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我
又是一日。揉了揉眼睛,恍惚間,林夏甚至覺得,日子會不會就這麽過下去了?不會有什麽改變。每天除了訓練,還是訓練。
這第三日,沈教官和徐教官又交了一些新的東西,但重點還是“踢正步”。踢就踢吧,可不敢怠慢。林夏隻是會覺得有點委屈。明明聽姐姐說,上大學會軍訓一個月,會訓練打槍、會教格鬥、會……可現在,什麽也沒有,聽說終究是聽說。林夏雖然知道會很累,可還是覺得遺憾。
林夏小時候很調皮,有個理想,是當名光榮的女兵。還記得二零零九年,盛大的慶祝建國六十周年閱兵儀式,她守在電視機前,看著那些英姿颯爽的軍人,心裏真是羨慕得不得了。漸漸長大,學業越來越重,性格越來越不活潑,身體越來越缺乏鍛煉,至於當女兵,她是連想也不敢想了。那時候,隻覺得那些軍人踢正步走得這麽整齊,動作如出一轍,這是帥氣無比!真輪到自己了,才知道,這些都是要下苦功夫才練得出來。怪不得,外國人都不敢相信,特別是英國人,他們認為隻有機器人才做得到這麽整齊。
話不多說,眼下的訓練還是要一板一眼認真完成。
整個訓練過程,其實,也不見得那麽枯燥無趣。雖然沒有了“拉歌”,但教官在同學們休息的時候,還是會讓同學們不要害羞,想表演就出來表演。有個女生出來表演了韓語版的“三隻小熊”,邊唱邊跳,樣子十分可愛;有兩個男生給大家講了一段相聲,說的是南北大比拚,南北差異那些事兒,十分搞笑;還有個男同學給大家講了個笑話,自己邊講邊笑,被大家“轟”了下去……總之,休息時間是很愉快的、豐富多彩的。
但是,也有些令個別同學特別煩惱的事兒,比如說,辛莎莎,她踢正步竟然控製不住會“同手同腳”。“同手同腳”是不是病,是不是得治,沒人知道。幸好,還有幾個同學,男生女生都有,和辛莎莎“同病相憐”,辛莎莎不是“孤身一人”。教官沒辦法,隻好把這幾個“同手同腳”的同學拉出去單獨訓練。可最終,他們也沒有改掉這“同手同腳”的毛病。最後進行匯演的時候,辛莎莎幾人隻能坐在操場邊上當觀眾,不能參加演出。林夏替她覺得遺憾,隻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啊。
又訓練了兩天“立正”、“向左右轉”、“踢正步”後,林夏明顯感覺整個隊伍氣勢上去了,大家配合得也好多了。
到了第五日,上午,沈教官說:“今天教大家坐馬紮、疊被子,下午別忘了把被子抱來,還有涼席。”林夏恍然大悟:“我說呢,怎麽整天搬個馬紮來回跑,也沒什麽用啊,原來要教我們坐馬紮。”她以為隻要坐上去就行,沒想到對於軍人來說,坐馬紮也有那麽多規矩。
按照徐教官的示範,首先,把馬紮舉在胸前,聽到命令“坐”的時候,把馬紮迅速打開,放在身後,再迅速坐下。接著,坐下的時候,雙手要放在膝蓋上,腰要挺直,不能弓著身子。徐教官有時甚至會讓同學們舉著馬紮,站幾分鍾,女生哪受得了這個,幾回下來,無不是胳膊酸疼。休息的時候大家討論到,那樣坐馬紮,又不舒服,能休息好嗎?為什麽要那樣坐馬紮?沒有結論。
下午,林夏他們把被子和涼席抱到了操場。大熱的天,新生們在路上引來了學長學姐們同情的目光。到操場後,同學們把涼席鋪開,上麵放著散亂的放著攤開的被子。整個操場瞬間變成了“被子涼席”的世界,人反而變得渺小了。
林夏他們方陣,由徐教官示範,教同學們疊“豆腐塊”。當他們看到軟綿綿的被子竟然神奇般的變得棱角分明的時候,無一不感到震驚,讚歎不斷。沈教官說:“你們好好學著疊,他這疊的還算一般的。”同學們一臉不相信的樣子。緊接著,徐教官又示範了一次後,下令讓每位同學都自己動手疊“豆腐塊”,他會檢查,不合格的拆開重疊。同學們都趕忙動手,忙碌起來。
這個可難倒了林夏。她本身就不喜歡疊被子,這次竟然要疊這麽規範的“豆腐塊”,不是趕鴨子上架嘛!她自己獨立完成了之後,徐教練看了一眼,隻說了兩個字:重疊。林夏的心都涼了,隻好請後邊的一女生幫忙。那女生名叫白靈,是林夏同班同學,心靈手巧的,自己疊的“豆腐塊”通過了徐教官和沈教官的檢查後,便幫著其他同學疊。林夏對她真是感激不盡。
就這樣,被子不停地拆拆疊疊的,好不厭煩。然而,讓林夏沒想到的是,在以後的大學生活裏,“豆腐塊”竟然一直陪伴著她。原因是,學校每周例行衛生檢查,要求被子必須是“豆腐塊”樣式。林夏她們四個一商量,耍了個小聰明,把兩床被子其中的一床疊成豆腐塊之後,就再也沒有拆開過。每到打掃衛生,她們便把這豆腐塊搬出來放在床上……真是懶人有絕招啊!
