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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風流二世

  雖說派出所給了他們警告,以後不能非法經營,但要經營下去,就非得有點法外勾當,違不違法,那全看你警察管不管,願不願意管,管不管得著,你管了就是違法,不管或沒管到就不違法。全中國那麽多事情,多少違法的事每天都在上演,警察都管了嗎?沒有吧。紅燈區有人管嗎?不是每個城市都有嗎?不是都很繁華嗎?人人都知道,難道就警察不知道?

  每天都有人抱怨,每個人都在抱怨,有不平就有抱怨。看到違法的事情沒人管人們抱怨,自己做違法的事情偏偏被人管了也抱怨,所以抱怨不是白給,是有怨而發,怨怨相抱。可是抱怨有什麽用,抱怨過了你還得老老實實,別人讓你怎麽幹你就得怎麽幹,別人不讓你幹你也不敢幹,抱怨唯一的作用就是發泄,防止積怨成疾得精神病。能醫治抱怨最好的偏方是報複,找弱者發泄。牛秀才不是弱者,但他是弱智,所有事情都是他引起的,是他通風報信,出賣組織,賣主求榮,所以必須對他進行報複。現在還不是時候,賬記在那裏,忘不掉,遲早翻開,翻開就是一筆仇怨賬,該結的時候一定結。


  尋香樓的路以後怎麽走,阿香沒有主意,劍走偏鋒財取邪門的辦法還能不能行得通,她也沒底。誰能為她指明前進的方向引領革命的道路,她感到迷茫。賓館就她和阿枝兩個女人,自己沒主意,阿枝更沒有。阿枝這次是真心幫自己,很用心地幫,阿香被關進去,阿枝比誰都著急。以前阿香對阿枝態度不好,嫌她有氣沒力有頭無腦,如今是刮目相看了。阿枝其實真心對自己好,真心幫自己,真心為自己出力。阿香很感激她,有點覺得對不起她,平時太怠慢她了。可是要拿主意,阿枝卻辦不到。別說拿主意,就是參謀主意,她都是睜著眼睛一臉茫然,隻會搖頭。她人好,可是也有缺點,缺點一大堆。老愛忘事,被褥放哪兒,自己放的自己不知道,老問別人。做事慢,慢得像個石碾,推都推不動。不長心眼,容易被人套。阿香有時候真想衝她發火,以前經常發,不過現在想發馬上又忍住。所以拿主意這事是不能指望她的。


  那就指望老花吧,雖然老花餿主意多,但那也是主意,總比沒主意好。能讓那麽多女人圍著他轉,同時玩多人轉,情商高,一定有智商打基礎,有智商不一定有情商,但是有情商智商一定不差。老花當然有主意,隻要阿香肯聽他的,他一定不辭辛苦拿出辦法。這次賓館出事,吃了他的主意的虧,他有責任拿出新主意彌補舊主意的損失,對得起阿香,對得起自己待阿香的一片真情。


  老花非常認同阿香的抱怨,抱怨得合情,抱怨得有理,順著這個理去探索,就能發現真理,真正的道理是如何能堅持既定路線,又能不違法,那就是把過去的防不勝防變成防火牆,防人之心不可有防查之心不可無,防盜防火防警察。所以當務之急是構築一道防火牆,防外不防內,裏麵的人出去無需翻牆,外麵的人進來必須敏感過濾,敏感詞很少,警察是唯一的敏感對象,容易操作,不用請專家,無需高科技。


  老花以前是搞建築的,很快就請了人來,拖了幾車材料,在尋香樓前砌起圍牆。圍牆兩米多高,上麵還插上玻璃尖尖,防止警察翻牆,是防火牆最銳利的武器,想翻牆,自作孽。圍牆上安上攝像頭,門口一個,賓館四麵牆上各安一個,院子裏沒有死角。即便翻牆進來,也暴露在人民群眾的眼睛裏。圖像很清晰,照老花的話說,要是誰在院子裏,毛都看得清。晚上燈光亮起,把院子照得通亮,感覺特別溫暖特別熱鬧。周圍人圍觀議論:這是幹嘛,打個圍牆是怎麽回事?文茗酒店住在這裏的員工不滿:這樣以後晚上回宿舍多不方便,還得經過圍牆大門,沒允許進不了。阿香有解釋,這是建停車場,沒地方停車誰來住?車子停在外麵不安全,旅客不放心,誰敢住?

