓北隅宮所有人出動搜索。香瑟瑟不見了,但靈隱還昏迷在榻。他雖然知道靈隱是納蘭褚旭的人,但是,礙於香瑟瑟還允許她跟在身邊,他沒有殺她。
負春秋獨自站在樓閣外,看著縹緲的山峰,肩上突然多了一柄冷劍,他並沒回頭一知道來人是誰,因為虛弱而又夾雜著凜然殺氣的人,眼下隻可能是一人。
“當年的預言,是你一手所為?”手執冷劍的夜如晝冷冷責問。
沉默了許久,負春秋才應了聲“是”。
“為什麽?”夜如晝頓時目露凶光,竭斯底裏咆哮,“我娘視你為己出,你為何將她逼死?報複就那麽重要嗎?”
負春秋指尖微動,閉上眼,繃緊的臉微微顫抖,若有意味反問道:“若你覺得不重要,可否繼續與我稱兄道弟?”
夜如晝越發痛恨握住手中的劍,突然一塊冰刃衝負春秋的脖子刺去,他把劍一橫擋掉飛來的冰刃。
路以煜隨即破頂而入,所過之處,地麵和牆壁都凝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霜,他目露凶光,掌心化作冰刃向負春秋殺去。
負春秋旋即翻身而起,暗紫色長袍劃出一個淩厲弧度,月刃從袖中飛甩而出。
路以煜身似流星躲開襲擊,把臂一震,四周凝聚的冰霜被他的內力震落,瞬間化作碎屑撲向負春秋。
負春秋愕然一驚,觸電般拂袖遮擋。
路以煜冷笑,再次凝結冰刃向他殺去。
夜如晝閃電般來到負春秋的跟前,向路以煜放出暗器。
路以煜猝尤不妨收回內力翻身躲開暗器,狼狽落地踉蹌倒退兩步,單膝跪下猛然口吐鮮血,狠狠緊皺眉頭睨向夜如晝。他本以為這個男人會袖手旁觀,沒想到竟然會出手相助。咬了咬,他從穿破的屋頂離開。
負春秋也是微訝,放下衣袖側頭看他,喃喃念道:“如晝。”
“從此,你隻是我敵人。”夜如晝割斷身上的白袍子,頭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