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快餐
快到巷口的時候王映俞快走了幾步轉過身對我和花櫻子說：“我從這就拐了，你倆路上慢點哈。”
我點點頭叫她別瘋太晚。
“你才應該別玩太晚才對。和美女姐姐早點回家昂。”
王映俞朝我們揮了揮手，轉身走進暈染開的昏色天空裏。
花櫻子問我：“這是你的妹妹麽？”
“不是。為什麽這麽說？”
“感覺你倆好親。”花櫻子撩起鬢邊垂下來的頭發繞到耳後。一股若隱若現的睡蓮花味順著她手指彎曲過的軌跡平移著回蕩在空氣中，也不知道為什麽，因為炎熱所帶來的躁動的內心變得平靜起來。
每個人的臉上都蒙著汗水。
我什麽都沒有對她說，隻是很自然的微笑。她的人確實很好，可以很安靜，也可以很交心。但我總覺得花櫻子與我們每個人之間隔著一段距離。一段套了我們一個年華又繞回來的距離。但是這裏的“我們”僅僅是指夢奇許可和我。
我覺得牧野和花櫻子挺像的。
雖然花櫻子並沒有牧野那樣冰冷，可是原先那種莫名其妙的感覺讓我越來越清晰了它的歸宿。是那種和牧野在一起的感覺。
——沒有話兩人就不說話，如果說，就坦白的說。
不會輕易打擾到你。
“你認識牧野麽？”
“名字好熟，但是不認識。”
“哦。”
“怎麽突然問這個？”
“沒有。就是隨口問問。”
“名字聽上去冷冰冰的。”花櫻子的臉上仿佛有一種世俗洗禮過的素雅。
“我不了解他，雖然我們在一起玩了有十年。他的話比我還少，而且無廢言，惜字如金的那種。人長得……怎麽說呢，像在出生前被上帝精心設計過的一樣。不是非常高調非常華麗的感覺，而是需要你去琢磨的那種。有點麵癱吧，他也會笑，但是我總覺得他笑起來怪怪的，不是醜，是怪。是那種你覺得一個人理所當然的會沉默時意外看到的笑容的不可名狀的神秘感。哦對，他是摩羯座。”
花櫻子笑了，她說：“我特別喜歡你這個樣子說話。”
“是麽……、”我很不好意思的摸摸後腦勺。
“嗯，然後呢？摩羯座。”
“哦，周傑倫不也是摩羯座麽，我也覺得他好神秘。夢奇特喜歡周傑倫，他說周傑倫有三寶。‘哎呦，不錯，這個吊’。”
“我喜歡你這個樣子，夏昆。”
我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麽，但卻欲言又止，也許我即將說出口的話連我自己都會覺得荒唐。
——那你喜歡我麽。
夢奇回到許可家的時候許可正在廁所洗臉。他把手裏的袋子往沙發上一仍，撿了兩個從袋子裏跳出來的蛋糕擱在桌子上心疼的一個勁呷嘴。許可從浴室裏走出來，把擦完臉的毛巾往脖子上一掛，晃晃悠悠地走到夢奇身邊跟他一起盯著塑料殼包裝的慘不忍睹的慕斯蛋糕看。
“摔個狗吃屎？”
“常在馬路走，從沒踩過鞋……”夢奇誇張而悲傷的表情讓許可怎麽也難過不起來。
“那……被怪叔叔勒索了？”
“我又不賣萌，怪叔叔不喜歡我這樣的。”
“那……”
“別提了！提起來就煩。”夢奇騰地直起身嚇了許可一跳，“我跟你說，我剛才沿著西路往東走，正好路過味多美，正好當時我也餓了，所以正好我就順路進去買點吃的唄。我本來不想買巧克力慕斯的，結果那服務員非說巧克力慕斯換配方了，嘎嘣脆雞肉味這那的，”
“別扯……，講重點。”
“重點是我最後買了巧克力慕斯——”
“別跟我說就這事兒。”許可故意打斷夢奇讀條。
“當然不可能，你妹，聽我說完。”
“說說說。”許可見好就收。
“然後我出門往西走，那不有個路口麽？你猜我遇到誰了？”
“別跟我說是花櫻子，太狗血了也。”
“要是花櫻子就好了！是溫暖我去！”夢奇扒開塑料殼從裏麵捏了一小塊蛋糕丟進嘴裏，然後拍拍手上的麵包渣繼續說“還是撞個滿懷！”
“這麽刺激！然後呢？”許可也拿了盒慕斯跟著夢奇打開塑料殼饒有興致的一邊吃一邊聽。
“然後她就幫我撿起來了。”
“這不挺好麽。”
“當時我氣不打一處來，就把她給罵了。”
“我去！真假，這不像你啊。”
“真的，我當時一想之前她給咱搞的那些事我就火大了。”