  萬一防火牆失守,被突破,老花還準備了後手,前門防火牆,後手留一門,前麵防不住,後麵也能逃。老花請電焊師傅焊接了一個樓梯,通過窗戶連接到四樓走廊,與每一層走廊都連通,以窗戶做掩護。粗看是窗戶,窗戶外是樓梯,樓梯落入地麵,人下到地麵時也就到了賓館之外,一轉身很快就能遁入後麵的樹林,逃之夭夭。老花給它取名叫胡之命小道,胡亂一跑就能逃得一命。


  裝上現代化設備,尋香樓又上了一個台階。阿香往仿皮座椅上一靠,盯著屏幕,看著院子裏人進人出,跟看黑白老片一樣,覺得還真的有趣。可是一想到銀子,她就不覺得有趣了。投資賓館,已經基本上花光了她的積蓄,胡大利跑了,再也沒回來,也沒給家裏寄一分錢,所有開銷,包括兒子讀中專,都是阿香一個人承擔。那真是個不負責任的東西,為逞一時之欲,拋妻棄子,自毀前程。阿香恨他,有時想去找他。不是讓他回來,是讓他對這個家負責。阿香自打經營這個賓館,胡大利就沒操過一絲心。現在阿香心裏明白了,當初看上胡大利能花言巧語,可是就沒想到花言巧語的男人是靠不住的,胡大利的好色人所共知,家裏人當初也提醒過,偏偏阿香鬼迷心竅,年幼無知,就喜歡聽花言巧語,上了胡大利的套,一上套緊接著就上床,上了床就成了他的人。她有時想撂下所有事情,賓館,家,去找到胡大利,找他算賬。老花說你找他幹嘛?阿香回罵道:老娘找誰管你什麽事?你的逼嘴是不是也癢?欠抽吧?

  當然,她終究沒有去找胡大利,找有什麽用?真的找到了,胡大利能回心轉意嗎?能為這個家承擔一份責任嗎?不能,所以還是過好自己,照顧好兒子吧。單就這個兒子就夠阿香操心的,從小到大,阿香疼他,當作寶貝,可是凡事都這樣,越當作寶貝,就越不省心,越不省心,就越事兒出的多。兒子胡小利初中開始就逃課,跟街上的小混混們混到一起,抽煙喝酒玩女朋友。初中讀完,阿香認為他反正讀不進書,幹脆讓他學一門職業,就送他進了本市一家職業中專,學汽修。跟大多數人想法一樣,現在買車的多,修車行業一定是個熱門,工作好找,將來還可以自己創業,搞個汽車修理店或者美容店,萬一不行,辦個洗車店也行啊。可是兒子沒學會汽修,完全是氣人,氣得人神經要發瘋。三天兩頭不上課,成天呆在網吧,半夜跳窗戶翻圍牆出去打遊戲,還常常打架,鬧得學校老要開除他。阿香跟老師說盡好話,又是送禮,又是請學校管學生的領導吃飯,好不容易才把事情擺平。阿香就求老天保佑,讓兒子順順當當把書讀完,也沒指望他學到什麽知識,隻是別出事就行。


  那天阿香回家,發現胡小利坐在一樓的樓梯台階上,垂頭喪氣的,阿香心裏吃驚起來,生怕他又出事。兒子看到她,眉頭皺成一團,直喊哎喲!阿香急著問:兒子怎麽啦?是不是哪兒不舒服?胡小利嚷嚷:今天尼瑪要老子做立定跳,老子跳了上十下,還說老子不合格,老子腿都跳斷了!

  阿香把他攙扶起來,說你不能跳就跟老師說嘛,到下回再跳嘛。胡小利眉頭皺得更緊,手摁著腰,呲牙咧嘴,不停喊哎喲!你又不知道,這是考試,非得跳及格!阿香說是嘛,平時讓你少睡懶覺多鍛煉,這不兌現了。胡小利就不愛聽這樣的話,這是嘮叨,老嘮叨這句話有意思嗎?他使勁將阿香手甩開,手扶欄杆:你就會埋怨人,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尼瑪是長著一顆人心嗎?我不走了,我走不動!真的立在那裏。


  阿香說我攙你呀,走吧。我的個爹,你快點,我還要回家弄飯呐,吃了飯我還要上班呐。摟住胡小利的腰往上拽。哎喲,尼瑪輕點!胡小利一手抱著阿香的脖子,一手扶著欄杆,往樓上走。到了三樓,胡小利死活不肯走,叫喊著:腿斷了!腿斷了!嚇得阿香不輕,以為真斷了,停下來揉胡小利的腿,問:哪裏斷了?哪裏斷了?胡小利仰起脖子,作慘叫狀:尼瑪聽不懂是吧?快斷了,又不是真斷,要真斷了老子還站在這裏?說到阿香傻逼,她就生氣,胡大利常常這麽罵自己,兒子跟老子學,也這麽罵,都不是東西!胡大利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兒子跟他學得一模一樣,一個模子出不來兩樣東西。她丟下胡小利:要死你他媽死了算,不管你了!

  喂!你幹嘛去?


  阿香不理他,徑直上樓。


  你真不管了是嗎?那我就死給你看,你信不信?


  阿香隻得又下來,摟住胡小利的腰往上拽。


  你背我上去。胡小利把雙手搭在阿香的肩上。


  背不動!

  背不動也得背,不背我不走。


  阿香隻得背他。胡小利乘勢倒在阿香背上,整個身子壓上來,壓得阿香不由自主地矮了一截。


  哎喲尼瑪!沉得像頭死豬!

