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日為師：冷惜言為師棄愛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這輩子也是絕不能沒有師傅的，可是這跟大師兄與你不一樣啊。”槿籬把碎冰粒都化了的蓮子粥唏哩呼嚕喝下肚，姿勢粗魯的用袖口擦了嘴。“你之前可是說過你會讓師兄用八抬大轎抬你過門的，還說要和師兄過一輩子，做一對隻羨鴛鴦不羨仙的眷侶，這些都不算數了麽？”
冷惜言沒有回話，閉上了有些酸澀的雙眼。
“哦！我知道了。”又是突然靈光一閃，槿籬想到了一個另外的原因。“你是不是因為大師兄之前不許你去看師傅，所以還在生大師兄的氣啊？”
看冷惜言也沒有反駁，以為自己終於找出症結所在的小師弟長長歎了口氣。
“師傅得病都好了啊，三師兄你就不要生氣了，之前大師兄不許我們去打擾師傅，肯定是因為怕我們打擾師傅休養。而且我們之後不是也看過師傅了麽，師傅恢複得很好，還親自……”聲音有些小小的抵觸，“親自去後山把那個壞人帶回來了，被師傅治好了之後那個壞人還不離開藥仙穀，整天待在師傅的房外煩師傅，真不知道他怎麽會那麽厚臉皮。”
這聲怨罵，耳力尚好的月作愁自然是聽得清楚，但卻也無可奈何。
圍廊上的紅衣身影定定的站在一處房門前，心裏期許著會得到房中人的回應，卻也明白希望渺茫。日複一日的等待，不知何時是盡頭。
時間過了一刻又一刻，
膳房桌上一道道原本熱氣蒸騰的菜品，漸漸都沒了溫度。
和冷惜言一樣一到暑日就吃不下飯菜的冷沁，進膳房起就對著一大盤的冰鎮水果停不住嘴，現在過了飯點肚子倒也有了個八分滿。
“師兄是打算浪費親手做的這一桌好菜了？”看著一盤盤半點未動的美味，冷沁自覺可惜，雲傾的手藝他可是很清楚。
“還不太餓而已，”雲傾聲音柔和，卻難掩倦色。
暗自搖搖頭，冷沁看著膳桌那邊的男人，心裏有同情。對誰有意不好，偏偏對他那哥哥上了心，所幸他那哥哥也是郎有情妾有意。他這個局外人曾幾何以也以為這樣也就足夠，兩個早晚會走到一起，可誰又成想半途又會遭了大劫。
“你早就該和他挑明的，一直都勾著他，對他曖昧不明，現在好了，”冷沁從盤裏撚了粒葡萄放進嘴裏，聲音含糊不清。“我這個哥哥腦筋死得很，一旦認定了一件事就輕易不會改變，就像之前喜歡你那般，現在對你的態度冷了下去，恐怕你再怎麽做也很難讓他回心轉意了。”
原本在心底還不敢相信的事實被這樣輕易從旁人說出，雲傾終於有了悔意，一直以來都在心裏自欺欺人，命令自己去以為冷惜言對自己的感情不過是依賴。現在才發現，原來他隻是怕失去而已，得到之後再失去這從來都是雲傾害怕的。
是師弟那就一直是師弟，這樣不會變的關係很好，可冷惜言於他真的隻剩下“師弟”這個稱謂的時候，雲傾的心卻是一陣抑製不住的發疼。
“我會讓言兒原諒我的。”雲傾說。
“你從未做錯什麽，何來原諒一說。”冷沁靠在椅背上，又捏了一片桃肉放進嘴裏。“大師兄，其實我真的很懷疑，懷疑你究竟喜不喜歡我哥，到底有沒有把我哥放在心上。”
幾乎是隨即的，雲傾坦然道：“當然喜歡，有放在心上。”
冷沁覺得有些嘲諷，“要是這些話你早點對我哥說了，今天這樣的境地有怎麽會有。”
雲傾張口欲言，卻久久還是沒有把想說的話說出口，隻剩沉默。
“現在啊我倒是覺得我哥會喜歡你，說不準就是年少懵懂。”冷沁自顧自的點頭，續然道：“說不準呐，是因為我哥見過的男人或者是見過的人還太少，才對你這個一直對所有師弟都悉心照顧的師兄有了心思。師兄你說，若是讓我哥外出遊曆一番，待他日再回穀時會不會對你這個師兄儼然忘情呢？”
對麵人聽見了這話雙頰刹那染上了一抹蒼白，麵上再無血色。
“言兒他……”
藥閣二樓的房裏。
用瓦罐細細燉好的雞湯，慢慢撇去了漂在上層的油脂，香噴噴的味道誘得人食指大動，尋藥亦不例外。
“這是雲傾做的？”男人把手裏的醫書放到書案上，接過了夜寒川盛好的一碗雞湯，微微一嗅就覺得香氣撲鼻。
一整隻的雞都熬煮了很長時間，連雞肉都被煮得軟軟爛爛還有的直接被煮化在湯裏，再加上熬湯的雞在退毛剖去內髒之後用去腥的藥株浸水清洗過，所以雞湯不僅美味而且絲毫無腥味。
在心底糾結了一番，夜寒川還是如實對男人回答道：“不全是，步驟我是向大師兄請教的，其他都是我親手做的。”
喝下了兩勺湯，男人有些驚訝，不過想了想也了然。就像是剝皮烤製的食物一樣，用瓦罐來燉煮的雞湯都沒有什麽複雜繁瑣的步驟，夜寒川會做的這樣味道也不很值得意外。
看在夜寒川的一片孝心上，男人卻是忍不住的打趣道：“小夜的廚藝真是越來越好了，真不知道什麽時候有機會可以吃到小夜做的菜和點心啊。”
在這種時刻怎麽說也得應下來，可一向不會說大話的實誠男孩夜寒川，想了想自己毀天滅地的廚藝，認真道：“我會努力的，還請穀主放心。”
夜寒川的話讓男人失笑，他這個徒弟啊什麽都好就是太過死板，總覺得師傅的話大過天，他說什麽就一定會照做。雖然有這樣的弟子是很省心沒錯，但很多時候男人還是覺得他這一板一眼的二徒弟傻的不行。
在一旁侍奉著男人喝完了一整罐的雞湯，夜寒川看男人又要去拿起書案上的那冊醫書，還是忍不住的先開了口：“聽冷沁說穀主病了……”
夜寒川是昨日才收到雲傾的飛鴿傳書，急忙趕回了藥仙穀，那信書上隻說是穀主回穀了，哪成想他剛回來就聽說了男人受傷，心急如焚的跑來男人房裏卻看到了男人毫發無傷的樣子。