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 劉墨卿

  隻有不到三個小時的時間,鮑爾就將所有的數據采集工作做了盡量的準備,他一直嚷嚷著時間根本不夠用,他應該在這裏盡可能長的做些詳細的準備。


  “物理學不是這麽應付的,我需要大量的數據,大量的時間,哪怕在這裏住一輩子都行!”鮑爾如是說道。


  “如你所願,我們缺的正是時間。”劉墨卿在旁邊,他隻能找到一塊被時間和風沙所磨損的一塊半身大石頭,靠在上邊,手中拿著,他此時是靠在那半大的石頭,隻是起到拄拐的作用。


  他看到那道時空裂縫之後,他的目的已經達到,硬靠著意誌到達這裏之後,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已經完全被掏空。


  疼痛在他體內,像是一頭野獸一般,不斷地撕扯著他的內髒,上一塊,下一塊,全憑它的喜好。


  他此時的意誌,已經無力對抗著身體裏的疼痛,他迷迷糊糊地看著鮑爾忙前忙後,圍繞著時空裂縫采集著數據,他眼前所有的景象變得越來越模糊,就像他沒帶眼鏡一樣,高度近視帶給他的困擾,疼痛怪獸終於朝他的心髒來了那麽一口。


  他感到自己就像一條溺水的魚,張大著嘴巴,對鮑爾想呼救,可他已經看不見鮑爾的身影,眼前一片漆黑。


  他昏了過去。


  劉墨卿醒過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正在房車唯一的床上,在他旁邊,放著一個醫藥盒,盒子還是打開的狀態,他能聞到一股濃厚的酒精味道,還有他額頭傳來的清涼感,他抓了下來,是一塊毛巾,那濃厚的酒味味道,正是這塊毛巾散發出來的。


  他想坐起,卻感到沒有力氣,他不得不躺著。


  “媽的!”他聽到鮑爾正在罵著。


  他還未說話,就聽到了一陣刺耳的警笛聲。


  他能感到車輛正在緩緩地靠著路邊停了下來,鮑爾將車窗搖了下來,用著充滿熱情語言說道。


  “警官。”


  “你好,先生,雙手放在方向盤上。”


  “好的,好的。”


  “先生,把車門打開,傑克,檢查一下。”


  “警官,我隻是個遊客。”


  “一個人?”


  “啊,不,還有個同伴,他身體不舒服,正在後邊睡覺呢。”


  “傑克,小心點,車裏還有一個人。”


  “知道了,我已經上車了。”


  劉墨卿聽到了皮鞋踏上了台階的聲音,他閉上了眼睛,他聽到皮鞋距離他很近。


  “丹尼爾,他這同伴看起來病的不輕。”


  “嚴重嗎?”


  “不知道,需要查看下嗎?”


  “看起來像是外傷嗎?”


  “沒有,應該是疾病之類的,我猜。”


  “先生,拿下你的駕駛證。傑克,檢查一下,有沒有違禁品。”


  “長官,我的駕駛證在我外套口袋裏。”鮑爾說著。


  “傑克,他的外套在副駕駛上,能檢查一下嗎?”


  “好的,丹尼爾,車上檢查過了,除了有一把來福和一把9,沒有其他的了。”


  “長官,那隻是用來自保。”


  “好了,先生,我知道了,傑克,看下他的駕駛證吧。”


  皮鞋聲離開了,劉墨卿睜開了眼睛,就在他對麵的桌上放著。


  他隻需要坐起來就行。


  還好,他恢複了些許力氣,他隻需要輕輕地坐起來。


  他緩緩撐住著雙臂坐了起來,胸腔內,再次疼痛起來,不過相比之前,輕了許多,這種疼痛,他還能承受的住,所幸他的雙腿現在正在恢複著力氣,他動作緩慢,向放著的地方爬了過去。


  “丹尼爾”


  “怎麽了?”


  “看著他。”


  “怎麽了長官?”


  “他是國防部要找的鮑爾。”


  “你確認?”


  “你一直在看著他,居然沒有認出來?”


  “我看他就是個學者。”


  “他就是學者啊。”


  “長官,我犯了什麽錯嗎?”鮑爾聲音充滿了緊張。


  劉墨卿光著腳向車上的警官走去,他的手上拿著。


  鮑爾正說著話,他恰好轉身看向身後的警官,同時也看到了劉墨卿的行為。


  “你是fbi通緝的要犯,原來你沒有去中國啊。”車上的傑克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危險,他雙手抓著自己的腰帶,低頭看著鮑爾,手上還拿著鮑爾的駕駛證。


  “看來無能的fbi又被戲耍了。”丹尼爾在車下大笑著。


  “fbi的能力的確讓人堪憂。”劉墨卿舉著,抵在了傑克的頭上,他開口說道。“別動!還有下邊的,如果你不在乎你搭檔的話。”