  阿香雙手摟住胡小利屁股,仍然摟不住他往下滑。她就使勁摟,手指深深掐進胡小利屁股裏。胡小利止不住在阿香的肩頭笑,笑得直扭屁股。


  我背不住了,掉下去摔死你別怪我啊!

  哎喲,癢死老子了,哈哈哈!

  阿香也忍不住笑,邊喘氣邊笑,都爬不動了。畢竟兒子一米七五的身高,一百三十斤的體重,背上樓去,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可是阿香做到了,雖然腿累斷了,手沒勁了,氣喘不過來了,心髒狂跳,眼睛發花。為了兒子,阿香什麽都能做到,不管怎樣,兒子笑起來了,跟她說話溫柔了,她感覺很舒服。很久沒有背過兒子,小時候背,長大了就不背了,背兒子的感覺是不一樣的,肌膚貼緊,特別感覺親近,特別溫馨,仿佛兒子重又回到了童年,可愛,天真,聽話。


  到了家門口,阿香將兒子從背上丟下來。


  給老娘下來罷,自己走!手扶著門直喘氣,不住地拍打胸口,好讓氣順過來。


  兒子就這樣,有時衝阿香發脾氣,不講道理,直罵人,有時候也撒點嬌,跟個孩子似的。其實在阿香眼裏,他還就是個孩子,雖然不聽話,任性,愛惹事闖禍,把阿香慪得吃不下飯睡不好覺,可是想到他是個孩子,阿香心裏就又平靜下來。他還不懂事呢,等懂事了,會好起來的。人不都有這麽一個過程嗎?尤其是男孩子。


  有時阿香也挺為兒子驕傲的,兒子汲取了父母的優點,外形像阿香,特別是大體輪廓,剔除胡大利尖嘴猴腮的不恰當一麵,五官卻保留了胡大利的清秀,長得夠帥,典型的小鮮肉。跟著阿香出去的時候,總能得到別人的誇讚,以致阿香都養成這樣一個習慣,和兒子一起見人時,嘴裏跟人說著話,心裏等著人家誇讚,把兒子上上下下子誇讚一番,誇讚完了,阿香心裏甜絲絲的。兒子站在旁邊,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但阿香看得出來,兒子挺得意的。


  胡小利讀初中就開始談戀愛,阿香認為那不是兒子的錯,怪那些女孩,誰讓兒子顏值太高呢?現在的女孩一點都不知道謙讓,看到好東西都想要,爭著搶。自打初中起,兒子身邊就沒少過女朋友,經常換,不間斷。那些女孩子都喜歡圍著他轉,纏著他不放,把兒子心弄花了,弄亂了,弄得書不讀坐不住。現如今讀中職,一上中職就又有女孩來纏,一纏就纏上,所以胡小利就經常帶女朋友回。每次來都是摟摟抱抱,卿卿我我,打情罵俏,親熱得如膠似漆。可是不久分了,又換掉一個。那些女孩個個如花似玉,讓阿香看了都喜歡。老花也知道了,老花說這小子又一個摧花辣手。阿香說放你媽屁,我兒子那是叫帥,是女孩子倒追他,一般人他還瞧不上呢,哪能跟你這樣的老花貨相提並論。


  周末晚上,胡小利很晚帶個女孩來賓館找阿香,說今天不回家睡,要睡到賓館,非得阿香給他開個房間。阿香說你神經吧?家裏睡得多舒服。胡小利說在家睡多了,厭煩了,就想睡賓館。阿香隻好給他開了個房,就在值班室隔壁。倆人也不洗,進到房間就不出來了,不知道在裏麵搞什麽鬼。阿香去敲門,問你們要不要端盆熱水來洗洗?胡小利在裏麵吼:不洗,滾遠點,別打擾我們睡覺!阿香就不管了,讓他們胡折騰去。


  半夜裏阿香被一陣聲音吵醒,聽到外麵有嬉笑和腳步,以為有客人了,起身開門去看,卻看到不堪的一幕,不禁叫起來:娘也,羞死我了!兒子抱著女孩的兩條大腿,端著女孩往廁所走,像大人端小孩尿尿的架勢。兩個人兩條肉身,寸絲不掛。胡小利雖然健壯,女孩也不輕,兩隻胳膊費勁,起了肌肉條。胡小利咬著牙叫嚷:尼瑪累死我了,你快點尿啊!女孩拚命笑:這樣我尿不出來嘛!


  尼瑪我抱不起了,要掉下來了。


  你真是個笨蛋,這樣讓我怎麽尿嘛。


  阿香生怕兒子抱不住把女孩掉下來,趕緊進屋去拿了隻臉盆,放到女孩麵前,說你就尿在這裏吧。


  胡小利說你快走開,你在這裏她更尿不出。


  阿香進屋去了,不一會就聽到尿撒在臉盆裏絲絲的響聲,心裏笑罵:這對小雜種,真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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