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於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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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吧,就算慕容小姐當時像個正常的小孩子一樣哭鬧,也逃不過被人說是她推柳氏的命運。災星瘟神般的稱呼也不會少。
朱雲楨又想起了這句話,忽然覺得很心疼。
“紀星他陪在我身邊十幾年了,喜歡他的人也不少,還有幾個官府小姐,可他不同意。人家父親為了女兒的幸福,直接上請奏折。
那天,紀星被父皇單獨喊到內室去談這件事。我本來沒有很在意,可後來聲音越來越大,我就想去看看。”
父皇平日裏對紀星的態度也很好,那時候卻很凶。紀星直接跪在了地上,說:“王爺今年才十四,還未及弱冠,我想陪著王爺。”
“紀星,我知道你是個重感情的人,陪了楨兒這麽多年,肯定舍不得離開。可人家說了,就算你娶了她,她也會讓你繼續當楨兒的貼身侍衛。這樣寬容大度的妻子,你去哪裏找啊?”
“皇上,貼身侍衛,何謂貼身?我若娶了妻,我便要回家中,如何護得王爺的安全?若娶了妻,如何安心保護王爺?一旦出事,讓妻子怎麽辦?所以,正因那位小姐太好了,紀星才不敢耽誤她。”
“你,你真是!”
朱雲楨看見父皇氣的渾身發抖,連忙跑進來扶著他。
“父皇,紀星他不願意的話,就算了吧!”
“楨兒,這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聽父皇的話,別鬧。”
“可父皇,您和母妃從小就告訴我。婚嫁此事不能隨意,正妃一定要選一個命定之人,這樣才能給她全心全意的愛,讓她有安全感。您說,您很後悔為了穩固政權,那麽早就娶了皇額娘,以至於後來母妃被人針對。父皇,這些是您告訴我的呀,您怎麽忘了呢。”朱雲楨說。
“楨兒,這些父皇沒忘,但你也知道,我和母妃隻是對你這樣說。你是皇子,和一般人不一樣。身份低的人,是沒有資格反對的。你懂我的意思嗎?”
“父皇,請恕孩兒不懂。您也說過,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人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不能拿自己的身份去打壓別人。可為什麽在這件事上,您卻這樣做呢?”
年幼的朱雲楨望著自己的父皇,臉上全是不解。
“楨兒,唉~”已至中年的皇帝,歎了一口氣。
有些渾濁的眼睛裏全是疲憊。
“罷了,我自己解決。紀星,帶楨兒回去吧!”皇帝無力地擺擺手。
“後來,我才知道,父皇在找紀星之前,就已經找過那個官員了。那個官員老來得女,對唯一一個女兒十分寵愛,幾乎有求必應。於是,他在父皇麵前倚老賣老。說他就這麽一個願望,若這個願望都實現不了,就隻有告老還鄉了。”朱雲楨用帕子輕輕地擦拭慕容於的雙手,然後從箱子裏找出藥膏,塗在慕容於的左手腕上。
“那後來呢,那個官員如果真的告老還鄉了,肯定會影響朝廷的。”慕容於問。
朱雲楨知道慕容於平時從不關心這些事。隻要不是在京城裏傳得沸沸揚揚的事,慕容於幾乎都不知道。
“那個官員肯定不會告老還鄉啊,之所以對我父皇那麽說,隻是因為他相信父皇會答應這件事。父皇為了讓他有台階下,賞賜了很多東西給他,不過大多是銀子。
他又不傻,知道自己離開後,會對朝廷的局麵造成多大的影響。說不定,哪天就橫屍荒嶺了。還不如安安分分地倚老賣老,又能得錢又能護命。那些官員本質都一樣,誰會腦子那麽抽,放棄安逸的生活啊。”朱雲楨翻出箱子底層的草藥,輾碎了放在夾板上。
“我跟你說這件事,無非兩個目的。一是紀星今年也不小了,他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人,可能經常會讓芸煙生氣。所以,就是讓你多注意一下芸煙,適當地為紀星說幾句話,別讓他們互相錯過了。”朱雲楨把慕容於的右手輕輕托起,包上一層軟布後,放進半成形的夾板裏。
“可能會很疼,忍一下吧,忍不住就咬帕子。”朱雲楨把帕子遞給慕容於,慕容於搖了搖頭,示意不要,朱雲楨便把帕子放在了床邊。
骨折要接骨後,才能固定夾板。朱雲楨小心地摸上慕容於的手腕處,把大致方向弄明白後,就開始接骨。
接好後,朱雲楨將夾板閉攏,用細繩把夾板捆了好幾圈,然後再打上結。
在這個過程裏,慕容於始終沒吭聲。朱雲楨好幾次都想抬頭看看她,卻又怕因為自己的不專心,而導致慕容於更疼。
結束後,朱雲楨抬頭就看見慕容於緊閉著雙眼,眼眶周圍有些泛紅,嘴唇卻被咬得泛白色。
像她這樣的人,以前應該沒骨折過。
“我就是擔心我會把你弄疼,所以才讓你咬帕子的。怎麽樣,是不是很疼?”朱雲楨邊洗手邊說。
“這與你有什麽關係,接骨本來就很疼,你已經算很溫柔了,至少比那些自稱行走江湖幾十年的大夫好多了。”慕容於依舊閉著眼睛。
“得了吧,我怎麽能和那些大夫比呢。”朱雲楨笑了笑,然後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你剛剛那話是什麽意思?你以前也接過骨?”
“嗯,不過那時候很小,現在都要想不起來了。”慕容於無所謂地說。
………
朱雲楨不知道該說什麽。
“你把眼睛睜開,好不好?”
“不想睜開,想睡覺了。”
朱雲楨把手慢慢撫上慕容於的眼睛,用指腹輕輕地摩擦著,眼眶附近漸漸出現了一些淚水。
“你再不睜開,我就親你咯。”朱雲楨把手抬起來。
慕容於立馬把眼睛睜開了,本來想把頭轉過去。可一想轉過去了,朱雲楨也看得到,淚水還容易順著往下流。所以幹脆直接瞪著朱雲楨。
此時,慕容於的眼眶裏就像是一汪池水,波漣漪動,苦訴衷腸,讓人移不開眼。
像是受了很大委屈的人,望著自已可以信賴的人,可憐兮兮的。
這樣的眼,怎麽可能起到威懾力,更別提瞪人的效果了。
“還有一個目的,是想讓你知道,我選王妃不會因為家族勢力,隻是因為她是我命定之人,是我想走一生的人。
我不想讓你現在就給我答案,以後再說吧!這樣的話,不管我們在沒在一起,在說出答案的時候,之前的日子,對於我,肯定是美好的。
不然,等你手好的那一天,你再告訴我答案吧。”朱雲楨看著慕容於笑。
“我不喜歡吃石髓鉛,好苦的。”慕容於半垂眼簾,淚水就從眼每處滑了下去。
“沒事,你不喜歡吃就不吃,除了恢複時間要長點,對你應該沒有其他的影響。”
“以後別哭了,我很心疼的。於兒。”朱雲楨試著喊親昵些。
慕容於一愣,淚水滑得更凶。
朱雲楨頓時手忙腳亂,“怎麽了,別哭了,我不知道我說了什麽,讓你難受了,對不起……”
朱雲楨的“啊”還沒說出來,就突然想到了。
於兒,於兒,一般來說,第一個這樣喊的人,是自己的父母吧。
就像楨兒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