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初晴

  已經失眠兩天了


  這兩天我仿佛與世隔絕般的把自己鎖在臥室裏閉關。我沒有再上QQ,手機也沒有再開機,人人也沒有再登陸,所有能與外界聯係的工具我都沒有觸碰。我覺得我需要安靜一下。


  我不想跟所有人聯係,包括花櫻子。雖然沒有和她發生過爭吵,但這種感覺比爭吵還難受。


  我不想戳破我們之間的窗戶紙,但是隻可惜它已經被硬生生地戳破了。


  ——像被強奸一樣。


  那天白羽琪挨了花櫻子一耳光後走了,我根本不能理解到底是一種怎樣的力量可以讓她強大到在這種尷尬的處境下竟然可以做到從鍋裏撈出一勺豆腐咬一口再甩給我一個憐憫的眼神瀟灑轉身走人。但我沒有太多的眼神流露,隻是淡淡地把這種可以算是佩服的感覺埋葬在心底。


  花櫻子坐在我早已為她準備好的左手邊安靜地吃東西,看到她這樣,我的心情也平複了下來。


  能不能什麽都別說,就這樣安靜地吃東西。


  吃了很久,她猶豫了一下,磕磕絆絆地說:“……夏昆,剛才我的意思…….”


  我打斷她:“我懂。你隻是一時激動。”


  她沒有說話。


  “其實對於白羽琪,我們根本就可以把她當做空氣,該怎麽吃東西就怎麽吃東西。”我給她往鍋裏添了片肉,然後把筷子擱在自己的鍋裏涮涮上麵的腥味,“沒有必要理她。”


  她擱下筷子,用平靜的眼神溫柔地撫摸著我的臉頰,讓它不由自主的微微發燙。我喜歡像現在這樣看著她,仿佛在她如海麵般平靜的眼神中蘊藏著充滿神秘與未知的寶藏,它們全部藏匿在這片潮汐的汪洋中。


  回到家之後,我收到了花櫻子的短息,她說:“也許這麽說你會介意,但是我真的不想看到你活得那麽累。”


  她說,“我們都是雙魚,所以我知道你看似堅強的外表下內心有多脆弱。”


  她說,“其實對白羽琪說的並不是氣話,我不想看到我身邊的人受到傷害,也許你會在心裏默默嘲笑我自作多情,但是你是我的,我的朋友。”


  過了很久,她說。“雖然我不隻想當你的朋友。”


  “可以給我幾天放空的時間麽。我心裏很亂。”這是我回給她最後一條短信。


  門鈴響了。牧野提著一兜子零食出現在我的麵前,他朝我身後臥室的方向歪歪頭,用一種無法抗拒的魔力牽引著我跟著他進了房間。


  關上房門,我坐在床上從塑料袋裏掏出一包呀土豆沒滋味的吃著,我一直不理解到底這種口感跟上好佳蝦條一樣的沒有土豆味名字裏麵卻帶著“土豆”的膨化食品到底哪裏值得許可這樣癡迷,甚至用“癮”來形容都不為過。我越來越讚同“蘿卜鹹菜各有所愛”這句話了。記得在上幼兒園的時候我曾一度奇怪那些長得不好看的阿姨怎麽會有人娶,可是到了後來,也就是大約我在上小學的時候,我喜歡上了我的同桌——一個長得很好看的小女孩(愛美之心大家都懂),那時我就開始盼望人與人的眼光不一樣,因為我很內向,屬於暗戀的那種,可我不希望班裏太多的男孩子喜歡她。


  在眾多的暗戀著中,坐在我眼前牧野也是一個。


  “我們過幾天去海邊。”


  我一臉不解地問:“怎麽突然想去海邊了呢。”


  他喝了口雀巢瓶裝的絲滑拿鐵,歎了口氣說:“因為溫瑋嘉。”


  “你們不是在一起了麽。”


  “沒。”他晃了晃手中的餅子,用寒冷的聲音告訴我是他想多了。


  我跟著牧野從袋子裏摸出另外一瓶拿鐵擰開,安靜的聽他講述這件他想多了的事。


  “那天那個女的走了之後我帶溫瑋嘉去逛了街。”


  當我從牧野口中聽到他說他自己帶著別人壓馬路的時候我甚至一度以為是不是明天就是世界末日。我們曾經私底下開過這樣一個玩笑,說如果阿拉丁神燈被打翻了要滿足我一個願望,我第一次是說讓夢奇智商高一點,燈神說他考慮考慮這個有點難;我第二次是說讓許可中五百萬彩票,燈神說這個更難得考慮的時間長點;最後我放棄了,說那就讓牧野陪我們逛個王府井,燈神果斷回答:還是商量商量前兩個吧。


  我不能想象一個這樣的人帶別人出去逛街是一種怎樣詭異的感覺,所以當他說了個頭我就能猜到結尾,可是我沒有打斷他,也許是累了。


  “然後呢。“


  “我們聊了點別的什麽,比如楊坤的三十二場演唱會。”


  “連你都知道楊坤今年有三十二場演唱會了?”


  “嗯,之前你說她喜歡電視節目然後我就找了幾個比較火的看了看。”


  “那你還看什麽了?”


  “非誠勿擾和康熙來了。”


  “……牧野你變了,真的。”


  “看完之後我就想弄死夢奇。”牧野把手中的空瓶擰緊後準確無誤地扔進距離我倆8米遠的門口垃圾簍裏。


  “他叫你看的?”


  “嗯,他還說現在女的都愛看這些。”他冷冷地翻了個白眼,一幅“但是看完之後瞎了我的眼”的表情。


  “然後呢,你們沒聊點別的?”


  “沒了。”


  我猶豫了一下補充道:“我說的是你和溫瑋嘉。”


  “嗯,就是我和她。”


  我擺出老生常談的樣子對他說:“其實大家都這樣,在剛開始的時候要麽就是聊得很投機,像是每天總有那麽二十四個小時想跟那人聊天的感覺,要麽就是很平淡,因為剛接觸不是很了解,這就需要時間去挖掘了。”


  “先聽我說完。”


  “嗯。”


  “她說,‘如果那個擁抱讓你誤會的話就忘了它吧’。這是原話。”


  我突然失去了把薯條塞到嘴裏的力量,仿佛此時有人用力地鉗住了我的喉嚨。


  “最糟糕的是夢奇他們也知道了是麽。”


  牧野把臉撇向窗外,用沉默回複給我一個意料之中的結果。他的心裏一定很難過,所以我沒有打擾他。


  知了貪婪的吮吸聲低調的譜寫著夏日平均律。


  “我找了部好片子。”牧野回過頭坐在電腦前還給我那張他一如從前的撲克臉然後用通知的口氣對我說:“你家網掉線了。”


  接上網線後我無聲的看著一幅櫻花散落的畫麵全屏在我的顯示器上;動漫繼續播放,畫麵定格在荒原雪地中的列車上,這是貴樹要去找明裏的車次,當我看到偌大的車廂裏空蕩的隻有他一人時,一種共鳴感油然而生。我能感覺到那種被擱淺在無助與焦急中的心情,我能感覺到那種因為勇氣而曾做過的不會後悔的衝動。這部片子在一開始就讓我陷入無限的自問中——問自己那種奮不顧身的衝動哪裏去了,在什麽時候消失的。


  仿佛一顆冰封在體內的東西融化了一般,伴隨著“櫻花以每秒五厘米的速度降落。”這句話直到片子結束,

  “那天跟溫瑋嘉在一起的女的,”牧野突然的聲音讓剛準備開手機的我後脊發麻。


  ——“挺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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