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冷灰
我強烈的感覺到牧野身上帶有侵略性的氣場,他迎麵走來然後與我撞肩而過,我沒有來得及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那一刹那身體仿佛被抽空一下,呆呆的杵在哪裏,任憑他帶走一陣陰冷的氣流把門扣上。
下一個意識,我似乎懂了些什麽。
剛剛在這裏,隻有我們五個人。
他用令人厭惡的冷漠與我們拉開距離,然後形同陌路般得閃現。他與我們那麽陌生,以至於我們每個人都不敢與他相認,以至於張於認為我們不認識牧野。
——牧野在用他自己的方式保護我們。
我看到許可用詢問的目光看著我,我知道他想問什麽,於是便拍拍剛才被撞的肩膀說,
“野蠻。”
我用眼神告訴許可把戲演下去。
我們都是木偶,被一種無形的絲線捆綁而操作,我們不知道到底什麽捆綁和束縛著我們,因為那些捆綁和束縛太多了,以至於無法把最原始的單純和動機表現出來。我們在一個龐大而殘酷的舞台上為了各種不知名的壓力偏偏起舞,我們有時優雅有時醜態百出,我們被懷疑,被否定,我們被操縱,身不由己,但是我們仍然會去相信曾探索過的別人的那顆被枯木包裹的內心,那顆最深處的無法公開的意願。因為我們都是木偶,都是用木頭做的。
夢奇挑了一個笑話講給我們聽,然後們順著這個笑話互相講著以前的、現在的或者將要發生的有趣的事情,隻不過我們在回憶過去的時候都很自覺的省略了牧野的戲份,但是依然覺得好笑。突然間我覺得牧野特別孤獨,他這麽無聲的冷漠的陪我們走了這麽久,他在我們快樂的回憶裏麵戲份無足輕重,甚至可以隨意被抽出。
門又被推開了,進來的是許可的媽媽。
“阿姨好,”
我注意到張於在許可媽媽推門而入的時候立刻把頭撇了過去,隻留一個後腦給她。
“好好,剛才我在電梯裏看到你們同學了,她也來看她的朋友,你們應該認識,一個學校的。”說著許可媽媽側身讓了一下。白羽琪提著一袋子水果進來了。
“我靠。”許可和夢奇不約而同的罵出了聲,然後一齊看了我一眼。我回給他們一個順其自然的表情,讓他們改打招呼打招呼。
“嗨,許可,你腿怎麽了?”
“哦,不小心弄的,你怎麽來了?”
“我來看我哥啊。”說著,她走到張於床邊坐下,從袋子裏摸出個青蘋果開始削皮。
我暗自歎服這場事前沒有彩排的戲演的精彩,隨手從床頭櫃的袋子裏摸出個桃子啃了起來。許可轉過頭聲音提了一倍對我和夢奇說:“昆子,夢奇,我特想喝自由港的奶茶。西瓜的,你懂得。”
“小子你真不懂事,怎麽能叫小昆和夢奇去呢,你們別動,阿姨去買,你們留下來玩。”
“不用不用,阿姨,我們去就好,你剛回來,坐下歇會兒吧。”我和夢奇同時起身把剛要站起來的許可媽媽勸了回去。
“阿姨去吧,你們在這玩。”
“哎呀媽,你讓他倆去吧,我的口味很挑,他們最了解我喝什麽樣的。”
“是啊是啊,阿姨你坐著吧,我和夢奇去就好,很快就回來。”我立刻拉著夢奇往門外走,夢奇不忘回頭對許可媽媽說“阿姨再見。”
在帶上門的時候我隱約聽到許可的媽媽責備了許可一句“這孩子,真不懂事。”
奶茶店老板看到我和夢奇又進來的時候笑著招呼道:“還是兩杯洛神茶?”
我們本沒有打算再喝,但是想想又覺得來了一趟不再喝點什麽實在是對不起自己的腿,於是點點頭,順便幫許可要了那杯加碎冰的西瓜奶茶。
“昆哥,我的前列腺今天很憤怒。”這是夢奇坐下的第一句話。
“我的膀胱也在鬧革命。”
這時口袋裏的手機響起來了,屏幕上一閃一閃的顯示著“溫瑋嘉”三個字,索性開了揚聲器接聽。
“喂?”
“夏昆,我聽說許可住院了。”
“你從哪聽到的?”
“牧野剛跟我說的。”
“牧野麽?”我跟夢奇眼神交流了一下。
“嗯,你在哪呢?他在哪個病房啊?”
“牧野沒有告訴你他在哪個房間麽?”
“沒有,他跟我說許可住院了然後就把手機掛了,再打過去就關機了。”
夢奇伸了個懶腰,無聲的說:“我就知道他會這樣。”
“好吧,我們在自由港。來給許可買奶茶喝。一會兒正好回醫院。”
“自由港?好的,你們在那裏等我五分鍾,我正好在這附近,馬上就到。”
“嗯,你自己?”
“還有花櫻子。”我看到夢奇興奮地被茶嗆了一下,暗紅色的茶汁從夢奇的鼻孔淌了出來。
“好吧。那你們過來吧。”
“那一會兒見。”
扣上電話,我哼著棉花糖的旋律斜眼看夢奇,輕輕問他:“說好的棉花糖呢?”