“你咋罵的？”許可擱下蛋糕不再繼續吃了。
“我就隨機爆了粗口啊，什麽‘看不出來你還挺會裝，看著你人挺好的沒想到這麽陰險毒辣，許可當初特麽瞎了眼才會跟你好，行，你也別來這套，我惹不起還躲不起麽，還叫大人來堵我們？你可真特麽帶勁兒啊，你叫的是你爸吧？這點事都把爹找來了，是不是牧野把張於打成植物人了你就叫你爺爺來？可別，老年人胳膊腿不好，這些蛋糕撒了也就算了，我就當喂狗了，遇到你就是特麽倒黴！’你知道麽，她還給我裝可憐呢還，眼淚piapia的，跟真的似的，然後我就罵了她什麽裝可憐什麽的，”
“有點過分了吧……”
“過分？她對我們做的那些事不過分？要不是看在她是你前女友份上我早不知道做出什麽粗暴舉動呢！”夢奇一揚脖灌了一瓶雪碧狠狠地打了個響嗝。
“那我還謝謝你給我個麵子唄？”
“我去，你這話什麽意思啊？你說我說的是不是把許可。”
“我就覺得你說的有點重了。”
“我還覺得我說的輕了呢，這種女的你怎麽會跟她好？當時怎麽沒讓我給你把把關？”
“切。行了行了。”
“我就真是火大了你知道麽，本來今天花櫻子那事兒弄得我特不爽，這下可好，又蹦出來個溫暖。我直接就夠了，你說這人生怎麽越來越狗血了？禍不單行直接就是。想看到的人跟兄弟在大悅城吃飯，不想見到的人出門就撞！這命也太BUG了吧，這要是玩遊戲有這種人品的號我立馬就刪，管他是不是129飛升比武狀元號。刪號無廢言！”
“別激動別激動，臉都紅了。”
“我沒激動，我一想到這悲催的人生就悲傷逆流成河，悲劇順流成海。一說全是淚。”
“別哭了，你要再哭，白素貞都可以下崗了。”
牧野叫我晚上去他那裏吃飯。
我提前半個小時到的他家，是牧野他爸李先生給我開的門，一進門他讓我去屋裏找牧野玩，我答應了一聲偷偷瞥了一眼坐在客廳長沙發上的幾個大人，一頭霧水地推開牧野的房門。
“什麽情況？”
“我爸請人吃飯，然後我就把你叫來了。”牧野坐在椅子上歪歪頭示意我坐過去。
我不解地問“你爸叫人來吃飯，怎麽還讓我來呢？”
“因為那些人你也認識。”
“誰。”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牧野打開他手邊的筆記本，讓我陪他打兩把LOL。
我沒有繼續問牧野，我想我已經猜到是誰了。
但是為什麽隻叫我來，夢奇也是當事人，為什麽不把他也叫來呢？還有一點，這種事情牧野家自己解決不就好了麽，為什麽還要在讓別人來摻和呢？何況是我這麽一個十五歲的初中生。話說回來夢奇心裏有沒有好點，他今天可是被花櫻子傷的不輕；這幾天沒好好跟父母吃個飯，讓我有點心酸。
“夏昆你別再坑我了好麽？都後期了你裝備還沒有起來。”
牧野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在用“你想鬧哪樣”的表情打量著我。
“我不會玩小蘑菇。”這是我最後的借口了。
我們和牧野被大人從房間裏叫出來的時候方形長桌上已經擺滿了看起來很有食欲的各種菜肴。牧野媽媽是個長得非常漂亮的女人，長得年輕燒得一手好菜，她安靜地坐在李叔旁邊把手放在腿上，沒有要參與這場饕餮的意思。幾個大人坐在我們對麵，我一眼就認出了坐在主陪位置上的粗壯男人，就是那天帶頭堵牧野的那個人。而坐在主賓位置的人我沒有見過，長得像彌勒佛。這應該就是今晚最大的客人。
我和牧野整個晚上一直都在安靜的吃飯，安靜的聽大人們講話。偶有大人問上一兩句，我們也畢恭畢敬的回答了。
一切順利的樣子。
直到我回到家也沒有弄明白為什麽要光把我叫過去。因為陪大人們喝了不少酒，腦袋暈暈的，一股強大的困意驅動著我迅速的執行睡前準備活動。
洗澡，換睡衣，準備關機。
牧野來電。
因為酒勁後發，糊裏糊塗地打完電話然後重重地倒在床上……、
等一下。
有句話讓我不安的越來越清醒。
——“那人認識白羽琪，不認識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