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牌

  年關裏,家裏娛樂項目雖然不多,可還是可以打打撲克、搓搓麻將來解悶的嘛,林夏倒也覺得小日子挺爽的。那段時間,晚飯後,林夏三人總會拉上林爸爸跟他們打牌,賭注是一角錢一輪。錢是少了點,而且到最後還極有可能會有人賴賬不給,可玩得不就是個心情嘛!有時候好玩了,林夏一家子人甚至還要“挑燈夜戰”。林媽媽總是在一旁嘿嘿笑著看著,給端個茶遞個水啥的,照林媽媽自己的話來說:“你們都是大爺!打牌還得要我伺候你們!”這話一出,林爸爸就帶頭傻笑,林夏幾人也是抓耳撓腮當做一陣清風拂麵而過。林媽媽歎氣,偶爾心癢癢了,就搶林爸爸的位置,林爸爸倒也爽快得在一旁指導。其實,他心裏才不想和這些小毛孩子打牌呢,林爸爸打牌的水平,甩出林夏他們幾條街來。


  白天的時候,林夏三人不大愛出去,林夏和林渢喜歡搬個板凳坐在院子裏曬太陽、看書,而林雪喜歡在屋裏看電視。這不,這天,林夏和林渢在院子裏曬著太陽聊著天,林夏正手舞足蹈地跟林渢講什麽高拱、張居正的時候,任海踩著地麵上的積雪,大踏步走進林夏的家門。他走進院子一看,林夏正張牙舞爪的,便大笑道:“說什麽啊這麽開心,我得聽聽來……”林夏和林渢抬頭見是任海,林渢簡單地向任海笑了笑、點了點頭,林夏卻說道:“今兒你怎麽有空過來?這是刮得什麽東南西北風啊?”她故意醋溜任海,任海卻不示弱:“今天啥風也沒刮,我心情好不行啊!”


  任海家離林夏家很近,走路大概五分鍾左右就能到。林夏卻隻去過任海家裏寥寥數次,倒是任海隔幾天就往林夏家裏跑。還記得高中的時候,林夏最煩任海過來,他一過來,林媽媽就會問他各種問題:“小夏在學校好好學習了沒啊?”“小夏在學校聽不聽話啊?”“小夏在學校和同學處的好嗎?”林夏曾鄭重警告過任海:“不論我媽問什麽,你就隻當不知道,什麽也不許說,聽見沒?”任海就撓頭:“我沒說什麽啊,都是誇你呐!”林夏“哼”了一聲:“就一聲不吭就對了。”林夏特別討厭別人過問自己過多的事情,即使這個人是她的媽媽。


  恰巧這天任海又來了,林夏就尋思玩點什麽好呢?想來想去,還是提議打撲克。任海特謙虛的說:“我不會啊,打得不好!”林夏說:“得了吧,又不贏你多少錢,就會裝老實孩子。”任海被林夏欺醋溜慣了,倒也沒說什麽。喊上林雪,林夏幾人把小桌子搬到院子裏,邊曬著暖洋洋的太陽邊打牌,好不愜意。


  他們四人玩的是鬥地主,遊戲規則是三個平民鬥一個地主,順時針轉靠近地主的那個平民是站崗的,單張隻能出大牌,不能給地主“放水”。地主是通過翻起的一張牌決定的,輪到誰拿到那張翻起的牌誰就是地主。地主會增加八張牌,這八張牌是提前準備好的底牌,誰是地主就跑到誰手裏。如果起到了那張象征著地主的翻起的牌又不想做地主的話,也可以讓出去,給想做地主的人去做。想做地主的人也可以搶地主,硬搶到地主的話就必須“亮牌”,把牌亮在桌子上和三個平民鬥……


  林夏從小就和小夥伴們這麽玩,覺得規則特簡單,誰知道在學校的時候,無論怎麽教曾珂和繞瑤,總感覺不對頭……她們總是拿自己家的鬥地主規則來套用林夏家鬥地主的規則,越攪越亂……於是,在學校時她們想鬥地主是怎麽也鬥不成,曾珂家是三人的鬥地主,繞瑤家是五人的鬥地主,辛莎莎家隻玩刨幺不玩鬥地主……長歎一聲後,還是算了吧……


