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氣球
又是周六,我躺在床上試探性地喚了兩聲媽媽,結果無人應答——她又加班去了。我裹了下身子,一邊盤算著今天的計劃一邊迷迷糊糊地重返夢境。不巧一陣短促的震動破壞了這一切。我懶懶地翻開手機,一個讓人清醒而敏感的名字湧入眼簾:白羽琪。
“有些事是不是應該當麵談談。”
再回過去電話卻被掛斷,幾秒後又收到了短信:“百花公園,還是那個地方,九點半。”
我撇了一眼牆上的表,決定繼續賴在床上。其實我的腦海中,是在排演著一個半小時後的劇情的。
也許我知道白羽琪找我是為了什麽。的確,這樣下去實在很折磨人。如果不說破,還是會認為對方於自己至少還有感情,可能她在等我再一次對她俯首稱臣;也可能她在心底對自己說這是最後一次這麽任性;或者還可能她本來就已經很厭惡一個叫做夏昆的小角色。對,我明白自己是個小角色,我不是王子不是少爺更不是富二代,我給不了她想要的尊貴和紙醉金迷。灰姑娘變成公主是因為王子的一念之間,而青蛙變成王子則是青蛙死皮賴臉的向公主索吻。
——但是畢竟,曾經是那麽的喜歡。
百花公園,園如其名,雖不是草長鶯飛的季節但這裏花木的繁盛足以讓人聯想到幾個月前的生氣盎然。曾經長椅上的依偎、曾經小徑上的漫步、曾經的花前月下、曾經的你儂我儂……當所有的曾經將永遠成為曾經時,沒有什麽理由不讓人去感歎物是人非。我坐在噴泉旁邊的大理石長凳上,環視這曾經美好的一切。手機上的時間越是臨近,心情卻越是莫名其妙的坦然一些。原來心裏的褶皺即使沒有熨鬥,也是可以慢慢舒展開的。
白羽琪淡黃色的T恤與淺灰色的收腳褲在人群中無法不讓人一眼就找到她。她依然沒變,總怕別人一眼不能發現她。然而隨著她的靠近,我卻變得麻木起來,臉上即使想借著溫暖的陽光露出微笑也吃力到不能。此時她是有君臨天下的氣場,但我很清楚她從來都沒有女王的氣質。
“等很久了?”
“剛來不一會兒。”
“哦,那好吧,我先跟你說,說完了我還得去約會。”
“不用說了,你現在就去吧。”我起身就走,我知道我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在顫抖,但是我不停的對自己說:夏昆你要堅持,這是最後一戰,你一定要贏。
“喂!你幹嘛那麽小氣!”
我停住了,一屢燦爛的陽光斜射在我眼前。白羽琪,你輸了。
“你丫哪位?”
“花澤類說:
當你想哭的時候,
隻要倒立起來,
這樣原本要流出來的眼淚。
就流不出來了,
自從今天以後,我們的故事就結束了,
我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話語來形容結束後的感覺。
像望著秋後的楓葉飄落,
一點點難過、一點點悲傷。
曾經以為失去一個對自己來說最重要的人,會天翻地覆,事物扭曲——什麽都沒有了。
可是當這一天到來的時候,感覺卻是那樣自然。
天依然狠藍,
一加一還是會等於二,
類說的那句話,好想去試試,卻又好怕,
為什麽要哭呢?換句話說,哭又能有什麽用呢。
故事翻過去了、隻是一篇故事翻過去了。
是啊,這種九流中的情節,沒有必要像安徒生的童話那樣反複回味。
因為回憶越美越傷人,
我要我堅強、我做到了,
堅強、就是自欺欺人罷了。
當我在拿起你的那一刻,
就在學習怎樣將你放得下。
而如今我做到了,
可是在說這些話之前。
我卻是在倒立。”
“保存”——“存為私密日誌”——“開始”——“關閉計算機”——“關閉”————
“昆哥。”
一放學,許可就跟上來掛著我脖子小聲衝我耳朵裏吹氣:“怎麽回事兒?聽說你跟白姐周六分了?”
“怎麽傳的這麽快。”
“不是,昆哥,主要是有人看到白羽琪下午跟一個很挫的男的牽手壓馬路。然後一問白羽琪才知道原來你倆分了。”
“幹我屁事。”
“哥們兒,不行啊,你這不是活生生的被白姐踹了麽!”
我用力地把許可推開,衝他大聲喊了句:滾。然後徑直往前走。許可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又巴巴地跟了上來:“哎呀昆哥我錯了,算了,中午我請你吃飯,好吧?”我笑了笑拍拍他的臉,算是接受了他的道歉。
我選了一家山東博山味的小吃館,這家店雖小,但是生意一直出奇的好。我記得有一次跟白羽琪出去玩,因為一天都沒吃飯,所以下午四點肚子就餓了,正巧路過這家餐館。進去後就被不合常理的爆滿所震撼。想著想著,心裏又開始傷感起來。難道人都是這樣麽,在遺失或者被遺失之後,總會不自覺的回憶起那個沒有感情的主人或玩偶麽?
“昆哥昆哥?點菜啊。”
我忙回過神接過許可遞過來的菜單,看也沒看就點了櫻桃肉、豆腐箱、酥鍋和熗皮肚。我看到許可用很吃驚的眼神看著我,“幹嘛,這些菜都是來了必吃的。正好,你去馬路對麵買飲料去,我喝雪碧。”我指了指馬路對麵的小商店,看到他欲言又止便說:“下午上課,喝什麽酒。”他這才乖乖地離開座位。
我拿過來許可落在桌子上的手機玩起了遊戲,卻不小心打開了一封新信息。
“那你們吃吧。麽麽。”
發件人:“寶貝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