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7 夏冰
“怎麽樣了？”賈紫勤走入實驗室中。
“情況良好，我做了一些修改，這具身體的內部還可以更加改良一些，目前來說這具人造身體，準備進行移植。”夏冰看著眼前的屏幕。
排列整整齊齊的屏幕上顯示著不同的數據，所有人都在無聲的做著手中的事情，沒有人說話，隻有偶爾的鍵盤聲或者鼠標在鼠標墊上劃過的聲音。
夏冰全程在盯著眼前的屏幕，賈紫勤進來後聽到夏冰的回答，她也走到了屏幕前，屏幕很大，除了那些工作的人外，其他手中暫時無事的人都站在他們身後，看著上邊的屏幕。
屏幕上顯示著一張床，床上躺著的劉墨卿，在他周圍有著六個人正在圍著他忙碌著，他的頭發已經被剃光，身體雖然被包裹著，可是看他那唯一暴露的頭顱，已然顯瘦的如同骷髏。
在床的一旁正有著一台人類項目人造人待命著，人造人的後腦勺大開著，裏邊露出嫩紅色的果膠狀包裹物。人造人的身體向前傾半蹲著，由架子固定。
人造人的身體完全不像初期那樣滿是金屬和線路構建。如果不是因為後腦勺開啟著，任誰也不會認為其是人造人。
人類項目計劃正在逐步完善。
其推動者不是別人，正是夏冰。
此時夏冰已經看到摘除手術已經即將進行到後期，手術人員剛開始非常謹慎，他們不隻是將劉墨卿的大腦取出來那麽簡單，他們仍然需要的是將那具取出大腦的身體保持著身體機能並冷凍，以供解決未來身體癌症的研究方向。
“接下來，就是移植了。”夏冰解釋道。
賈紫勤在旁點了點頭，夏冰轉頭看了一眼她，發現她的注意力非常專注，之前賈紫勤不願意去看望手術前的劉墨卿，她怕自己承受不了那壓力，在手術期間她還是忍不住走了進來。
夏冰自己倒並沒有覺得什麽，她對劉墨卿的記憶，依舊是在大學和剛工作出事之前的那段記憶，對於年老的劉墨卿，她反而沒有那麽多的感情，隻是在他的容貌上找出一些年輕時所留下的時空痕跡，比如他推眼鏡片的習慣，還有沉默咬手指的習慣，更多的是，他那明亮的眼睛裏所折現的睿智光芒。
種種那些，都讓她發現了，眼前的人雖然無法經受時間的雕刻，可那個人，還是那個人，不同的是，他不過比她多了三四十年的經曆。
自從她回到學校找回記憶之後，就回到了北京，對她來說，去接任天網基地並不是首要任務，她同賈紫勤進行了一次單獨的見麵。
“醫生說了，劉的身體，已經無法再支持這一星期了。”賈紫勤站了起來。
整個納米石墨烯房間裏，就連那一成不變的辦公桌都消失了，隻剩下兩個女人麵對麵坐著，在他們中間有著一張小茶幾，上邊放著熱氣騰騰的咖啡。
“他的執著你是知道的。”夏冰望了望桌上的咖啡，她沒有想喝的。
“你帶著鮑爾去了學校。”
“是的，有些事情，我必須自己去一趟。”
“看來，你已經有了答案了。”賈紫勤伸手去拿桌上的咖啡。
“當年的事故，不隻是那麽簡單。”夏冰看著賈紫勤。
賈紫勤伸出的手在空中停頓了一下，她繼續去拿桌上的咖啡。
夏冰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裏。“劉墨卿說了，他將所有的數據都檢查了一遍，不可能出錯。”
“是啊，當時我們都檢查了那麽多次，可事故還是發生了。”賈紫勤握著咖啡。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冷凍你的大腦嗎？這是當時唯一能做的，不用感謝我。”賈紫勤對夏冰笑了一下，她輕抿了一下咖啡。
“不，我是問，你為什麽要篡改數據。”夏冰再次看了看桌上的咖啡，雖然她知道那是冒著熱氣的咖啡，但目前她的身體無法讓她感受那咖啡的醇香味道，更不用提冷熱。
她的注意力不止在咖啡上，同時還能注意到賈紫勤的表情動作。
也算是這具身體的好處了。她諷刺地想著。
賈紫勤的手抖了一下，杯中的咖啡掀起了微型波浪，很快歸於平靜。
“你知道的，數據是經過我的手，可是最後檢查的，可是劉墨卿啊。而且程序你都知道的。”
“是，你先過一遍數據，然後是我，最後檢查的是劉墨卿。”
“那你怎麽能誣陷我呢。”
“當時觀察結果的時候，你為什麽拉著劉墨卿要求再檢查一下數據？”
“這…我放心不下啊。”
“你放心不下的是，數據是否被你篡改的太過，你不過隻是想讓我躺個一段時間，好讓你能利用那段時間。”
夏冰一直在看著咖啡，熱氣升騰，消散，雖然一直在重複做著熱量運動，但熵值卻在不斷遞增，熱量逐漸減少，直至咖啡冷卻再無熱氣。
就如麵前的賈紫勤，她原本的自信此時全無，望著夏冰，不知如何回應，也忘了手中端著的咖啡，尚有溫度卻無熱氣的咖啡傾斜在她的裙擺上她才醒悟過來。
“我沒有要追究的意思，畢竟…”夏冰這才抬起頭開，一雙冰冷的眼睛聚焦著望向賈紫勤。“你我都沒想到的是，這起事故，會讓他內疚一輩子，並因此將情感封鎖轉移到工作上。
你更沒想到的是，他會如此決絕，他身體的情況，你早就知道，所以才不聽勸堅決將我複活，一是為了彌補你的過錯，二是讓他能再回到原來那個他，三是…”
“投個好胎…”賈紫勤一直與她對視著，她的兩行清淚早在夏冰說劉墨卿的身體時留下。
“我從沒想過…一個男人，尤其…是他，會這麽絕情…不，他的絕情是對我，對你，是專情。我羨慕你，從大學時候就羨慕你。
是，我剛開始那麽做，是的確讓你受點小傷，這個傷在臉上就夠了，我想，他喜歡的是你這張臉，如果…如果…”
“那你為什麽還這麽做？”
“複活你的時候，他是拒絕的，可是他看到了你的臉，並沒有再說什麽，默認了你的複活。”
“不，他是看到了回憶。”
“是，我相信。”賈紫勤看了看手中的咖啡杯，將它放在了桌上。
“我去說服他，不過我有個要求。”夏冰站了起來，“我要主持這次移植手術。”
“人類項目我會發給你！”賈紫勤一下站了起來，破涕為笑。
“所以…忘了那件事。”夏冰伸出了手。
賈紫勤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她一邊抹著淚一邊痛哭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