沒想到,晚上竟然下起了小雨,“嗷嗷”聲頓時四起。大隊長臨時決定,今天晚上不訓練了。同學們抱著被子、涼席往宿舍趕,心裏對這場雨說不出的感激。
到了宿舍後,林夏四人把涼席鋪在宿舍的空地上,放了兩床被子,坐在上麵聊起了天。這一聊天,可把林夏嚇了一跳。她以為世界和平,沒想到,波濤暗湧。
繞瑤氣憤地說:“那個徐教官真是氣死我了!”
林夏三人忙問:“怎麽回事啊?”
繞瑤皺著眉頭說到:“你說氣不氣人啊。今天上午休息的時候,我不想表演節目,他非得讓我上去表演,我不願意,他還不識趣,一個勁得在那催促我,哎。”
曾珂看了看繞瑤和林夏,說:“咱們這不是自願的嘛,哪有強迫人表演的啊!”
繞瑤說:“是啊!我都被急哭了。他看我哭了就沒再叫我上去。”
林夏歎了口氣:“不知道教官怎麽想得,為難你幹嘛。”原來,她腦海裏的美好記憶,在別人那裏,可能並沒有那麽美好。
辛莎莎安慰道:“沒事兒,不理他就行,誰讓他是教官呢!”
曾珂說:“是啊,看著不像什麽壞人啊!”
繞瑤撇了撇嘴,說:“反正我不搭理他,他指導我動作的時候我都不看他。”
辛莎莎接著故作神秘地說:“你們不知道吧!今天,徐教官又惹了一個女生。”
曾珂、林夏忙問:“怎麽惹得啊!”
辛莎莎說:“下午疊被子的時候,我後邊一女生,被子疊不好,徐教官就老是叫她拆開重疊,到後來,我看已經疊的不錯了,可徐教官還是說疊得不好。”
繞瑤說:“我好像知道那女生,是別的專業的。”
辛莎莎點了點頭:“恩,然後,徐教官又叫她重疊,還說,隻要那女生求他,就讓她過關……”
“求他!”曾珂、林夏兩人大呼:“太過分了吧!”
繞瑤說:“徐教官之前就挑她刺,這次正好折磨一下她。好在沒為難我。”
林夏搖搖頭,感到難以相信。做人都有三分骨氣的,誰會願意低三下四的去“求”別人呢?徐教官有時候笑嘻嘻給人不正經的樣子,可總體說來,也算是盡職盡責。他說讓那女生求他,這是在欺負學生嗎?或許,他並沒什麽惡意,可“求我”從他口裏說出來,怎麽會不刺耳。林夏站在前排,最後排發生的事情竟然沒有注意到。
辛莎莎說:“那女生就是不肯,特別倔。”
曾珂說:“當然不能求他,這叫什麽事啊,還求他……”
之後如何,辛莎莎也不知道了。
林夏傻乎乎的,她不知道這女生與徐教官的“恩怨”是怎麽產生的,也不知道這話有幾分可信度。這段期間,她也聽到了別的同學對徐教官甚至沈教官很多埋怨的話,可她都沒有什麽特別大的感想,隻覺得兩位教官也不過是“在其位,謀其政”而已。可“求我”她實在不敢相信能從教官口中說出。對這件事的疑惑埋在了她的心中,她知道自己永遠也不可能知道真相是什麽。
求不求,或許是玩笑,可這樣的玩笑,讓人很不舒服。林夏不是第一個知道的,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可大家表麵上不還是一團和氣的嗎?世界上有很多林夏不知道的事和知道卻不敢相信的事,其實,又有什麽奇怪的呢?
一切不過是雲淡風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