“一會兒買一會兒買。哈哈哈”
“你的雅典娜又要來了,趕緊抓緊時間換聖衣去。”
“不用不用,隨時變身。”
我用吸管攪動著冰塊,奶茶屋的音樂列表又輪到了“棉花糖”,夢奇開心的跟著旋律從頭唱到尾,我笑著讓他低調點,他搖了搖腦袋說等他唱完他的棉花糖就到了。
在沒有得到之前,即使是見上一麵都可以很開心,說上一句話也可以很幸福,對方回了個短信就可以很興奮。這是最美妙的。我希望每一天都可以看到我身邊的人開心的笑,他們笑起來了我才會開心起來。原來一直以來我開心的情緒都是在許可和夢奇的熏陶下培養的。
所以如果可以,我希望夢奇不要和花櫻子在一起。雖然這個想法很不夠兄弟。
“久等咯。”溫瑋嘉和花櫻子提著大包小包走了過來,坐在我和夢奇早已騰出來的位子上。雖然花櫻子沒有坐在他身邊讓他稍微有些失望,但是麵對麵的機會仍然可以讓他幸福指數一直居高不下。不過話說回來。夢奇麵對女生時眼神躲閃確實罕見,原來是有人可以製服夢奇的,隻是一直以來沒出現罷了。
“夏昆你的身上為什麽這麽香?”花櫻子戳了戳我的胳膊問。
“嗯?”
“好香,聞起來好舒服。”
“哦,我有噴東西。”
“什麽牌子的香水?”
“six-god。”
“我聽說過CK”
“翻譯成中文是‘六神’。”
今天的天氣很舒服,天上沒有太陽卻不是很陰,起了風卻不是很大,要下雨空氣卻不潮,幹爽的讓人想躺在草坪上睡午覺。我們四個人沿著馬路壓回醫院,許可的奶茶雖然冰全化了,但是還算冰涼。直到電梯到了十一樓我們之中才有人反應過來沒有給許可拿吸管。
“算了,許可喜歡撕開膜對嘴喝。”
我們都鬆了一口氣,雖然我們都知道夢奇說的是假的。但是當電梯門打後我們看到了溫暖的背影時,除了花櫻子每個人都莫名其妙的不安起來。溫瑋嘉攔下了想上前喊住溫暖的夢奇,讓我們悄悄跟上去別被她發現。
溫暖在八號病房前推門而入,溫瑋嘉帶著我們一路小跑跟了上去,示意我們別出聲然後趴在玻璃窗上往裏看,夢奇也跟著溫瑋嘉就著門縫往裏看。我和花櫻子提著大包小包在走廊長椅上安靜的待命。
“我去,溫暖直接連看都不看許可一眼,徑直朝張於走過去。”夢奇小聲的抱怨,“我不知道許可怎麽想的,這事要發生在我身上我就拿我手中的這根棒棒糖插我大腿,但是我不是他,我不知道他怎麽忍得了的。”
溫瑋嘉“砰”的一聲把門推開,我們三個嚇了一跳。
“溫暖你別太過分。”
“姐姐?”
“你出來,我有事跟你說。”
“溫瑋嘉別這樣,這裏是病房。”
“白羽琪不用你說話,這是我們家的事。”
“我隻是想說這裏是病房,別在這裏吵。”
“行了行了,別吵了你們。”溫暖走了過來,溫瑋嘉拉著她往外走,我和花櫻子擠進病房連忙緩和氣氛,“許可你的奶茶都快熱了,快趁涼喝。”
“嘿嘿,謝啦……額,吸管呢?”
“夢奇說你喜歡撕膜喝。”
許可朝著門口的夢奇無聲地說了句“你妹”。
“哎?這個是你……”
“哦,我是花櫻子,溫瑋嘉的朋友,今天她說她一朋友住院了,就陪她過來看看你。”
“哦,謝謝你啊。我是許可。還有昆子,奶茶真的已經熱了,是不是有美女看你激動了?”
我用手指敲了敲許可腿上的石膏,回答他:“是啊,我好激動呢。”
“昆哥昆哥,別激動。”
我不知道溫瑋嘉把溫暖拉去了哪裏,我也不知道溫瑋嘉會對溫暖說什麽,我更不知道為什麽夢奇坐了一會兒然後把他的雅典娜丟在這裏自己借故走了。我猜應該是他知道張於的家長一會兒也會出現在這個病房,為了避免尷尬借故回家了吧。
可是花櫻子該怎麽辦?
“一會兒你們去哪。”
“我可能一會兒要回家,花櫻子呢?”
“我一會兒也有點事。”
“哦,有事的話你們就先走就行,沒事,我媽一會兒就回來。正好我有點困。”
我覺得也應該讓許可一個人安靜安靜了。
“那我們先走了?”
“嗯,路上慢點。”
剛出病房,花櫻子突然在身後抓住我的小臂,然後輕輕搖晃我的胳膊用溫柔而清晰的哭腔說:
“是他…….,張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