  此時,林夏僅僅盯著自己手中的牌,唯恐一個不小心,滿盤皆輸。這次輪到她來做地主,任海坐在她下家一點也不“放鬆警惕”,把崗站得密不透風,搞得林夏沒有一點跑牌的機會,逼得林夏拿“炮”狂轟,轟到最後,手裏就剩下了些不成氣候的小牌。林夏看看對麵的林渢,催到:“你快出牌啊!黃花菜都涼了!”林渢滿不在乎,非常瀟灑地扔出幾張牌來:“雙飛,哈哈,你還能不能炸了……”林夏恨得牙癢癢,手裏哪還有“炮”啊,想炸他也炸不成了。過了任海,林夏也說要不住,輪到了林雪,她抿嘴一笑,用凍得腫的老高的右手,左挑挑右挑挑幾張牌來,胸有成竹地扔出來,抖抖颼颼地說:“要了!”林夏一看,隻得幹瞪眼,說:“繼續出你的牌吧,要不住。”林雪又是幾個“仨帶兩”、“對子”、“順子”……直把林夏手中的牌整的七零八落。到最後,林雪隻剩了一張牌,任海終於“放水”了,急的林夏拿自己手中最大的牌去擋,可還是給林雪跑掉了……


  林夏不甘心,大喊:“哎呀,手裏的牌太差了!”林雪聽了,朝林夏齜了齜牙:笑說道“嘻,別找借口了,就一菜鳥,智商不夠用的還怪書誰啊……”林夏不服,幾人又大戰了“三百回合”……很快到了中午,任海說自己要回家做飯去了。林夏一聽,吃驚地說:“你做飯?你還會做飯?”任海說:“整個寒假都是我做飯的,有啥奇怪的嘛!”林雪在一旁對林夏說道:“你以為都是你這麽懶啊,長這麽大就沒炒過一個菜。”林夏裝作沒聽到,連連感歎:“真乃新世紀好青年啊!”任海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就趕忙回家去了。林夏看任海走遠了,對正在收拾桌子的林渢說:“小渢,你以後也得學做飯,不然都不好找媳婦啊!”惹得林渢反擊到:“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嫁不嫁得出去吧!連飯都不會做,哪個願意娶你啊!”林夏嘿嘿傻笑,就搬著小板凳進屋子裏去了。


  任海隻有個哥哥,爸媽忙的時候一般就是他來做飯,哪像林夏,悠哉悠哉的以為誰都跟她一樣呢。寒假回來,她給爸爸帶來了一條圍巾,是她自己親手織的,可把林爸爸給驚著了:“我的孩來,還學織圍巾了?不得了……”說得林夏伸著脖子叫道:“我怎麽不能織圍巾了?我是不幹,我啥不會啊!”林雪笑她,爸爸誇她兩句,她自己就把自己吹上天了。實話說,林夏自己確實覺得挺驕傲的,她沒想到自己還能幹這麽“女孩子”的活計,那會子一高興又織了一條給林渢寄了過去……雖然,林渢覺得醜都沒好意思戴出去……


  中午一家人吃飯的時候,林爸爸說自己過兩天就出門。“出門”,就是所謂的出門打工。林雪說道:“這才過罷年幾天呐!怎麽走那麽早?”林爸爸說:“公司這麽規定的,去晚了扣錢。”又補充道:“這次你媽也和我一塊兒去。”林雪“啊?”了一聲:“都走啊?這麽早?”林媽媽說:“哪能在家閑呆著,出去掙點錢啊!家裏這事那事又特別多,你們走了我自己也不想在家呆著。”林夏正扒著米飯,嘟嘟囔囔地說道:“那你們都走了,姐過兩天也開始上班,誰在家管我和小渢啊?”林媽媽瞥了一眼林夏:“這麽大閨女了,自己不能管飽自己啊?”林夏不說話了。


  家裏三個孩子上大學,出去掙錢是必然的選擇。短短幾天,家裏就隻剩下了林夏和林渢。他倆天天沒著沒落的,經常去叔叔嬸嬸家蹭飯。每天早晨,林渢都會起來燒水,燒完了水弄了一盆溫熱洗臉水後再去叫林夏起床,林夏還哼哼唧唧地不起床。作為姐姐竟然還要弟弟照顧自己,林夏自己也覺得自己真夠可以的了。她想起去年寒假,林渢還是高中生,今年寒假卻成了大學生;去年一家人在一起過了正月十五元宵節,今年卻不到大年初八就都散了……真是一年不似一年,年年有“新意”啊!她真想自己趕快長大,隻有長大了,才能有能力去控製一些事情,而不像現在,混混沌沌,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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