  他看到丹尼爾手正在槍套上,他警告著。


  “天!你怎麽知道他剛把槍收起來!”鮑爾說道。


  “別說廢話。”劉墨卿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多久,“你是叫丹尼爾吧,麻煩丹尼爾長官把你的槍套取下來,不要有任何動作,我這有兩發子彈,如果你想挑戰你拔槍速度的話,可以拿你和你搭檔的命來做個賭注。”


  “丹尼爾”被劉墨卿抵著腦袋的警官低聲叫著。


  “好,先生鮑爾先生,讓你的同伴不要做出危險的行為。”


  “長官,他是中國人言出必行,你還是動作溫柔的把東西交給我最好。”鮑爾看著下邊的長官,他的雙手還習慣性地放在方向盤上。


  劉墨卿看著車下的警官將槍套遞給了鮑爾,他接著說。“鮑爾,還有這位警官的。”


  “先生,我們隻是例行檢查,你們的車後的停車燈有一個不亮。”


  “那實在抱歉了。”劉墨卿突生一計,“麻煩你們脫下警服。”


  “先生”


  “劉兄!”鮑爾手拿著槍套。“我們這是在犯罪!”


  “你的身份本來就是通緝犯!”


  “我那是”


  “好了,我知道,麻煩兩位長官了。”劉墨卿一直盯著車下的丹尼爾。他清楚知道,他才是說話管用的。


  過了十分鍾之後。


  他和鮑爾坐在了警車裏,鮑爾的東西全部放在了後備箱裏,他們兩人便於取用的東西放在了後座上。


  “怎麽做的這麽絕?”鮑爾開著車,他有些埋怨。


  “並沒有啊,我不是報過警了嗎。”


  “你不應該連把那車的汽油都灑出來啊,太浪費了。”


  “喝汽油的可是我。”劉墨卿手裏拿著水,再一次漱著自己的口。


  “你把那兩名警官穿著褲衩捆在一起,這晝夜溫度差很大,你是想凍死他們啊。”鮑爾擔心地說道。


  “在擔心他們之前,先擔心下我們吧。”劉墨卿靠著座椅,他閉著眼睛,他感到自己每說一句話,都像是抽空了全身力氣。


  “這是第一數據,如果以後有什麽改變,隻能以這個為依據劉兄?”


  劉墨卿的意識再一次接近了模糊,他隻能聽到鮑爾在他耳邊不停地交換,但是聲音確實那麽的遙遠,遠到他完全都沒有聽到鮑爾在叫什麽,就像鮑爾在一英裏之外,小聲地叫著他的名字。


  他的意識漸行漸遠,直到他再次失去了意識。


  他再次醒來的時候,他看到了車正在行駛在大街上,周邊人來人往,車行駛的非常慢。他緩緩地坐直了身體,有氣無力的癱倒在車窗上。


  “劉兄你再躺會,馬上到醫院了。”鮑爾的聲音出奇地溫柔。


  “我不去醫院”他感到自己的聲音似乎非常的遠,他吃力地說道。


  他看著窗外的風景,這樣的風景,可能是他人生最後時分所看到的了。


  他有些癡迷地望著,在美國這樣的街道上,他看到了很多黃皮膚黑頭發的年輕人,在大街上有說有笑的走著,更多的是他們跟著身邊白皮膚黃頭發的人一起,甚至互相搭著肩,舉止親昵的一起行走。


  從什麽時候,人與人之間,沒有了皮膚之差,沒有了語言障礙,沒有了文化差異,能這樣一直走下去?


  劉墨卿看著眼前的景色,他感到鮑爾的手此時正搭在他的肩膀上。


  他想伸出自己的手,發現他根本沒有多少力氣去做這樣的事情了。


  他看著窗外,鮑爾正鼓勵著他。


  “我們快到了,你再堅持一下,劉兄!劉墨卿!”鮑爾用著漢語對他說道。


  他想說些什麽,可是嗓子裏隻能發出嗚咽的聲音,他已經沒有更多的力氣了。


  劉墨卿努力的舉起自己的右手,這是他所能控製唯一最擅長的事情了。


  舉起它。


  他對自己的右手下達著命令。


  舉起來!

  他靠在車窗,雙眼向下,看著自己的右手,耳邊充斥著鮑爾的鼓勵聲。


  “我們馬上到了!馬上到了啊!你再堅持一下,堅持住!”


  “劉兄!你不是要回國麽!我馬上帶你回國!你可別嚇我啊!”


  “劉墨卿!你怎麽答應我的?我他-媽-的把你帶到美國,你把我帶回去!媽的!你別這樣好不好!”


  “墨卿!墨卿!你是不是把夏冰給忘了!你忘了你怎麽答應她的嗎?你-他-媽每次跟我喝酒,都說,你要給夏冰一個完整的回憶嗎!你-他-媽的是不是連這個承諾都不願意實現!”


  “不!不!劉墨卿!劉墨卿!”


  他真想捂住自己的耳朵,鮑爾給他說的太多太多了,隻是他現在,真的想好好休息了。


  再見賈紫勤


  再見夏冰

  再見建國

  再見衝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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